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
邱如墨讓諸位姨太落了座,隨意地聊了起來,大家的話題不外乎是大爺的病情,畢竟她們今後指望全部寄托在薛泫雲身上。
邱如墨口氣淡淡地安撫著諸位姨太們,對她們說道:「安心,大爺吉人自有天相,今日醒了后氣色好了許多。」
「大爺……」五姨娘聽到這話,不由得喜極而泣,取出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四姨太喜上眉梢地說道:「什麼時候能去見見爺,妾可天天惦記著大爺的病情呢。可將這消息傳給大太太了么?」末了,居然開口質問起了邱如墨。
「這不是出來見各位姨太們,倒也忘了這一茬。」邱如墨倒也淡然地回道,轉頭對迎冬詢問道,「迎冬,可曾告訴老太君、大老爺、大太太他們大爺醒了的事情么?」
「自然是知會了,指不定什麼時候會過來看望大爺呢。」迎冬忙回道。
邱如墨點了點頭,看向四姨太,挑了挑柳葉眉,淺笑道:「若是四姨太不放心,可以現在去找大太太再知會聲,我不會介意。「最後五個字說得字正腔圓。
「怎麼會不放心,知會了便好……知會了便好。「四姨太訕訕一笑,也不敢那般趾高氣昂,斂了斂脾氣,規規矩矩地端坐在那。
邱如墨又平淡地跟其他姨太隨意聊了幾句,便淡淡地說道:「今個大爺才醒,想想整個人精神也不算特別好,不宜見人,諸位姨太們還是改日再來見大爺吧。」她看了眼對此頗有微詞的四姨太和五姨太,便加了句,「要是加重了大爺病情只怕不好,雅茹也回去吧,等你爹爹病好了,再去看。「
諸位姨太一聽,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薛雅茹臨行前還對著邱如墨撒嬌道:「娘親,娘親,等爹爹病好了,一定要與雅茹說,雅茹好久沒去見爹爹了。「
「你爹爹過幾日估計便能下床了,到時候娘親便知會丫鬟帶你來看爹爹可好?」邱如墨俯下身子抱住這可人的薛雅茹,親了親她粉嘟嘟的臉蛋,親昵地笑道。
「娘親要說話算話哦。」薛雅茹嘟著小嘴,抬起小手翹起小拇指對邱如墨說道,「拉勾勾。」
「好。」邱如墨被這天真無邪的小傢伙逗得笑顏逐開,抬起手翹起小拇指跟薛雅茹勾了手指,定下約,這小傢伙便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追她的姨娘去了。
邱如墨也乏了,對迎冬問道:「這都什麼時辰了」
「剛聽到了打更的聲音,都申時了。」迎冬對邱如墨回道。
「我都餓了,讓廚房準備晚飯吧。」邱如墨揉了揉餓扁的肚子,昨天出嫁自然沒吃什麼東西,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起了身回了裡屋,疲憊地準備回床上睡了覺,結果看到床榻邊站在一位老態龍鐘的男人。
只見他輕撫著下巴上長長的白須驚嘆道:「老夫從未見過這般神奇的病情,可能真的是薛大爺有福氣,命不該絕,這脈象居然趨近平穩,只不過這咳嗽、咳痰需要長時日的調理,沒辦法那麼快痊癒。」
邱如墨掩嘴輕笑,暗道:你自然不知道,要是你知道有抗生素這玩意,那就這奇了怪了。
「大奶奶回來了?!」迎秋看見了邱如墨,忙開口引薦道,「這是李大夫,原本是太醫院的御醫,近些年歸家養老,之前聽聞大爺病重便趕來為大爺醫治。」
「妾身見過李大夫。」邱如墨禮貌地作福,然後向李大夫詢問道,「大爺他情況如何?」
「好呀,很好。」李大夫暢然大笑道,撫須點了點頭。
「勞煩李大夫了。」邱如墨禮貌地說道,「以後大爺還要麻煩您開幾副方子調理身子。」
李大夫聽了后,命人拿來筆墨紙硯,龍飛地書寫著藥方,然後遞給邱如墨。
邱如墨掃了眼這方子后,暗嘆一聲,無論古今,大夫的字永遠是最難認的,除了藥劑師,誰也看不懂……
她將方子遞給迎秋,囑咐道:「去為大爺開藥,記得用上好的藥材。」
「是,大奶奶。」迎秋接過了方子,恭敬地退下了。
李大夫頗為曖昧地對邱如墨說道:「大奶奶,就算大爺康復了,行房事的時候也要適度,新婚燕爾也莫要太頻繁。」
邱如墨一聽這話,雙頰猛地浮上兩團紅霞,壓低著頭回道:「妾身曉得。」
「嗯,好好照顧大爺。」李大夫樂呵呵地走了出去,留下被之前那句話震得頭暈的邱如墨。
行房事要適度?新婚燕爾莫要頻繁?邱如墨只感覺無比鬱悶,想想這位爺有五個姨太,該不會這人是個色狼吧?!不然大夫怎麼會這般提醒自己。
不過轉念想想,他還病怏怏的估計也沒辦法興風作浪,便也安了心,脫去吉服爬進床內側小寐了會。
夜幕落下,迎春端了晚飯進了屋,輕聲對邱如墨喚道:「大奶奶,起來用飯了。」
