他為何不能愛我原本姿態（3）

但是，T卻在中途拉我離開包廂，在昏暗的走廊里，他用力地親吻我，一遍又一遍。我激情難以抑制，他卻說不喜歡這樣的環境，還有在這種環境下穿閃片短裙和那麼多人觥籌交錯的我。我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跟他離開了，此後各類夜間聚會，不再問津。去年奧運的時候，我在香港看馬術表演，David正好也過來，他問我為何那天不給他面子，我很抱歉地跟他說了緣故，他聳聳肩，輕輕摘下禮帽，說真是一個道德模範啊。身旁的繼母聽見了，問我為何沒帶T過來，我說他並不喜歡我這種生活方式。繼母沉吟半晌，到了第二天，我們一起吃早餐時，她在身邊輕輕說起，千金小姐的出身不代表你膚淺，他有才華、識大體當然是很好，但不必讓他用這些品行上的優越感來打敗你。我咬咬嘴唇，突然想起下午要回去見他，趕緊回房間把真絲斜紋綢的裙子換成T恤牛仔褲，放下新買的Marni大包，拿一個運動包。

跪下來他真當我就那麼矮

和T在一起，總覺得有太多挫敗感，練琴都提不起勁來，因為他欣賞不來古典音樂，喜歡搖滾樂，所以我也陪著他去參加辛苦的草原藝術節。初春的時候，我的小提琴老師造訪，他看著我成長，在加拿大照顧了我三年，這一次興緻勃勃地拿出琴要和我合奏。但幾次下來，我都是力不從心，他說我的琴聲里少了驕傲、自信和積極。因為太熟悉，我忍不住在第二天跟他說起原因，我在這裡是多麼的不適應，不喜歡自己的富裕家庭和奢侈生活。他很吃驚：「你的過去並不糟糕，而富裕家庭也不會讓你蒙羞。」可是，T卻讓我感覺自己不夠好，不夠完美。我嗚嗚地哭了起來，這真是我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去愛。他讓我那麼害怕，特別是他來自一個我並不熟悉的世界，而我是那麼嚮往投入那個世界，我自己本身所處的環境太過污穢了，全是欺騙、金錢、交易、奢靡……「但人都是一樣的呀，他愛你，就應該愛你最原本的姿態。」老師如是說，「這樣去愛一個人，卑微、脆弱、辛苦，都是因為你在強求，你跪下來的時候，對方也就真的以為你這麼矮。」

微涼的秋天，我們分別整理了自己的東西，他執意要走了給我寫的所有信和我們的合影。我偷偷藏了一張在街心公園裡我們補拍的照片，被他發現了，我求他讓我拿走，他一把搶過，把照片撕了，兩個人都哭了……支持著我的只有老師的那句英文，翻譯起來就是：愛最初讓我們卑微，但最後一定讓我們學會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