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以假亂真
晌午,金門關,南疆邊衛府。
這裡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如此熱鬧過了,府門之前車水馬龍竟是佔滿了整條街道,聚集府門之外的兩千餘人都是身著統一服飾的魂宗弟子。雖然金門關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但這些魂宗弟子卻是一個個站得筆直,沒有一人打傘,只是每個人的頭上戴著一頂聊勝於無的斗笠罷了。
隊伍之中,一輛輛被雨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那。而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邊,被幾匹駿馬的包圍之下是一輛裝飾的頗為華麗的八****馬車,車外一圈被黑紗所遮擋,而透過黑紗依稀能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騎在馬上的人正是柳三刀、紀原、謝雲等魂宗的長老和護法們,而坐在車內的人不用問也能想到,正是喬裝假扮成陸一凡的韓靈兒。
此刻,南疆邊衛府外幾十名南邊衛持刀而站,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這群『來路不明』的不速之客。在沒有得到朱無壽的命令之前,他們並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從魂宗來到此地一直到現在,南邊衛除了一開始詢問過幾句對方的來路之後,雙方倒是也秋毫無犯。
「哈哈……陸宗主大駕光臨金門關,朱某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突然,半空之中傳來一聲乾笑聲,緊接著只見一道人影自天際飛速劃過,幾個閃掠之間便已是穩穩地落在了府門之前,而侯在那裡的南邊衛見狀趕忙走上前去為他撐開一把紙傘。就在朱無壽現身之後不久,鄭響也帶著十幾個南邊衛火急火燎地趕到這裡。
「在下南疆邊衛府都督,朱無壽!」朱無壽一露面便對著面前的那輛八****馬車內的人影客氣地拱了拱手,他的臉上掛著的始終是那副逢場作戲的乾笑,「敢問車帳內的可是陸宗主?」
「好說!」面對朱無壽的寒暄,車內的韓靈兒並未作答,而前方騎在馬上的柳三刀卻是一臉戲謔地沖著朱無壽稍稍抱了抱拳,「既然朱大人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歷,不知可否給我們宗主和我宗內的弟子們安排食宿,金門關大雨一連下了好幾天,我們可是吃盡了苦頭!」說著柳三刀還隨意地伸手攥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衣袍,頓時一汪水便順著他的指縫擠了出來。
「陸宗主遠道而來,朱某又豈敢怠慢?呵呵……」朱無壽說著眼神還別有深意地瞥了一下魂宗車隊中的那十幾輛被雨布包裹的馬車,繼而淡笑著問道,「不如先讓魂宗的兄弟們入府用膳,這些馬車就交給我的手下直接送到後院安置如何?」
「不必了!」謝雲冷聲否決道,「自己的東西我們自己會照看,朱大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現在還是先請我們宗主入府吧!」
「如此也好!」朱無壽並沒有表現的太過急切,臉上甚至連一點不滿之意都沒有流露出來,只見他笑盈盈的伸手對著眼前的車架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繼而朗聲說道,「陸宗主,請下車吧!」朱無壽說著還衝著身旁的鄭響稍稍使了一個眼色,心領神會的鄭響隨手接過一把紙傘,接著便一臉肅穆地朝著韓靈兒的馬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沉聲說道:「在下南疆邊衛府旗主鄭響,特來為陸宗主撐傘!」
「欸!」就在鄭響將要邁步來到馬車前時,紀原卻是突然翻身下馬直接橫身攔在了鄭響面前,繼而面帶笑意地伸手『接』過了鄭響手中的紙傘,淡笑著說道,「這種小事就不擾鄭大人麻煩了,我來就好!」說罷,紀原也不等鄭響回答,便徑直撐開傘走到馬車前,態度恭敬地低聲說道:「宗主,下車吧!」
