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小魚

「夫子，她真的不是鬼？」聽到李長生問她為什麼裝鬼嚇人，鯉問道。聽他的語氣，好像十分失望似的。

「不是。」李長生說道。

「不是就好，嚇死我了。」小姝拍了拍胸口。

呃！李長生和鯉無語，小姝她越來越像是個人了。

「她既然不是鬼，那麼為什麼半夜跑出來嚇人，惡作劇嗎？」鯉問道。

「哪有人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來搞惡作劇的？」李長生被鯉的天真給逗笑了，「估計她以前是遭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精神受到了刺激，因此變得瘋瘋癲癲的。她剛才在海邊大叫，我的孩兒，估計是她的孩子被別人搶走了，這才導致發瘋。」

「真可憐，夫子你要幫幫她。」小姝燃起了同情心。

作為一個半聖，教化眾生，拯救百姓，那是分內的事情，不但可以幫助別人，還可以提升自己的修為，獲得信仰。昔日七大學院的首代聖人，都是周遊列國，幫助他人。

「只是他瘋瘋癲癲的，估計問也問不出什麼來，而那些漁民又不肯說，這可就難辦了。」李長生皺眉道。李長生這麼做，是出自於性情真善，而不是偽善。一些書生強者，為了獲得信仰，提升修為，會做一些偽善的事情，比如說用武力威逼那些村民說出原因，然後幫助解決，獲得信仰。

而李長生，想都沒有從哪方面去想。

「夫子不是能夠知天下嗎？用知天下的能力去探查一下就行了。」小姝說道。

「她是一個女人，我用知天下去探查她的秘密，似乎有點……」李長生想了一會兒說道，「不過事情也有從權，現在也只能如此了。如果我能從她的識海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幫他找到孩子，說不定還能治好她的瘋病。」

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她彷彿也感受到了李長生的眼光，忽的回過頭來，不過立即又害怕的轉過頭去，害怕與李長生的不光相對。就這麼一轉頭，李長生髮現她的臉龐雖然很臟，輪廓卻很不錯，看得出來，她正常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

而且身材勻稱，有著漁家女的健壯。

聖人能力，知天下！

李長生閉上了雙眼，開始用心去感知瘋女人的識海。知天下，就是自己的神識，進入別人的識海之中，去查看別人的記憶。而那個被探查的人的記憶，就會像一幕幕電影，呈現在他的面前。

這個女人雖然身體比普通人強壯一點，但沒有修為，應該很好查看才對。

一個小小的人形李長生，無聲無息的進入她的識海之中。然而，就在李長生的神識即將進入她的識海的時候，突然一道聖光發動，這道光輝神聖而博大，直接把李長生的神識逼了回來。李長生觸不及防，差點受到傷害。

好強大的聖力！李長生心中一驚！

這個女人的識海，被某位強大的聖人封印過！而且這個聖人，還有可能是大聖。他的實力要比七大學院的院長，強大數倍！

就這麼一個普通的漁家女，居然被強大的聖人封印識海，李長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用強大的聖力封印一個普通女子的識海，是十分兇險的事情。李長生可以斷定，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封印而發瘋的，並非她自己發瘋。而且因為這個聖力，她的體質也變得強壯起來。她這麼多年能夠活下來，也是因為這個封印。

到底是哪位聖人，對她有如此大的仇恨要這麼對待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麼回事？」看到李長生的臉色不斷的變化，鯉和小姝問道。

「她的識海被強大的聖人封印了，就連我，都無法突破。」李長生說道。

「居然有聖人封印她？」兩個小孩也很震驚。

「夫子，她只是一個瘋女人，既然無法解救她，就任由她這樣吧，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鯉說道。

「不可。」李長生說道：「古語云，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求仁得仁，仁至必義盡。今天我如果拋下她不管，這件事情必定會成為我心中的羈絆，影響修為。」

知天下！

李長生再次進入她的識海，而那股聖光也跟著沖了出來，照向李長生，彷彿要把李長生神識形成的小人，湮滅在聖光之中。突然，李長生的額頭上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輝。

李長生的那道金色光輝太強大了，就像諸神留下的預言，偉大，亘古的悠遠……而女人識海里的聖光，只是人類凡人留下的，在金色光輝面前，那道聖光就是螻蟻，直接被完全消滅。

聖光被消滅之後，李長生就查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記憶。

……

廣闊無垠的海面上，有一艘小小的漁船，一個身材姣好的少女，正在上面使勁的揮動著魚叉，拉起漁網。看到滿倉活蹦亂跳的小魚，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

家中年邁的老父母身染重病，卧病在床。如果她再打不到貴重的魚拿到鎮子上去賣，換取藥材和糧食，她的老父母和可能就會歸天。而家裡，就只有她一個女兒。

全家的重擔，都壓在她身上。

終於，她打了兩筐魚。一個人挑著魚筐，步行十多里，進入了楚國邊境的一個小鎮上。

並不繁華的小鎮上，來往的人們熙熙攘攘，雜亂的魚市裡面充滿了魚腥味。她一個妙齡少女和一群大老粗呆在一起，不知遭遇了多少的戲弄和調笑。

「小魚，如果你肯陪我一晚，我就送二兩銀子給你，讓你拿去給父母治病！」旁邊一名骯髒的漢子調笑道，盯著少女美好的身子，眼中儘是淫邪的味道。沒錯，這個少女，就叫做小魚。

「別聽他的，我給你三兩銀子。」

「聽說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你就從了我們吧，一次幾兩銀子，總比打漁強多了。」

「嘖嘖，你看那身材，真是絕了！」

「只可惜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這群大老粗，沒有學過聖人典籍，哪裡懂得什麼禮節，規矩？他們的話，之讓少女感到一陣噁心。不過這群人也只是嘴上說說，不敢有什麼實際行動。楚國在淮南王的通知之下，法紀還是比較嚴明的。

