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委
86_86797我聽得幾乎要氣炸了肺,陰森森的說道:「這種人還是讓他死了好,你這麼牽挂他,恐怕他卻不怎麼在乎你。」
「不是的,阿郎……阿郎是愛我的,我知道他在乎我,他是為了讓我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會答應吳歌去幫他辦事。」小瑾摸索著走過來,拉住我的衣擺道:「哥哥,你……你要答應我,幫我把他找回來,我……我求你幫我把他找回來!要不……要不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嗚嗚……」
她竟敢威脅我,還是拿她自己的生命,我很生氣,卻又無可奈何,我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卻不知道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什麼,或許兄妹間的感情本就比不上陌生人之間的愛情吧,我這樣想到,隨即嘆了口氣道:「天快黑了,等吃完飯,我爬到吳歌的店鋪里看一看究竟有什麼線索,你……」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小瑾就推著我向門外走,焦急道:「我……我不餓,閻行哥哥,你快去,或許……或許吳歌現在已經在了也說不定。」
我皺眉道:「萬一我失了手,別人以為我是個賊,被人抓住送到局去了呢?」
小瑾臉色迷茫,隨即愣了一下道:「我……我知道哥哥一定不會被人抓住的。」
我盯著她,想要把她現在的模樣和我記憶中多年前的樣子重疊起來,但這不可能,因為活在我心裡的,只能是一段模糊而又遙遠的記憶,這一次我回過頭、關上門,然後堅決的走了,我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果有人想利用我,就算她是我自認為的『妹妹』小瑾,那也不行。
但我走著走著,居然走到了一條長龍似的排著燈光的馬路,我知道沿著這條公路一直走,就能走到我童年的那個地方,『溫馨孤兒院』,其實溫馨孤兒院並不溫馨,它只是名字聽起來比較溫馨罷了。
我忽然間想去孤兒院走一走,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那裡了。
於是我就逛風景似的沿著公路直下,在一個十字路口處,又轉入了一條傾斜向上的破敗小路,漸漸的路兩旁的路燈變得昏黃,有些路段甚至一片漆黑,我走了約莫十五分鐘左右,終於看到了一扇生鏽的鐵門,寫著溫馨孤兒院的木牌早已被風乾了油漆,但在這種時候,鐵門隔壁的門衛室里,居然還點著燈。
我繞過鐵門,從黑漆漆的牆壁上翻了進去,這座孤兒院在被改建成兒童收容所之前,是一所陸軍附屬的軍醫院,編號『一一三』,後來醫院搬到了城區,這裡就空了出來,於是就在當地的干預下,成了一所孤兒院,但在幾年前,因為經費的緣故,孤兒院被迫關閉,現在已成了一處無人問津的廢棄場所。
我對這一帶非常熟悉,我穿過一片枯萎的松樹林,來到了一幢塗著棕色塗料的大樓前,這裡曾是門診大廳,後來被改造成了一間教室,此時我竟看到一輛卡車停在大樓前的草叢裡,我雖然略有疑惑,但還是推開玻璃門,慢慢踱步走了進去。
月色從透明的玻璃上照在教室里,我看到一排排整齊劃一的課桌仍舊像我離開時那樣擺在原地,只是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我走上前,找到了自己曾坐過的那個位置,沒錯,我想重溫一下舊時的孩童時光,但這時候我竟看到其中一張桌面上居然印著一個清晰的手掌印,難道有人來過這裡?我起了疑心,在大廳里繞了一圈,果然發現地面上也留下了一行錯亂的足跡,看來這人並沒有意識到長時間累積下來的灰塵就像積雪,能把他的蹤跡暴露在空氣中。
我忽然想到吳歌失蹤,他有沒有可能躲在孤兒院里呢?我覺得有這種可能,於是我順著腳印,慢慢追蹤了上去。
這棟樓共有七層,但地底下還有三層,是曾經拿來當做停屍場(也就是太平間)用的,自從改造成孤兒院之後,就成了『壞孩子』被關禁閉的地方,我只去過地下一層和二層,至於第三層,卻從來沒有去過,據說那裡至今還停放著無人認領的屍體。
