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車很快的開走了,我站在原地看著車行遠去有些發愣。那個女人冰寒的一眼讓我的心顫的厲害,我失神的問著余嫂:「後面那個女人是誰?」
她搖搖頭:「不認識。」有些好奇:「我表嫂怎麼跑這兒逛來了。」
「沒告訴你?」我隨口問著。
「沒啊。」她也琢磨不透,「就問我在哪兒呢,和誰一起做什麼,就忽然跑過來了。」
我懷著心思隨余嫂打車回家。與子越大嫂的匆匆一瞥,還在讓我回味著。第一次見他家裡的人,這個過程卻快的讓我像做夢似的沒回過味兒來。子越家裡只有他大哥和他兩個孩子,子越父親去世后,他媽媽一直隨著他大哥住在一起。今天看到他大嫂的模樣,倒的確是賢良淑德的樣子。可聽余嫂的意思,特意跑到懷柔,難道是為了看我?
晚上子越回來的很早,看到我在家安然收拾著屋子,回頭沖他甜甜一笑,他似乎舒了口氣。「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邊說著邊往廚房走,「給你做了南瓜餅哦,種菜的好處果然多多,除了看,還能解饞----」
子越隨我進來,我把南瓜餅在微波爐里微了一分鐘端出來,卻被玻璃碗燙的跳了起來,呲著牙放到櫥柜上。子越沉悶的臉看到我這幅樣子難得的露出了絲微笑。我勾著他脖子微微嗔著:「討厭,看人家笑話。罰你。」
「怎麼罰?」他環著我。「不許用你的手抓南瓜餅,只能用嘴。」我故意為難著他,看他怎麼用嘴直接吃。
子越唇際勾出個弧度:「這還不簡單。」說著抓起我的手放到玻璃碗里,輕輕用力掰開我的手指,我便不由自主的夾了個南瓜餅出來。他順勢牽起我的手放到唇邊咬下:「味道不錯。」
「耍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惹的他笑了出聲:「你說不許用我的手抓,又沒說不許用你的。」
原來還是我的語病啊。我撇撇嘴。看到廚房陽台下一排的南瓜,有些犯愁的對他說:「對了,咱們的南瓜今年大豐收,我已經做了南瓜湯南瓜餅,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做了。」忽然腦子裡一閃,猶豫著問他:「你要不要送幾個給你大哥家?還能給你媽媽吃到。起碼也是綠色環保蔬菜。」
他微微一愣,緊緊的把我圈住:「小薇,你會是個好妻子。」我的臉刷的紅了,心也忽然跳的很快。「好妻子」這三個字讓我的心砰然而動。原來有的字眼真的很美,讓我滿心的甜意。
「臉紅了?」他捏捏我的臉,低頭看著我。「誰要做你的---」我有些害羞,卻是話沒說完已經被他吻上額頭,聲音低沉有力:「只能做我的。」
偎在他懷裡,我柔柔撫著他的背,他忽的問我:「下午出去了?」我點點頭。他頓了頓說著:「以後沒事,還是少出去。」
我一愣,細細想想他的話,忽然心裡一突,方才的滿心歡喜瞬間褪去,猶豫著問道:「我下午看到的人,是不是她?」
他微微點頭:「我大嫂給我電話了。說看到了你。」
「趕巧了嘛。」我咬咬嘴唇,低下了頭。提到他的妻子,我不覺氣短三分,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
「哪那麼多巧合。」他神情有些陰沉。我的心有些慌亂,卻不知會遭遇什麼。只是剛才的幸福旖旎,一個剎那,便隨風倏地化在了沉沉的空氣中。
晚上正睡的香甜,忽然他的電話鈴聲響了。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鈴聲總是格外令人心慌,總會擔心有什麼事情發生。子越急忙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姓名,急忙接了起來:「什麼事?曉攸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低沉,但在夜的寂靜里,仍能聽得清晰:「沒事,我就是想打。」
子越舒了口氣,另只手揉著眉心:「沒事你折騰什麼?」
「折騰?你們把我折騰的失眠了,我不折騰是不是太便宜你們了?」那頭的女聲很冷。我的心狠狠一抽,是他的妻子。
子越掛了電話,臉色鐵青,手機不依不饒的又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子越沒有接,任由電話響著。不知道響了多久,至少有十幾次,電話鈴聲停了。簡訊的聲音響起,子越看了看,火噌的就竄了起來,把電話回撥過去,低聲吼著:「你夠了,除了拿曉攸折騰,還有別的嗎?」
那頭的聲音冷得平靜:「還有啊,你要是再不接,就用你的心上人折騰。」我的心緊了緊,子越臉上的神色立即緊張了幾分,聲音清冽:「我警告你,別過分。」
「警告?你都要離婚了,我還怕什麼?」那頭的女聲漸漸尖厲了幾分,「馮子越,誰過分?我不過就是好奇看看你的心上人長什麼模樣,你至於那麼緊張找律師嗎?起訴離婚?你做的出來?」接著聲音連哭帶說,我有些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似乎是講著往事,子越拿著電話走出卧室,我只聽到一句嘶吼「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就沒了聲息。
看著子越沉重的步子,我想跟著子越下去,卻又止住了腳步。我跟過去算怎麼回事。她才是他的妻子,難道連哭訴的權力都沒有嗎?
