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偷梁換柱(10)
呂靜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臉上堆疊起的已經不是單純的沮喪、恐懼抑或是傷心或無奈,而是一種在宛強看來對生命和人生失去理想時的淡漠。很多年前,宛強曾經在一個算不上朋友的人臉上讀到過,只不過那時候他還看不懂這藏匿於滄桑背後的無盡悲愴。她是個和宛強年齡相仿的女孩,雖然算不上漂亮,但樸實恬靜。父母的過早離異讓她成為宛強他們工人積聚區里有名的「孤兒」,她和爺爺相依為命,很早就南下打工,聽說在一家很大的工廠里工作,老闆是台灣人。宛強最後一次見她時正是妹妹出事的第二年,算起來也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年的春節特別冷,宛強踩著雪花出來時,正看到她提+激情小說著一瓶在小賣部里剛買的白酒迎面走過來,還客氣地向宛強問好。雖然是過年,但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開心的模樣。宛強知道,白酒是給她爺爺買的,那時他正病得厲害。
後來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開始時聽說她爺爺因為腦出血成了植物人,她賣掉了房子來醫治他。她爺爺年輕時從農村來城裡,兩兒一女都是掙扎在貧苦線上的打工者,勉強湊了十萬塊錢后再也無力讓他治療。再後來,她爺爺還是植物人,而她卻從台灣老闆那家很大的工廠的宿舍樓上跳了下來,像團被拋棄的舊包裹般,砰的一聲摔成了黏糊糊的一團。
三那件事發生很久之後,宛強都還有愧疚與自責。每每想起來,他總感覺那天如果多問一句或多幫一點,也許她就不會跳樓。「也許感受到別人的溫暖,她就不會死了。」這是談起她時宛言經常說的一句話。
宛強冷冷地凝視著面前的呂靜和她身邊的男人,思緒從遙遠的十三年前回到了現實。他慢慢地走過去,在男人們的驚愕中把呂靜拉起來,藏到身後,然後用赤裸裸的目光挑戰面前每個人的忍耐力,直到一個像饅頭般的胖子受不了這陰冷得讓人發抖的目光而站起來時,才發現宛強已經變魔術般從身上拿出把隱藏得很深的小刀,對著他的脖子,聲音乾巴巴的像個剛睡醒的孩子,「我是塞北市北環港的宛強,她是我媳婦。」
沉寂,所有人都在沉寂。直到包間的門被打開,一個精瘦剽悍的中年男子帶著群同樣凶神惡煞的年輕人將宛強團團圍住,「我是吳德榮。」他的普通話明顯不太標準。
「他就是吳哥。」身後的呂靜用顫抖的聲音輕聲說道。宛強看了她一眼,擺擺手,然後回過身輕蔑地打量著這個叫吳德榮的男人,「呂靜是你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