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主以曲划直。

-葡萄牙諺語

甚至罪孽。

-聖奧古斯丁

獻給畫家何塞·瑪利亞·塞爾特

……說到底，天無絕人之路，十年之後也好，二十年之後也好，演全劇也好，演部分也好，既然此劇總有一天要上演，那就照這裡所寫的舞台提示去演吧，最要緊的是，各場之間須緊緊相接，不容半點延宕。天幕馬馬虎虎一通塗鴉即可，若無天幕亦可。置景工可在劇情展開之際當著觀眾的面做必需的換景。必要時，讓演員隨手幫一把也未嘗不可。每一場的演員在前一場演員還未說完話之前就應上場，並立即準備進入劇情。至於舞台提示，只要不影響劇情發展，只要演員們能想起來，就可由舞台監督或演員自己念誦或張掛出來，他們可以把小條子放在衣袋中，也可以互相傳閱。萬一他們演砸了，那也不要緊。一截懸挂的繩頭、一塊沒拉緊而露出白牆的幕布、一幫在牆前穿梭來往的劇組人員將為劇作贏得最佳效果。一切都要體現某種臨時的氣氛，匆匆忙忙，馬馬虎虎，七拼八湊，支離破碎而又充滿熱情！如果可能的話，要時不時地察看效果，因為即使在混亂之中，也應避免單調無味。

秩序是理智的樂趣；混亂則是想象的快事。

我建議我的劇不妨在某個封齋前的星期二下午四點鐘演出。我幻想一座寬敞的劇場，由於前一場戲的觀眾留下的氣息而暖融融的，場內坐滿了人，談話聲嗡嗡嚶嚶。通過彈簧門可以聽到訓練有素的樂隊在演員休息室中嘈雜的試音聲。另一個帶著某種鼻音的小樂隊在大廳中逗樂似的模仿著大眾的聲音，它引導著這聲音，慢慢地賦予它一種節奏和形狀。

報幕人出現在前台低垂的大幕前。這是個健壯快活的大鬍子，他向人們最期望的委拉斯凱茲作品借來了羽翎帽，腋下夾著手杖，那條軍皮帶勉勉強強能扣上扣。他想說什麼，但每次他張開口時，觀眾彷彿有準備似的一陣喧嘩，一響鐃鈸，一陣犯傻的鈴鐺，一絲短笛刺耳的顫音，一束巴松管嘲諷式的聲波反射，一場奧卡利那笛的惡作劇，一串薩克管的打嗝，不時地打斷著他。慢慢地一切都沉陷了，全場漸漸安靜。只聽到大鼓還在耐心地「嘭！嘭！嘭」作響，就像芭爾黛太太受到伯爵先生訓斥時用屈從的手指頭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一樣。在鼓樂極輕微的咚咚聲中，不時夾雜著強奏的樂段，一直到觀眾們幾乎全安靜下來為止。

報幕人，手持一張紙片，用手杖拚命地敲擊地板，報幕道：

緞子鞋

或大惡並非永遠穩當

分四幕演出的西班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