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知州大人!本王實在是沒有做多少事值得百姓們如此愛戴,你還是叫大家先散了吧。」「下官遵命。」李悝轉身而去,很快圍著的百姓便在他的勸說下都散開了。我笑著沖他和趙充國招了招手,便率先進到大帳之中。
那兩人進帳之後,先假模假樣的按官場上的規矩對我進行了一趟正式的見禮程序,接著他們客氣地互相謙讓一番后又分別坐下,王嬙和妲己很快端上茶來。
「檀州的百姓真是與別處不同啊!」我輕笑一聲,「剛才的那種架勢讓我的侍衛也不免緊張了一陣子。」
「這是因為檀州地近邊塞,民風自然沾染些邊塞驃悍的作風在裡面。還請王爺不要見怪。」李悝一聽到我問話,便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回答,完全是一個普通平庸官員的樣子,但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和趙充國我發現這兩個人有共同的特點,就是會笑。他們的笑比起一般官員見到上級時的諂媚又高了一個層次,讓人一看就覺得心裡很舒服。我本來對趙充國的一點怨氣在面對了他的笑臉之後也煙消雲散了。真想不到還有人能笑成這樣,這倒有點像妲己,她若是笑起來能讓別人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大概這還全仗二位大人治理有功吧。」我低下頭喝口茶,不再看他們一眼,「二位大人本事不小啊,竟然煽動刁民鬧事,脅迫本王,眼裡還有沒有朝廷,還有沒有皇上啊?」看我毫無徵兆的突然翻臉,李、趙二人顯然沒有什麼足夠的思想準備,「王爺,這,這是怎麼說的,下官等對王爺、對朝廷、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決不會做出那種事的。」說著二人就地跪倒,手中高捧兩個錦盒。「這是我二人孝敬王爺的小玩意,請王爺笑納。」李、趙二人打開錦盒,將錦盒高高舉起,呈到我面前。盒中是一對毫無雜質的和闐玉馬和一套做工精美細緻的金杯。「這也算是小玩意?二位大人好大的手筆啊。」我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在繼續敲打他們。「你們如此行為難道就不怕我治你們個賄賂之罪嗎?」「這些東西是我二人的祖傳之物,現在我們只是覺得這些東西更能得到王爺的賞識,正所謂『物贈有緣人』。」
「行了,不要再演戲了。你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本王不知道,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有些不耐煩了。「其實本王與突厥議和是剛剛定好的,尚來不及呈奏京師。連本王手下的人也未必個個清楚,檀州的百姓又怎麼會知道呢?他們今天來根本就不是來祝賀本王的。和議既成,檀州未失,他們不過順水推舟,如果本王割讓了檀州,他們恐怕就會當場挾制本王,是不是?」
「王爺這話下官怎麼擔待的起啊?」看起來李悝是他們兩個人之中拿主意的那個,應付我的話也是由他來說。而此刻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均是驚疑不定,看起來我的話已經說到了點子上。「你們還是不想承認?荊軻進來。」我沖著外面高叫了一聲,荊軻應聲走了進來,沖我行了一禮。「給我殺!」我手指了指李悝。
荊軻立刻向下山猛虎般向李悝撲了過去,雙手幻化出漫天掌影沖著李悝直罩過去。李悝微退半步,右手疾出一指向荊軻的雙掌迎了上去,指風所點之處正是荊軻此招唯一的破綻。荊軻招式未老,迅速掌捏成拳,帶著虎虎風聲,雙拳前後擊出。一迎指勁,一擊李悝前胸。兩人很快便斗在一處。我雙眼緊盯著斗場,心中卻時刻提防著立在一邊毫無動作的趙充國。那李悝武藝雖精,比起荊軻來到底稍遜一籌,幾十招過後,便有些抵擋不住,險些被荊軻擊中肩部,不得已連退了好幾步。立足未穩,荊軻的雙拳又到,李悝只能再次旋身躲避。那李悝雖然處在下風,但仍能臨危不亂,而且幾次退避之後竟退到了趙充國的身邊。荊軻的雙拳再一次追到,李悝卻向左疾閃,讓本在自己身後的趙充國成了攻擊目標。荊軻急忙收手,但面前的趙充國卻突然出腳,直攻向荊軻的下盤,而避到一旁的李悝也十指箕張,直插向荊軻的面部。這兩人果然配合默契。
