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有悲歡離合（27）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內心憤怒到了極點：你作為父親，你對女兒究竟盡了些什麼義務？負了些什麼責任？今天你居然使用惡毒的手段扼殺我和明健兄妹般的情誼。為了這個多次被你拋棄的家，我還不到十八歲，就挑起了本該是你肩頭的重擔，遠走他鄉謀生。歷盡磨難，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還回鄉，你卻用暴力再次摧殘我，虐待我，你這毫無人性的惡魔王，我好恨你，好恨你呵！

依我的個性，完全可以追寫一封信寄去，叮囑明健今後回信，寄到我指定的地點。一想到父親窮凶極惡的樣子，我萬念俱灰，如同臨死的囚犯，性命尚且難保，還談何交友？

從此，我和明健完全斷絕了關係。我懷著對明健深深的歉意，由衷的感激，也懷著不@盡的思念和惆悵，度過了無數不眠之夜。這封不該寄出的信，釀成了我和明健畢生的誤會和遺憾，導演了一場本來可以避免的人間悲劇。

抗戰勝利后，我曾多方打聽過明健的消息，然而，那是大海撈針呀！至今，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他樸實無華的風貌，慷慨無私的品德，他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那份人間的摯愛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褪色。我多想在茫茫人海中再見上他一面，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是短短的幾分鐘。

世上會有這樣的奇迹嗎？對面無緣不重逢呵！

明健，善良忠厚的大哥，我們離別已經六十六年了。在這漫長的歲月里，你過得幸福嗎？你仍很好地活著嗎？當你偶然旋開記憶的門扉，在如煙的往事之中，你是否還能尋覓到那朵聖潔的小花，那朵清純淡雅的友誼之花？這朵珍貴的小花在我的心靈深處，並不曾凋謝呀！在你依稀的夢境中，是否也曾重現過當年漂泊在雪峰山一帶的那個小姑娘纖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