我穿過大廳,一路走到了大樓的側門前,我發現門被人上了鎖,但有砸過的痕迹,我彎腰想把鎖鏈解下來,但這時我的背後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妙,可是還沒等我轉過身,我的整個身體都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推向了前方,狠狠撞在玻璃門上,緊接著是『嘩啦啦』的一聲,我整個人都撞破玻璃,摔到了外面的階梯下。
這時候我的背上非常疼痛,想必是碎玻璃把我的皮膚割破了,我爬起來,卻看到一根鐵棒對著我當頭砸下,我來不及多想,伸腿一腳踹在了襲擊我的那人的襠部上,他猛然間發出了一股撕心裂肺般的慘叫,我見他跪下來,雙手捂著褲襠。
我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先扇了他兩個巴掌,喝道:「把頭抬起來!」
這人痛得冷汗直流,抬起頭顫聲道:「別……別打了,我……我知道錯……錯了!」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
他面容扭曲,咬牙道:「我……我以為是……是……是……」他越說越小聲,我忍不住探過頭,想去聽個清楚,但這時竟有人從背後用一根極細的鐵絲勒住了我的咽喉,並拖著我往後拽,我不斷掙扎,且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後衝撞過去,只聽得『啊』的一聲低哼,我感覺脖子上的鐵絲也鬆弛了不少,趁這個機會,我立馬轉過身,一拳就打在偷襲我的人臉上,我的拳很重,因為這是在生死關頭。
我舉起手,還要砸第二拳,這人居然抱住我的腰,痛哭流涕道:「別……別打,別打!是我!」
他的聲音非常熟悉,我捏住他的下巴,仔細一看,竟然是吳歌,我疑惑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閻行,早知道是你,我……我就不對你動手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靠在牆壁上喘息道:「我以為是……是有人來找我的麻煩了!」
我奇道:「誰要來找你麻煩?你得罪了什麼人?」
「我惹上麻煩了,大麻煩!」他警覺的看了看四周,扶起那個被我踢中襠部的男子,朝大樓側門邊的一個階梯走去,我知道這是通往地下停屍間的通道。
「你去哪裡?」
「我……我們得躲起來,這裡不安全!」
我趕上去,問道:「吳歌,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把阿郎拐騙走了?」
「阿……阿郎?阿郎……」他沉吟道:「他……他不在我這裡。」
我皺眉道:「什麼意思?你到底做了什麼,搞得要躲在這種地方?!」
吳歌帶著我走到地下一層,然後在一間狹小的房間里點起了一盞約莫40瓦左右的燈泡,盯著我道:「閻行,你來這裡幹什麼?」
「你覺得我是來幹什麼的?」我發現擁擠的樓層里堆滿了一箱箱棕色的貨物,我道:「你把阿郎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阿郎……不在我這裡,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他這是在挑釁我的耐心,我決定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於是我一把掐住吳歌的脖子,揮拳擊在他的小腹上,冷冷道:「這一拳,是替小瑾打的,誰叫你辱罵小瑾!」我抬起手,第二拳卻捶在他的胃部,吳歌被我打得萎頓在地,額頭上的青筋像水管一樣凸起,我喝道:「這還是替小瑾打的,你唆使阿郎離開小瑾,導致她連眼睛都哭瞎了!」我提起拳頭,獰聲道:「你是不是還要我在打這第三拳?!」
吳歌雙手抱頭,幾乎已被我打得半死,求饒道:「別……別打了,我……我說,我告訴你,我全都……告……告訴你!」
我靜靜的等著,吳歌躺在地上,抬頭看著我道:「你……你還記得六橫鎮嗎?」
我點頭道:「我知道,六橫鎮離孤兒院並不遠,走路過去也就十分鐘的路程。」