可他們也太小瞧荊軻和坐在一旁的我了。荊軻此時也飛身躍起,雙腳連環踢出,既避開了趙充國的偷襲,又正對上了李悝的攻擊。而我則右手一甩,手中的杯蓋直射出去,正擊中了趙充國踢出的腿。同時,我人連坐椅一起向斗場中飛閃過去。雙手一分,便擋在了趙充國和李悝之間。
那李悝本以為兩人同時出手,必定能擊退荊軻,因此不留余勁,全力發招。不料竟被荊軻化解,心中已著了慌,面對荊軻的連環攻擊更是避無可避,眼看便要中招。此時我先出一掌,正按住了荊軻踢出的腿上,低喝了一聲「去!」借力引力,將荊軻推向了一邊,荊軻順勢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怎麼樣?二位大人,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說嗎?」我站起身子,輕輕一腳將坐著的椅子踢回原地。
「多承王爺手下留情,我二人感激不盡。」李悝機靈地連忙向我道謝,他明白我已經看穿了他們,所以不再掩飾,人也和剛才完全不同了。顯得十分精明幹練。「以後王爺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不要這樣說。」我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其實你們會武功也是完全正常的,我不能因為這些而把你們怎麼樣。我只是對兩位很好奇,有些問題想向你們請教一二。」「請教不敢當,王爺但凡想知道什麼,我們一定言無不盡。」趙充國也上前一步,語氣十分恭敬。好像要表現出他們對我的忠心。
「二位應該是師兄弟吧?武功不錯啊!不知是哪個門派的?」我明白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問話也要一步步的來。
「說來慚愧,我們二人原為表兄弟,武功得自家傳。」看李悝的神情,此事可能還別有隱情,但我沒有追問下去。
「你們怎麼會到檀州來任職呢?」這句話我看似漫不經心,其實這是我最想知道的情況之一,我要知道他們究竟是屬於哪個勢力。
他們兩個人交換了個眼色,「啟稟王爺,我們原來都是神兵。」「神兵?是十二年前的白衣神兵?」最吃驚倒是荊軻了。
「嗯?你怎麼了?」我很詫異荊軻的反應。據我所知,那白衣神兵也是前朝末期各家爭雄勢力中的一個,號稱天兵下凡,有天神保佑,所以做戰兇狠,勇不畏死,不過由於他們過於兇殘好殺,不得民心。最終也被我父皇剿滅。
「稟王爺,所謂白衣神兵是當年老教主從聖教里挑選精悍弟子組成的,他們全部是聖教弟子啊。」荊軻激動起來了。我卻嚇了一跳,看來這聖教真是什麼人都有啊。「你,你也是聖教的?」李悝和趙充國吃驚的神情絲毫不亞於剛才的荊軻。「我們是外三堂地虎堂的弟子。敢問您是哪一堂的?」
「天狼壇壇主。」荊軻笑了,「你們老堂主還好么?」
「您是荊壇主?」李、趙二人連忙依照聖教的規矩躬身行禮,「弟子參見荊壇主。」荊軻笑著往旁邊一讓,「你們應該拜見的人不是我,而是教主。」
「這事以後再說。」看著他們倆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似乎一下子不能接受我從中華的王爺變成了聖教的教主的事實。「現在先跟我說說檀州的事吧,這裡還有其他的聖教兄弟嗎?」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天命所歸啊,運氣簡直好到家了。」我愜意地呷了口茶,搖頭晃腦地追著妲己說,「想不到這檀州竟這麼輕鬆地就落到了我手裡。」
「爺,我知道這些話您今晚都說了幾十遍了。」妲己給我遞過了一條熱毛巾,「看來您今晚的確是喝多了,都有些不像您自個兒了。」
