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巴薩拉的亂鳴04

「對了，我們這時候找華爾特大師嗎？」斯達克想起了什麼，又問道，「昨天我拜訪賈克爵士的時候，他透露本次訂婚儀式的對像將是由陛下決定。華爾特大師和依泰里殿下能起的作用相當有限。」

亞特蘭一聽就笑了，拍著斯達克的肩道：「怎麼會沒用呢？米頓皇帝陛下今年六十歲了，正是疼愛幼子的年齡，你認為他會不考慮依泰里的感受嗎？再者說，就算這位至尊一切以國家利益為重，那麼，各位大臣的意見還是要徵求一下的吧？你認為他會放過華爾特這樣忠誠的老臣子嗎？」

「看起來我的想法還是太簡單。」斯達克苦笑道，「我很懷疑，我離我的夢想還有多遠。」

亞特蘭拍拍斯達克的肩頭說道：「記得我們進入巴薩拉城時，華爾特大師是怎麼指點依泰里殿下的嗎？王者的職責應該是努力適應於更高貴的工作：發掘人才，統領全局。」

斯達克自失的一笑，回答道：「王者……我似乎更適合做一名將軍衝鋒陷陣，在戰場上我倒是有無比的信心和勇氣，在紛爭擾攘的政局上，我好像完全是一個白痴。」

「人類總有自己最擅長的事和不擅長的事。」亞特蘭慢悠悠的回答道，「把一切交給專家吧，大多數事情，總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

斯達克笑了，握著亞特蘭的手輕聲道：「我很慶幸有你這樣的朋友。」

亞特蘭望向著車窗外高速掠過的景物，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最大的長處還是在於做一個令人又怕又恨的敵人呀。」

華爾特的高塔位於市郊近兩公里遠的荒漠中，那裡只偶有採礦的民夫和放牧歸來的牧人經過，通常時候都罕有人跡。但華爾特大師的高塔卻並不冷清，對於空間有相當高深研究的華爾特，能夠隨時從巴薩拉城內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甚至包括僕人。

因此，當亞特蘭和斯達克前來拜訪的時候，正好趕上華爾特大師和依泰里殿下在淡淡的月光下談心。看著兩位貴人中間擺放著的精緻點心和種類繁多的飲料，亞特蘭一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向依泰里殿下及華爾特大師請安，晚餐算上我們兩人！」

華爾特早知道亞特蘭的調皮不羈，他笑著彈了彈手指，兩個僕人立刻從廳內搬出兩張舒適的矮腳沙發椅，擺在下手。亞特蘭也不客氣，拉著斯達克一屁股坐下，這才向依泰里殿下點頭致意。

「亞特蘭，這三天你跑到哪裡去了？消失了一般。」華爾特問道。

「城防監獄，罪名是在集市上製造混亂。」亞特蘭一邊優雅的端著清酒抿了一口，一邊若無其事的回答道。

「城防監獄？製造混亂？！」兩位米頓的貴人面面相覷……

「布魯……索菲婭呢？她沒和你一起來嗎？」華爾特平靜下來，又問道。

「小傢伙正忙著遊戲呢。不知道我的那幾個魔寵在她虐待性的調教之下有沒有生存的可能。」亞特蘭聳聳肩。

兩位米頓的貴人再次面面相覷……米頓帝國傳說中的守護神獸，難道就這樣敗壞在這個小魔法師手上了？果然，將珍貴的神聖巨龍交到這個淘氣邪惡的嗜血之地獄火法師手中是最大的失策呀！！

「那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華爾特再一次強忍著某種不合他尊貴身份的衝動和顏悅色的問道。

「唔，三天之後就是依泰里殿下的訂婚儀式了，我來預祝殿下找到自己心目中的女孩。當然，我也希望蘭妮殿下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亞特蘭一邊細嚼慢咽，一邊回答道。

「殿下，大師，其實……」斯達克感覺到亞特蘭輕輕踢了踢自己的腳尖，於是及時的接了下去，「其實我們是來打聽一下陛下的想法，和儀式的準備情況的。」

「關於陛下的想法……我不得而知。至於訂婚儀式的布置，流程，很快就會發到各個使館之內的。」華爾特應付道。

「依泰里殿下，坦白說，你喜歡我們的蘭妮嗎？」亞特蘭哼了一聲，轉向了略顯靦腆的殿下，問道。

「蘭妮殿下天真純樸，自然而清麗。」依泰里紅著臉回答道，「如果我是一個普通的男孩，我一定會選擇蘭妮的。」

「變聰明了呀，尊貴的殿下。」亞特蘭笑道，「上一次你可沒這麼油滑。」

依泰里又紅了紅臉，回答道：「身在皇家，總是需要改變一些東西，以適應它的殘酷的，不是嗎？蘭妮殿下，恐怕也有同樣的困惑吧。」

亞特蘭無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道：「我們要告辭了。依泰里殿下，謝謝你的解釋，我越來越看好你了。」

斯達克不太明白的跟著亞特蘭起身，上了馬車。馬車在靜悄悄的夜色下向著使館不急不忙的駛去。亞特蘭默不作聲，而斯達克則是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打擾朋友的沉思，除了馬蹄有節律的得得聲，就只有車夫粗重的呼吸聲在安寧的野外分外清晰的漫開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聽到車夫低聲警告道：「閣下，前方有人影，大約二十多人，同等數量的馬匹。」

「不理他。」亞特蘭懶洋洋的回答，「一直向前走，就當他們是石頭。」

「是。」御用馬車夫當然不同於市井小民，雖然疑惑，但忠誠的馬車夫還是毫不猶豫的執行了亞特蘭的命令。四匹名貴的高頭大馬邁著穩健的步伐，保持著原有的節奏和速度向著巴薩拉城前進著，果然是將那二十來名騎者當成石頭一般不予理會。

嗆啷啷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傳來，馬車夫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閣下，他們撥刀了，正在向我們走來……他們下馬了。」

亞特蘭仍然是懶洋洋的回答道：「繼續走。斯達克，交給你了，等我想明白華爾特和依泰里的態度再去幫你。」

斯達克展顏一笑，握著緋閃靈巧的鑽出了馬車。喊殺聲驀的爆響，刀劍撞擊，緋閃撕開血肉時的興奮的鳴叫著，人喊馬嘶，寂靜的荒野一時之間哄亂起來，但亞特蘭仍然在靜靜的思索著，彷彿一切都未發生一般。

赤紅的鮮血連同緋閃那迷惑人眼的閃亮光芒在馬車前交相渲染著一幅帶著殘酷美感的抽像畫，緋閃就是畫筆，敵人的鮮血就是作畫的顏料，而斯達克，在小小的莉優蘭的歌聲下，保持著戰鬥的興奮和心靈的冷靜的斯達克，就是一個天才的畫家，在隨興揮灑著自己的靈感。

「原來是這樣。」亞特蘭突然發出一聲滿意的感嘆聲，隨著這一聲感嘆，他那纖瘦高挑的身影也在同時出現在馬車頂部。在襲擊者們想要攻擊這名危險的魔法師的想法剛在腦海中閃現的剎那間，帶著漆黑光芒的魔法已經呼嘯著在他們眼前迅速放大著。

「黑暗魔法！」驚呼的襲擊者之一只來得及說出這幾單詞，那呼嘯而至的黑暗如同活物一般，緊咬著他閃避的身影，準確的釘入他的體內。伴隨著無聲的黑色火焰騰起，這名襲擊者在瞬息之間化為一陣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