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陸以謙推著輪椅在一排排貨架前慢慢走過，迎面遇上不少其他顧客，見了他們都紛紛讓開。
「嘉琦，你看有沒有想買的東西？」商場人聲嘈雜，又因為是開業第一天，音樂聲很大，所以陸以謙特意彎下腰去跟陳嘉琦說話。
陳嘉琦很瘦，皮膚是不健康的白，像是許久沒有見到陽光。她聞言，扭頭看向陸以謙，又一臉警惕地掃視四周，低聲道：「以謙，我覺得他們都在看我。」
說話間，像是為了躲避周圍的目光，她縮了縮脖子，毛毯下的兩條腿無助地垂著。
陸以謙眼底里閃過一絲痛苦，他摸了摸陳嘉琦的發頂，低頭與她的臉頰貼了貼，然後才柔下聲音安慰：「沒有，他們沒在看你。你看，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真的沒有人在看你。」
他說著，隨手指了指，陳嘉琦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收銀台正大排長龍，大家都有序地忙碌著。
可是她仍然不放心，雙手握緊了陸以謙的胳膊，「可是以謙，那邊的人沒在看我，是因為他們沒看到我……但是，但是你不覺得所有經過我們身邊的人都會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嗎？」
說完，她抬起雙手，無助地抱住腦袋。
陸以謙皺著眉，將她的手放下來，握在自己手裡。他嘆了口氣說道：「嘉琦，你不能這樣。今天醫生不是說了嗎，如果你一直不願意接觸人群，以後只會越來越害怕人群。」
陳嘉琦看著自己的雙腿，兩手徒勞地拍了拍，沒有知覺。她垂下頭，難掩悲傷：「可是我這樣子，他們一定會笑話我，笑話我不是個正常人吧。」
陸以謙掐了掐眉心，壓低了聲音道：「嘉琦，算我求求你，別這樣想好么？」
陳嘉琦還想說些什麼，迎面正巧來了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因為他們停在路中間，便讓他們讓一下。
陸以謙連忙推著陳嘉琦往旁邊讓開，其中一個女人-大約覺得他們實在不易，便好心勸道：「小夥子，你家姑娘腿腳不便，就不要帶她來人多的地方了，要是出了事，多麻煩吶。」
女人說完同情地看了看陳嘉琦的腿，隨後翩然離去。陸以謙狠狠地擰眉，正要開口開導，卻不想陳嘉琦已經先他一步開了腔。
「以謙，我們走。我不要呆在這裡，我要回家。」她抬頭看向陸以謙，雙目通紅，像是飽含著淚水。
陸以謙還想再勸，「嘉琦，你別介意，這只是……」
他話還沒說完，陳嘉琦嘴裡已經不住念叨：「我要回家，不要呆在這裡……回家，我要回家……」
她一邊說著，一邊竟自己轉動椅下的輪子，陸以謙不敢再多說，忙拉開她的手，推著她往出口走去。
商場出口外停了不少計程車，陸以謙抬手攔下一輛，正艱難地扶陳嘉琦進去，那邊司機看他不容易，也下來幫忙。兩人合力扶了陳嘉琦，又把輪椅疊起來放到後備箱，這才上了車走了。
車子開過平濤路，車外天氣正好，陽光明媚，風吹樹葉動。司機關小了收音機，跟陸以謙聊天，「兄弟，這位是你老婆？」
陸以謙不想跟陌生人透露太多，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他的動作，不由佩服道：「好男人啊！」他說著，又對陳嘉琦說，「妹子，遇到這樣的男人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陳嘉琦垂著頭沒有說話，陸以謙怕司機口無遮攔，說些陳嘉琦忌諱的事，正要開口打斷，卻不想那司機早他一步開了口，「兄弟，我這人說話直，你且擔待一點……這個妹子的腿是天生的？」
陳嘉琦突然大鬧起來，傾身拍打著車窗，「開門，我要下車！開門！」
陸以謙忙又安撫陳嘉琦，好不容易到了住處，陸以謙付了錢將陳嘉琦抱到輪椅上。待計程車離去之後，才推著她慢慢走進小區。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小區大門后，一輛白色的寶馬便在小區門前緩緩停下。
溫劭卿降下窗戶，朝四周掃視一圈，這裡是一幢老式的居民樓，小區門口連保安都沒有。
他看著陸以謙消失的方向，指尖隨意地敲擊著方向盤，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發動車子。
溫劭卿開著車在附近兜了一圈，這才發現，上次陸以謙下車的南都花園，與他現在進去的小區隔了一條街。
真是有意思。
溫劭卿彎了彎嘴角，想了想又給老陳打電話，接通之後也不寒暄，直接開口道：「有靠譜的偵探事務所嗎？」
老陳默了一會兒，隨即在那邊抱怨：「看點小傷找我，現在連找偵探都找我，你當我閑得慌啊？」
「哪兒那麼多廢話，」溫劭卿輕笑，「你只要回答我有沒有就行了。」
「你等等，」老陳說了一句，隨即電話那頭傳來紙張輕輕翻動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有個號碼，待會兒發給你。」
溫劭卿輕聲道謝，隨後便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簡訊提示音響起，溫劭卿看著傳過來的號碼，抬手摸了摸下巴。
一旦跟這個人聯繫上，那麼一切他想知道的信息便會一一呈現在他眼前。