隨著紀原的一聲呼喊,馬車外的紗帳終於被人撩開了一道細縫,接著只見一隻白嫩纖細的手先是從裡面探了出來,接著將紗帳撥開之後,女扮男裝的韓靈兒便優雅淡定地從馬車內走了出來。玉樓雖然有以假亂真的丹藥可以幫助韓靈兒改變容姿,但卻因為時間不能長久的緣故而被韓靈兒棄用。在韓靈兒看來,陸一凡雖然名氣很大,但實際上真正見過他的人卻並不多,與其隔三差五的靠丹藥改變容貌,還不如直接女扮男裝,這樣最起碼不會因為藥效過期而被人看出破綻。
韓靈兒雖然是女扮男裝,但打眼看去倒還真有幾分男子的英氣,被整齊的梳於腦後的髮髻,一根玉簪隨意地斜插在髮髻之中,瀟洒之中別顯幾分隨意之氣。一身白袍將她那刻意掩飾的身材襯顯的分外修長,精緻嬌小的面容硬被她畫出了幾分稜角,柳葉變劍眉,杏眼成星目,直挺挺地鼻子,紅口白牙,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頗為俊俏的小生。尤其是韓靈兒舉手投足之間所不經意地流露而出的那股子霸氣,竟是比陸一凡本身還像一宗之主。
韓靈兒之所以有這種氣質,這和她是韓嘯之女絲毫脫不了關係,所謂虎父無犬女,再加上韓靈兒自幼形成的那股子唯我獨尊的『大小姐』脾氣,也令她如今的『一宗之主』看上去渾然天成,並沒有太多刻意裝扮的影子。
整座南疆邊衛府中都沒有一個人真正見過陸一凡,但在他們的印象中陸一凡最起碼應該是個魁梧雄壯的漢子,因此當韓靈兒現身而出的時候,包括朱無壽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南疆邊衛府的人雖然一陣恍惚,但兩千魂宗弟子卻並未有半刻遲緩,就在韓靈兒走出馬車的一剎那,魂宗弟子竟是紛紛跪地施禮,而柳三刀、謝雲等人更是翻身下馬,對著韓靈兒微微欠身。先不說韓靈兒本身如何,單憑其他人所表現出的這份恭敬心,也容不得其他人再敢有半點懷疑。就算有也斷不敢當眾問出來。
「朱都督,討擾了!」韓靈兒在紀原等人陪同下緩步走到朱無壽身前,面對著一臉狐疑的朱無壽,韓靈兒卻只是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地說道,「不過不會太久,天一放晴我們便離開金門關!」韓靈兒的聲音被她刻意地壓粗了幾分,但聽上去還是頗為清脆。
「早就聽聞陸宗主是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陸宗主竟是比朱某料想的還要……年輕,真是令朱某倍感驚喜!」頗為奇怪的是相比於韓靈兒,朱無壽的聲音竟是也粗不到哪去,他們二人對話倒也很難令人懷疑韓靈兒是女扮男裝,說著話的功夫朱無壽卻是已經看似隨意地主動伸手要去抓韓靈兒的胳膊,但就在他的手剛要觸碰到韓靈兒的衣袖時,柳三刀的大手卻是不知從什麼地方快速探了出來,直接一把便死死地攥在了朱無壽的手腕上,不可撼動的力道令朱無壽的手再也難以下探半分。
「嘿嘿,不知道朱大人你驚的是什麼?喜的又是什麼?」柳三刀對朱無壽那略顯陰沉的臉色視而不見,反而一臉嬉笑地主動和朱無壽套起了近乎,一旁的鄭響見狀想要上前插手,但卻被朱無壽給用眼神瞪了回去。
「哦!我驚的是堂堂魂宗之主竟會如此年輕俊俏!喜的是我聖域數百年來終於出現了這樣一個不世之才,想必假以時日陸宗主也能像西皇冥遠、東皇靖海那樣,將我聖域重新帶向婆娑五域的巔峰!」朱無壽說著還試圖稍稍用力掙脫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但柳三刀的手卻是始終紋絲不動,足見在力道上朱無壽尚不如柳三刀。見狀,朱無壽不禁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外邊風大雨大,我們還是快快入府再敘不遲!」說著,朱無壽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柳三刀死死攥著的右手,此刻他的手指已經被柳三刀攥的有些發麻,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口中那略顯尷尬的笑聲已經能讓人聽得明白了。朱無壽笑的尷尬,柳三刀卻笑的頗為洒脫,二人在相視一笑之間卻是已經暗地裡較了一會力。柳三刀緩緩地鬆開了朱無壽的手腕,朱無壽的心裡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呵呵,陸宗主,有句話朱某心有好奇,但不知當問不當問?」進入正堂,朱無壽和韓靈兒相對而坐,而其他人則是分別站於他們二人之後。
「朱都督有話但講無妨!」韓靈兒的回答波瀾不驚,平淡如水。
「金門關距離西皇山萬里之遙,只是不知道陸宗主你為何要帶人來這兒呢?」朱無壽話裡有話地故意試探道。