「是嗎?」我接過毛巾在臉上一敷。「可能吧,不過我是真得太高興了,尤其是因為我找到了……」
「找到人才了嗎!我知道了,李悝、趙充國都才堪大用,這您也說過了。」「這李悝的確聰明,你知道為什麼小小的檀州能抵抗幾十萬突厥大軍這麼長時間嗎?就因為李悝上任伊始就頒布了一條法令,凡檀州百姓遇上官司糾紛一律以比箭判定輸贏,所以整個檀州無論男女老幼都善射,就連號稱弓馬精熟的突厥騎兵在他們面前也占不到什麼便宜。」我不管妲己的感受,繼續喋喋不休,「那趙充國也是一個出色的將才,要知道這檀州有一半以上是被發配到這裡來充軍的重刑犯,他能將這些人管好已是不易,竟還能使他們變成一支精銳之師,真是不簡單那。還有他那些守城的方法個個匪夷所思,卻又都十分管用。」「爺這麼高興,怕不光是為了這個吧?」妲己將我扶到床上,順口說了一句。「你知道什麼?怎麼會這麼想?」我心中暗自奇怪,難道她竟能看透我的心思?「只是猜的,爺之前也遇到過不少好人才,可從未像今天這麼高興過。所以我猜這裡面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看來妲己整天在我身邊服侍,對我的脾氣是越來越了解了。「我高興是因為以前沒有你在我身邊,現在有你就不一樣了呀。」我故意叉開了話題。「您打算把他們留在身邊,帶回京城嗎?」
「不,我要他們繼續在此地留守,我要將整個檀州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裡。」這是我那個晚上清醒時的最後一句話了。
「王先生,這裡已經是京城地界了,前面就是京城的二十鋪驛站了。」自從告別檀州以來,我們加快了返京的速度,一路上暢通無阻,只用了十天便趕到了京城。「雖然我去過不少地方,可京城我卻是第一次來。」王導手撫長髯,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周圍的景色。「王爺剛才曹侍衛去做什麼?」
「前面肯定有人等在驛站迎接我們,我總要先派個人去通報一聲。」我揚起馬鞭指向遠處驛站前隱約可以看見的人影。「先生你看,前面那群人應該是來迎接我們的了。」那群人的確是來接我的,他們是一群全副武裝的御林軍,個個刀出鞘,弓上弦。沒有半點歡迎的意思。領頭的是個我不認識的副將。
我勒住馬狐疑地看著那個副將,此刻他正催馬趕到我面前來,在確認了我的身份后,他右手擊胸,向我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末將御林軍副將渾咸參見王爺。」
「渾副將,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望了他一眼冷冷地說。
「稟王爺卑職只是奉旨行事。」渾咸毫不畏懼地與我對視。「皇上有令,燕王隊伍暫不進城,在驛站歇息。燕王由御林軍副將渾?護送暫回王府,等待皇上隨時召見。」「什麼?」我吃了一驚,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頭了。別的不說,父皇對與突厥議和的事情十分關心,依他平常的性子,肯定是迫不及待要召我面談了。「你有聖旨么?拿來我看。」「回王爺的話,末將奉的是皇上口諭。」
「口諭?哼!」我冷笑一聲,「你是什麼人,我又憑什麼相信你是御林軍的副將而不是什麼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
渾咸沒有說話,只將那塊能證明他身份的腰牌讓自己的手下替我拿了過來。我接過腰牌只略掃了一眼就知道那腰牌是真的,其實我倒不是對他的身份存疑,只是對這件事疑慮重重。「就算你的腰牌是真的,可我從來沒見過你。況且替皇上傳口諭的一向是張讓總管。」「張總管在十天前的趙王叛亂中被亂軍殺死了。末將本是京師大營的,因平叛有功,剛剛被拔擢入御林軍,兼任御前帶刀侍衛。」
「什麼?!趙王叛亂!」我頭一下子就大了。「十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