他忽然想起顧左宜，她對自己與陸以謙的愛情那樣有信心。只是不知道她的愛情能不能經得住他的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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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末沒能陪顧左宜看電影，陸以謙特意挑了個事情比較少的日子，約顧左宜到市區的電影院。
這段時間正好是電影旺季，兩人挑了一部文藝片。電影時長兩個小時，大熒幕上放到男女主角親吻纏綿的時候，陸以謙在黑暗中輕輕握住了顧左宜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播放廳溫度太高，顧左宜覺得陸以謙的手很熱，手心有汗，讓她心頭也跟著濕漉漉的，像是清晨嬌羞的小草，帶著露水。
兩人挑的是情侶座，顧左宜只覺得不止是他的手，就連他的呼吸也越來越近，偷偷地扭頭一看，果然看見陸以謙正俯身，一點一點地向她靠近。
顧左宜有點緊張，四周的黑暗為即將到來的親昵增添了一絲神秘感。她沒有再回頭，而是側過身，期待又害羞地看著他。
陸以謙越挨越近，近到能在黑暗中看到她眼裡的影子。他忽然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像是鼓足勇氣一般，再一次俯身，慢慢湊過去。
倒是顧左宜在羞窘與慌亂間，忽然想起溫劭卿的警告。
「在你滿二十周歲之前，不能跟他有任何過激行為……」
顧左宜臉上發燙，有些負氣地想，他又不是她親叔叔。而且，現在在電影院，溫劭卿又看不到她在做什麼。
抱著這樣的想法，顧左宜在陸以謙貼面過來的時候，輕輕地閉上了雙眼。陸以謙只覺得眼前的姑娘漂亮又單純，現在又是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讓他不知不覺想要假戲真做。
陸以謙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顫抖的長睫，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對著她的雙唇吻了下去。
她沒塗唇彩，卻塗了潤唇膏，是淡淡的水蜜桃味。陸以謙只覺得她唇上的甜香正在誘惑他更加深入，於是他試探著伸了伸舌頭。
「唔……」顧左宜只覺得唇上有東西舔她，下意識地低吟了一聲，不適地皺起眉頭。她從剛才一直屏著呼吸，因為生澀，她現在已經有了透不過氣的感覺。
「要用鼻子呼吸。」陸以謙最終放棄了試探，稍稍離開了一點，撫摸著她的臉頰道。
顧左宜一手按著胸口，手下是猛烈的心跳。她獃獃地看著陸以謙，似乎到現在還沒從剛才的接吻中醒過神來。
陸以謙見她這幅模樣，心裡不由一軟，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中，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小聲道：「右右，我真高興，你把你的初吻送給了我。」
顧左宜聞言，羞澀地把臉埋進他懷裡，沒有搭腔。
陸以謙低頭瞧了她一眼，眼眸一彎，嘴角正要跟著揚起，忽然想到自己的目的，又慢慢地收斂了笑容。
溫劭卿電話過來的時候，顧左宜正在跟陸以謙吃飯。
電話那頭，溫劭卿開門見山，「在哪兒？」
顧左宜看了看桌角菜單上的飯館名字，飛飛土菜館，她想了想，回答他：「不管你的事。」
溫劭卿聽她旁邊嘈雜的人聲，便猜到她現在不在學校。她生活圈子窄，能一起約出來的人也沒幾個。所以他想了想，然後才沉下聲音：「馬上就要考六級了，還有心思談戀愛？」
顧左宜討厭他干涉自己的戀愛，挺起胸膛，撅了撅嘴道：「還有三個月呢，要你管那麼多！」
溫劭卿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直接撂了電話。
等到顧左宜掛斷電話之後，陸以謙抬起頭看她，目光帶著疑問。
顧左宜自發地解釋：「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個，我一直叫他溫叔叔的。」
又是溫劭卿，陸以謙擰了擰眉，覺得溫劭卿居然惦記著給她打電話，有些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忽然看見窗外一個中年婦女提著超市的購物袋慢慢走過去。
似乎她也是剛看見他，隔著飯館的玻璃窗與他相望。過了一會兒，她便起步走進大門。
陸以謙正襟危坐，顧左宜問他：「你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一個中年婦女，提著滿滿的購物袋站在他們桌邊。
「阿姨，請問……」顧左宜獃獃開口，只覺得眼前這位阿姨氣勢洶洶，只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陸以謙打斷。
「媽。」他站起來，然後又跟顧左宜介紹，「右右，這是我……我的媽媽。」
顧左宜聞言，再次看向眼前的女人，只覺得這人氣勢冷冽，下拉的嘴角似乎昭示著她已經許久沒有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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