「我魂宗雖然資歷淺薄,實力微弱,但對於五域之中的宗門盛世也是頗有興趣。實不相瞞,我這次帶人是想前往聖域參拜一下傳說中的五域靈宴!」韓靈兒有條不紊地回答道,「如今初到金門關,還望朱都督多多關照才是!」
聽到韓靈兒的話,朱無壽卻是大笑著滿口答應道:「陸宗主敬請放心,我雖然遠在南疆,但對於朝中之事多少也能聽聞一二!朝堂之中除了領皇陛下之外,朱某最欽佩的就是忠義兩全的陸大人和韓大人,能見到陸大人的公子,韓大人的女婿,朱某又豈有怠慢的道理?陸宗主你只管在帶人在我府中多休息幾日,待天晴之後我定派人親自護送你們出關!」
「如此就有勞朱都督了!」說著韓靈兒故作疲態地打了一個哈欠,而朱無壽見狀則是趕忙起身笑道:「陸宗主和各位魂宗的朋友不如先下去休息一會兒,洗個熱水澡換身乾爽的衣袍,待酒宴擺好之後我自會命人去請你們!不知陸宗主意下如何?」
朱無壽盛情難卻,韓靈兒自然是樂的卻之不恭。因此她在對朱無壽施了一禮之後,便在柳三刀等人的陪同下緩步離開了正堂。而朱無壽卻是一直笑盈盈地站在堂中,直至將韓靈兒等人全部目送出視線之外,他臉上的笑容方才漸漸消失殆盡。
「大人!」站在一旁的鄭響輕聲詢問道,「這夥人到底是真是假?」
「十之*是真的!」朱無壽冷冷地回答道,「剛才我想試探這個陸一凡的力道,但卻被那柳三刀給突然出手阻撓。而在和柳三刀的較力之中,本都督並未討到半點便宜!」
「嘶!」朱無壽此言一出,堂中的幾位旗主紛紛暗吃了一驚。他們都明白,如果朱無壽都未能討到便宜的話,那說明對方絕對是有真本事的,而一般這樣的高手早就是聲名在外,又豈會屈尊假冒他人?因此朱無壽斷定韓靈兒一夥是真的,也算是有理有據。
「大人,如果他們是真的,那也就是說……」
「地老鼠找到了嗎?」不等鄭響把話說完,朱無壽卻是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而後他還衝著鄭響微微眯了眯眼睛,似是在提醒鄭響不要亂說。
「還沒有!」鄭響被朱無壽這麼一問,不禁一臉慚愧的低下頭去。
而一聽到鄭響的回答,朱無壽的雙眼之中便是猛然爆發出一陣駭人的精光,繼而只見他緩緩地湊到鄭響身側,咬牙切齒地附耳說道:「地老鼠一日不除,本都督的心裡就一日不得安寧!地老鼠一定要死,也要一併查清還有什麼人看過玉帖,一個也不能放過!」
「都督的意思小人明白,只是我擔心那地老鼠或許早就已經逃離了金門關……」
「不會的!」朱無壽胸有成竹地冷笑道,「我敢斷定他如今一定還在金門關,而且十之*就躲在金門驛站之中!」
「都督是懷疑陸天那伙人?」鄭響也不是傻子,當朱無壽提及金門驛站的時候,鄭響第一個就想起了現棲身在驛站之中的陸一凡幾人。
「那些人個頂個的都是一流高手,的確很值得懷疑!」朱無壽說著還伸出手輕輕捋了捋自己那兩撇鬍子,「本都督總覺得這夥人是有備而來,即便與地老鼠無關,也定然不是做生意路過這麼簡單!替我告訴半邊天,一定要給我死死盯住陸天一夥,如若被他們跑了,我唯她是問!」
「是!」鄭響先是乾脆的答應一聲,不過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頗為猶豫地開口道,「都督,可是我總覺得半邊天這個女人不太可信,今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護著那陸天,我擔心她……」
「半邊天是個什麼貨色我心裡很清楚,從始至終我也沒打算讓她辦什麼重要的事!」朱無壽冷笑道,「我不管她是好色也好,還是貪圖陸天的錢財也罷,總之替我看好了他們別給跑了便可,至於其他的事本都督自然會另行安排!也說不定,這次是我想多了……」說到最後,朱無壽竟是喃喃自語地琢磨起來,「這個陸天不過是個跳樑小丑,眼下如何留住陸一凡和魂宗才是當務之急!」
「都督的意思是……」
「報!」
就在鄭響把話問出一半之時,一道急促的傳報聲陡然從堂外傳來,緊接著只見一名滿身雨水的南邊衛便是急匆匆地跑入堂中,直接跪倒在朱無壽麵前。
「啟稟都督,有客求見!」南邊衛恭敬地說道。
「沒看到本都督此刻正在談論要事嗎?沒有眼力的東西!」朱無壽說著還狠狠地瞪了這名南邊衛一眼,繼而面帶不悅地問道,「是什麼人要見我?」
「那人沒報上姓名,只說自己是都督的朋友,從北邊來的……」南邊衛一臉茫然地趕忙回答道,「對了,他還說之前曾給都督送來過一張玉帖……」
「鄭響,你且替我先招呼陸一凡他們,本都督尚有要事,隨後便到!」
話音未落,朱無壽整個人卻是已經詭異地消失在了廳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