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外忽傳收薊北（10）

這年秋天，晴的日子多。星期天，我，母親還帶上妹妹，向鄰居家借個背簍和耙子，到附近的公山去耙叢毛子和枯枝落葉，收穫還不少呢！我們三個奮力耙一上午或一下午，這個星期的燃料便差不多了。不僅解決了燒柴的問題，也嘗到了勞動的樂趣。有時，楊校長也來動員學生，還要他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輪流給我送點蔬菜。

此後，經常在上早學的時候，學生不是提幾根白菜，就是帶幾個蘿蔔，有的帶把高筍，有的帶一手巾兜蛾眉豆。他們悄悄地、輕輕地將帶來的菜放在廚房的桌子上，再走進教室。學生若看到廚房角落的柴很少了，放學后自動結伴為我去拾柴。待到我批改完作業去廚房時，才發現那角落裡柴禾已堆得高高的，一個星期都燒不完。最使我難忘的是一個叫鄔仲春的男同學，一天上早學時，他將盛著幾片豆腐的碗恭恭敬敬地送到我手裡，我不接，我對他說：「孩子，你家菜園子里如有菜就帶點，沒有，也不必放在心上。這豆腐我是絕對不會要的，放學時你帶回去。」他說什麼也不聽，微笑著把碗放在廚房的桌子上，進教室去了。這時，一個同學低聲告訴我：「老師，鄔仲春家裡孩子多，很困難，菜也不夠@吃。他經常帶弟妹去討米，這豆腐是他用討來的錢買的。」我聽了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淚來。可憐的孩子，我怎麼會忍心吃你這幾片豆腐？我吃不下啊！

我愛孩子們那一顆顆天真爛漫的童心

上完一天的課，我樂意幫母親搞些家務勞動，我最愛去那溪邊挑水。每當我走到那日夜不停流淌著，響著歡快節奏的小溪邊，精神為之一振，我的心會變得更加溫柔和純凈。微風吹拂著我的頭髮，我的臉，還有簡樸的裙子。我忘記了繁重的工作帶來的勞累，渾身自在輕盈。每次，我不會馬上把水挑走，把水桶放下，在溪邊蹲下來，享受著水的柔情，凝神諦聽著她那夢幻般神秘的細語，多像省立一中旁邊的虎溪呵！我喜歡把手插進水裡，伸開手指，讓那涓涓溪水在指縫間輕輕流過，皮膚痒痒的，舒服極了。有時，看到從遠遠的上游漂來幾根碧玉般晶瑩的絲草，被流水推送著匆匆從我的指尖飄過，永不復返地消失在茫茫的遠方，內心升起一股難以遏止的思念．．．．．．

洞井的秋天是美麗的，雖不見鶯飛草長，鳥語花香，但清風明月，遠山近水，也同樣令人心曠神怡。古詩云：「清風明月本無價，遠山近水皆有情」，大自然在熱情而神奇地醫治我心靈的創傷。何況我多災多難的家已較好地安頓下來：住房不錯，缸里有米，灶角有柴，菜的問題不大。家務有勤苦耐勞的母親操持，讓我一心一意地教學。知足常樂，我安於這種清貧自在、寧靜恬淡的鄉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