我緊緊縮在被子里,任由自己的良心麻木著。不敢去聽不敢去想,就當什麼也沒聽到吧。如果想要重生,涅槃的痛苦怎能不忍受?眼淚卻忍不住的流了出來:趙小薇,我幾乎要不認識自己了。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麻木不仁,面對父母的憤而遠離,親戚的眾叛親離,世人的蜚短流長,良心的折磨殘喘,我竟然都能忍的下來。我幾乎想對自己說算了吧。可樓下的那個男人,他要承受的,只會比我多,不會比我少,他同樣面臨眾叛親離,良心的譴責,甚至要承受事業的從頭再來,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更要有多大的考驗?面對這樣的他,我怎麼能放棄?
胡思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還不見他上來。我從床上起來,沒有穿鞋子輕輕走下樓,看到他正在客廳一支接一支的吸著煙。屋外月色不明,滿室的煙霧繚繞,使得他看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我立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心扯得有些痛,看他一支吸完又拿出一支,我忍不住上去按住他的手,痛惜說著:「不要抽了,傷身體。」
他看著突然出現的我一愣怔,把煙放了回去。半晌,聲音有些沉重:「小薇,也許只能走起訴的路,時間會比想象的長。」
我沉默了,不是因為時間長短,訴訟離婚,除了凈身出戶,連名聲都毀了。我有些不安說著:「子越,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也許是夜的黑暗掩飾了理智的光華,子越的回答有些感性:「小薇,以前離婚這種事,我挺瞧不上。跟誰結婚,差別不大。看你想要什麼了。沒想到自己反而栽進去了。」
「值得嗎?」我問的絲毫沒有底氣。愛與現實,究竟孰輕孰重?
「值得。」子越說的很堅定,「而且也控制不住。這輩子,就這回了。就算遭天打雷劈,我認了。」
我坐到他身邊,調子傷感:「也許再過很多年,你會後悔現在的決定。」
子越很久沒有吭聲,似乎在沉思著什麼,頓了許久說道:「小薇,我已經活了大半輩子,錢,名,家庭,都看的差不多了。你說我會後悔嗎?」說完緊緊牽著我的手,彷彿給我也是給他自己力量。
秋日漸漸的深了,子越的離婚訴訟還在調解階段。盧南的電話時常會在半夜響起,刺激著我的神經。我卻沒有絲毫的抱怨。電話那頭的她,如果不是被痛苦折磨到無以復加,又怎麼會這麼歇斯底里。那一聲聲響的電話鈴聲,又是多麼絕望哀怨。子越也一天一天消瘦下去。盧南的轟擊毫無喘息,曉攸的電話反而少了。常常是他打過去,也說不了兩句,問問學習身體,曉攸就掛了。似乎在躲著子越。更讓他痛惜。
而當紅葉漫山遍野的時候,白酒業卻遭遇了第一個寒冬。一場塑化劑的風波轟轟烈烈的席捲了整個行業。股票大幅的下跌,輿-論的質疑,瞬間讓整個行業都陷入了僵局。
子越變得更加疲憊,常常深夜兩三點才一身沉重的回來。生意變得更加難做。以前的很多客戶變得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捲入別的輿-論漩渦中。
從子越的口中得知,周川家在北京的白酒生意已經全部撤資了,徐立也正在轉移著經營業務。徐碩的酒廠在這個風口浪尖更讓我擔心,但好在他做的主要目標市場在中低檔消費群,反而受波及小了很多。我才稍稍安定些。
而子越的生意,主要在白酒,其它的行業雖然也有涉及,但白酒這個主營變得尾大不掉。一時愁雲慘淡。而總公司也在調整著結構,將華北的業務撤回去一部分。大局勢變得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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