邱如墨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看著身側臉色依舊很是憔悴的薛泫雲,心道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便能恢復得了的。看來是個長期得養著身子。
下了床,迎春拿了件外袍給她披在身上,邱如墨坐在桌邊,填飽了肚子后,對迎春說道:「李大夫寫的方子可有讓人去煎熬?」
「有,要端進來喂爺服藥么?」迎春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端進來吧。」邱如墨拿起手帕抹了抹嘴,對迎春說道,既然看不出開了什麼藥材,就她自己嘗嘗看好了。
不出一小會,迎春便端進來的一碗濃稠葯湯,邱如墨接了過來,要了一勺吹涼了后抿了一小口,那苦澀的味道蔓延至整個口腔內,她細細地開始分辨煎熬藥湯內的藥材,眉頭緊蹙著,勉強分辨出幾個藥材的味道,大多是理氣止咳的藥材。
她便走到床頭正準備給薛泫雲喂葯,突然頓住了動作想了想,對迎春問道:「可有蜂蜜?加些吧,不然太苦了。」
「是,大奶奶。」迎春忙出了門取了蜂蜜跑了進來,倒了些進葯碗內。
邱如墨攪了攪感覺攪勻了后,便扶起薛泫雲在他耳畔說道:「大爺,喝葯了。」
薛泫雲皺了皺眉頭,微微張開眼睛,自己撐起身子,坐在床頭準備接過邱如墨手中的葯碗,自己服用,邱如墨忙攔了住,勸說道:「親身喂您吧。」
薛泫雲搖了搖頭,對她說道:「幫我扶著碗,我自己喝葯。」
邱如墨也不想逆著他,幫他扶著碗,看著他一勺一勺慢慢悠悠地喝著葯,舉得手都酸了,可這湯藥還沒見底,心中不由得有種捏著他鼻子將這湯藥灌進他嘴裡的想法,但是這種想法也就只能自己想想,真的動手她可不敢,又不是嫌自己活得膩味了。
葯還沒喝完,迎秋便領著大太太和四姨太進了裡屋。
大太太含著淚水匆匆走到床榻邊,看著坐在床上喝著葯湯的薛泫雲,一剎那眼淚就那樣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
邱如墨忙端起葯碗站了起來,恭敬地對大太太見禮:「媳婦見過大太太。」
「大爺……」四姨太哭得梨花帶淚地撲在了薛泫雲的懷內,輕顫著嬌軀簌簌地哭泣著,低聲喚著薛泫雲。
邱如墨有些看不下去,開口說道:「大爺身子剛好些……」
四姨太埋怨地坐起身來瞪了眼邱如墨,舉起手帕抹了抹淚水,抬起手輕撫著薛泫雲的面頰,泣不成聲地說道:「大爺……大爺……素素日日夜夜念經誦佛祈求佛爺保佑您平安無恙渡過此劫,沒想到真的靈驗了。」
邱如墨冷眼旁觀,心道:你不如日日夜夜跪在我面前拜,那比求神拜佛有用多了。
「素素有心了。」薛泫雲不落痕迹地拉開四姨太的手,對著一旁抹著淚的大太太說道,「母親,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
「莫這樣說,你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大太太定了定神,穩了穩情緒,露出一抹喜色,「我的兒,你可要好好的,莫再讓為娘擔心了,這一次老天庇佑薛家,保住了你的性命,待你病癒,記得去廟裡還願,謝謝菩薩庇佑。」
邱如墨不露痕迹地撇了撇嘴,心道:謝菩薩……救你命的活菩薩就好生生的杵在這裡,偏偏要去謝那虛無縹緲的泥巴糊成的菩薩。古人果然是愚昧迷信。
薛泫雲點了點頭,對大太太說道:「兒子曉得,母親回去歇息吧,過幾日等我能下地了,便去看您。」
「嗯,遙姨太留下來照顧你,好好養好身子骨,薛家的將來可就全指望著你呢。」大太太給四姨太使了使眼色,開口對薛泫雲說道,且容不得他拒絕便快步走了出去。
邱如墨端著葯碗,看著房間內多出來的一個人,不覺得有些無奈,這四姨太倒是與她叫起了真來,她之前說得清清楚楚,等大爺病來了再讓她們探望,可這四姨太偏不,借著大太太的幌子明目張胆地進了裡屋,還借著大太太的口有了借口留下了照顧大爺。
罷了,隨她了。邱如墨將葯碗遞給了四姨太,淡淡說道:「大爺葯還沒喝完,你服侍大爺喝葯吧。」說完,便坐在房間內的梳妝台前,梳理著髮絲,心道她正好舉得手酸,來個幫忙的自己自然不會介意。
四姨太沾沾自喜地準備給薛泫雲喂葯,可惜他只是默不作聲地接過碗,自己喝著葯。
四姨太也不氣餒,拿起手中的帕子幫薛泫雲擦拭嘴角溢出的葯汁,嬌羞地對他說道:「大爺您病的這些日子,素素擔心死掉了,要是您有個三長兩短,素素也活不下去了。」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