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割草(8)
「咣當咣當」的推門聲越來越大,夾雜著窯內炕上嚮導一聲接一聲的呼嚕,福田正雄掙扎著翻身趴下,摸到了腰間的手槍,掏出來拉開保險,緊握在雙手裡,槍口對準了黑暗中的窯門。這是個標準的戰壕掩體狙擊動作,體現了一個素質優良的職業軍人的過硬作風,可惜他是一個剛剛被敲門鬼嚇得尿了褲子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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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正雄已經失去了起碼的自控應變能力,他咬牙狠狠地猛扣了幾下扳機,結果一粒子彈也沒有從槍口裡射出去,他現在握在手裡的南部十四年式的王八盒子,根本就沒有彈匣。
福田正雄在黑暗中摸著空了的槍屁股,一下子癱軟在了炕上,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真是活見鬼!我的槍梭子到哪裡去了?
此時,本來很響的推門聲又突然消失了,敲門鬼好像在故意捉弄他,連剛才還放在手頭的火柴,現在也摸不到了。
他想起了他遠在日本本土的妹夫眾生多年以前在他們父親墓前說過的那一番話。難道古墓里的有些東西,真的是附了亡靈的詛咒,要置人於死地嗎?
今夜,此刻,身臨其境,他似乎才真正明白了妹夫眾生那番勸告的分量。福田正雄還不知道,這種恐懼,其實只是個開始。
黑暗中,從外邊的土牆裡,爬出了幾隻毒蠍,鑽進了窯門下的縫隙。窯內的炕上,有一種特別的氣味,遠遠地吸引了它們,那是幽暗的地下隱沒了千年的死亡的氣息,血腥而又富有誘惑。黑暗並不能阻止毒蠍前進的步伐,它們以奔跑的速度上了炕,一隻鑽進了福田正雄潮濕的褲腿,一隻從脖子鑽進了福田的懷裡,一隻佔據了福田的嘴唇,一隻爬上了福田正雄的額頭,那是依附在短劍上的亡靈對它們的冥冥召喚,幾乎是在同時,黑暗中的毒蠍們翹起了它們看似脆弱的竹節尾巴。
「媽呀!疼死我啦!八嘎!八嘎!」
福田正雄從炕上疼得滾了下來,抱著臉,夾著腿,弓著身,他蜷曲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沒命地喊叫。
懵懂中的嚮導被福田的驚叫聲猛然驚醒,爬起來到處摸索著火柴,想點亮菜油燈,看看黑暗中發生了什麼情況,結果慌亂中打翻了燈台,青銅燈台掉了下去,真是禍不單行,燈台直接砸在了福田正雄的額頭上。
對於福田來說,這真是個非常不幸的夜晚。早上起來,他的嘴臉腫得連五官都不見了,看上去基本上就不存在有臉,褲襠和肚子上也各挨了蠍子一刀,吃也不成,躺也不成,站也不成,只能像狗一樣蹲著。好在嚮導手頭有個治療蠍毒的偏方,才使得福田正雄脫離了危險處境,保住了半條性命。
嚮導對福田正雄說:「我要燒你,你不讓我放火,還偷藏墓器,這不能怪我。鬼是你帶來的,蠍子是你引來的,事先也不給我打招呼,再說你拿了墓器,得先用紅布包好,回來掏錢請個法師,圓個道場,再焚香祭拜三天,糊個紙劍燒了,還了人家墓主的願,才能保得你平安。就你這樣的弄法,不管走到哪裡,遲早有一天會被鬼纏上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