吳歌道:「那……那你還記不記得六橫鎮上,有一家很有名的製藥公司?」
「你是說……『六橫製藥廠』?」
「對,就是它,一年前,這……這家公司破產了。」
吳歌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我記得六橫製藥廠雖不像世界級的製藥公司那麼有錢,但在這附近,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企業,它甚至租下了孤兒院後面的一整座山,用來修建它自己的醫藥倉庫,我問道:「它破產,和你有什麼關係?」
吳歌道:「半年前,我從它的內部渠道里得到一個消息,這家公司為了償還債務,不……不得不變賣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這其中有一批過期的藥品,被堆放在倉庫里準備人工銷毀,如果……如果我可以把這批藥物弄到手,然後重新包裝一下,再以低價賣給各地的藥品經銷商,恐怕會大賺一筆,至少……至少能凈賺一百多萬美金以上!」
我冷笑道:「所以你就打上了這批藥品的主意?還把阿郎也拖下水了?!」
吳歌尷尬的一笑,道:「我需要幾個信得過的人手,就把阿郎一起找來了,我原先的計劃,是和製藥公司的內部人員裡應外合,在我們去的當天夜裡,他負責把看守倉庫的保管員灌醉,然後……等我們用貨車把藥品都運走之後,他再一把火燒了倉庫,到時候就說是倉管員看守不當導致失火,把一切都燒了個精光,反正這些藥物沒過幾天就要被人工銷毀了,誰也不會費心費力的去追查這件事。」
聽他說完,我竟十分生氣,喝道:「你叫阿郎去幫你偷東西?你讓他做賊?!」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提起拳頭就要打下去,吳歌立刻哭喪著臉哀求道:「別……別打,別打,閻行,有……有話好好說,我……我不過是想幫他,誰……誰叫他那麼窮?難道你想小瑾一輩子都跟著他住在……住在貧民窟里?我想大家都是兄弟,有財就要一起發,有福……有福就要一起享嘛。」
「放屁!你這是存心害他,」我氣呼呼的推開他,冷冷道:「他現在人呢?!」
吳歌和他的手下對視一眼,顫巍巍的說道:「當天晚上,我和阿郎一起,準備好了貨車,偽裝成搬運公司到了六橫製藥廠,我們到的時候,文彪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都處理好了,」我想文彪就是這被我踢中襠部的傢伙,我見他捂著褲襠,臉上表情扭曲,暗忖自己是不是出手太重,把他踢成了重傷?我還在想這件事,吳歌卻繼續道:「我們把藥品全都搬到卡車上后,本來應該馬上就走的,但阿郎……阿郎這混蛋,竟想錢想瘋了,說什麼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回去,得……得進去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時文彪說道:「這種人……最……最容易壞事,他一進去大樓,外面……就來了好幾輛警車,我……我連火都來不及放,就和吳老哥一起跑了!」
「你們自己走了,卻把阿郎丟在了製藥廠?!」
文彪氣呼呼的說道:「我們……差一點就被他害死了!難道……難道還等他出來,一塊被抓走嗎?我……我可不想坐牢!」
「這麼說來,阿郎被抓了?」
吳歌道:「我不知道,我……我們已經在這裡躲了快半年了。」
我冷笑道:「既然做下了,還怕來抓你?現在知道怕,當初怎麼這麼大的膽子?」我看著層疊起來的箱子,踹了一腳道:「這些就是你偷來的藥品?」
「對,都……都在這裡了。」
既然探明了阿郎的下落,我當然沒必要再和吳歌糾纏下去,於是我冷冷道:「你就躲在這裡,和你的一百萬美金作伴吧,我得走了。」
「等……等一等,你不能走!」吳歌抱住我的腿,我低頭道:「怎麼?想殺人滅口?!」
「不是,不是!」吳歌鬆手道:「閻行,看在……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你可千萬別去和說……說我藏在這裡!」
我冷笑道:「那得看我找不找得到阿郎了,哼!」我甩開腳步,朝樓上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