少女賣完魚之後，便走出了魚市。

今天她的收穫好像比平常少了一些，賣魚的錢，除了買葯和買米之外，就沒剩下多少了。而她，本來打算今天給父母買點豬肉，回去補補身子。

老父母本來就是漁民，早就厭倦了吃魚。加上身體虛弱，一聞到魚腥味就想吐。所以豬肉，是給他們最好的補品。

「小魚啊，怎麼今天這麼快就賣完了？」賣肉的彪形大漢好像對小魚十分的熱情，不過他的笑容，卻始終讓小魚有一種警惕。而且他全身肥膘，衣服上肚子上到處都是豬油。妙齡少女的小魚，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轉過頭去，正要離開。

「小魚啊，我聽說你的父母的病已經很嚴重了，要不在我這裡拿一點豬肉回去，給他們補補身子？不過我案板上的已經賣光了，好在我廚房裡還剩下不少，你要不要？」

「可是，我沒有錢。」小魚咬咬牙說道。

「沒錢不要緊啊，這次就當你賒欠的，下次補上就行了。」屠夫說道，「走吧，跟我進去拿。」

「我不去，我就在外面等。」小魚有些警惕。

「小魚啊，你這就不對了，大叔對你這麼好，這點小小的事情，都要大叔幫你拿出來，你也太沒規矩了吧。」

「那好吧……」小魚想了想，便跟著走了進去。

走到門廳里的時候，突然，她被一雙肥膩的大手給抱住了，再怎麼用力，也掙扎不開。

「快放手，不然我要喊人了。」

「小魚，你今天就從了我吧，我答應你，每天都給你家裡幾斤上好的豬肉，保證養好你父母的病。你不是很孝順嗎，現在就是你報答父母的時候了。如果你父母的身體不好，用再多的葯也治不好。」

想起年邁的父母，小魚停止了掙扎。

在一個柴房中，一身肥肉的屠夫，撲在了她的身上。看到身上蠕動的肥肉，感覺到下身撕心裂肺的痛，小魚流下了屈辱的淚水。一炷香時間過後，小魚踉蹌著走了出來。含著淚水挑起擔子，走回漁村，其中的一個籮筐里，躺著一表肥豬肉。

「真是可憐的女人！」看到她記憶中的這一幕，李長生嘆息。大漢帝國雖然號稱是盛世，但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依舊過的是艱難的生活。我妄自號稱大漢國士，卻沒有讓大漢的子民，過上好的生活。在這一刻，李長生突然覺得自己不配這個稱號。

等和神子大戰之後，我如果僥倖不死，一定要為大漢子民，做出一些事來。

想道這裡，李長生的臉龐露出悲憫之色。這，才是真正的哀民生之多艱。

「夫子，剛才，我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聖力，這種感覺，好奇怪。在剛才，你就好像是站在我們面前的一座高山，永遠也望不到頭，就像是一口古井，永遠也看不到底。」小姝說道。

「是嗎？」李長生說道。

經過小姝的提醒，李長生這才發現，自己的文心剛才跳動了一下，有了提升的跡象。好像要從以前的碧血丹心，進化為聖心。哀民生之多艱，就會成就聖心。就像先秦時期，七位首代聖人鑄就的聖心。在現在的大漢帝國，號稱聖人的非常多，但凝聚聖心的，卻一個都沒有。

如果我在大戰之後，倡導一場改革變法，造福世人，是不是就能鑄就聖心？當初法家學院首代聖人商鞅，也是通過變法凝聚聖心的，這樣凝聚的聖心，甚至比周遊六國還要好。

想道這裡，李長生砰然心動。

現在的聖人，之所以不如前代聖人，一是因為他們沒有創造自己的神通，二就是因為沒有凝聚聖心。而李長生，他創造了書劍同修，也在逐漸凝聚聖心，似乎有何前代聖人比肩的味道。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太早。和神子一戰，才是迫在眉睫的。

李長生繼續查看這個女子的記憶。

……

「把她捆起來浸豬籠！」

「傷風敗俗！」

「真是賤女人，一個人在家裡耐不住寂寞了，背地裡偷漢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男人！」

幾個月過去了，小魚的肚子漸漸的大了起來，已經無法瞞過眾人的眼光了。於是村裡的男人把她抓進了祠堂，進行批鬥。那些漁村的婦女，更是向她投來仇恨的眼光，生怕她勾引的是自家的男人。

而小魚的父母，也氣的發抖。拖著病怏怏的身軀，責罵小魚，後悔生了她這個傷風敗俗的女兒。

小魚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無論眾人怎麼盤問，始終不肯說出姦夫是誰。

「算了，小魚她家裡也挺可憐的，我們不能把她浸豬籠，要不然她的父母也會因此餓死。」這時候村長走出來說道：「不過這種不幹凈的女人，不能留在村子里玷污村子的名譽。我們把她一家趕出漁村即可，讓他們永遠不能回來。」

「滾！」

「滾出我們漁村！」

聽到村長的話，一群漁民手拿魚叉，一群婦女手拿簸箕，把一家人連拖帶拉的趕了出去。

「啊啊啊啊！我這一輩子都做了什麼孽啊，生下了這麼一個傷風敗俗的女兒」老母仰天大叫。

「滾！我不要你扶！」老父一把推開想要扶他的小魚。

一群漁民，把破舊房屋裡面的東西全部搬了出來，拋的遠遠的。而小魚則是拖著她的父母，離開了漁村。在擔架上，那一對不能動彈的老父母，還在不停的咒罵著。

「可憐，可憐！」李長生在心中嘆息道：「大漢帝國的禮制實在是太森嚴了，尤其是儒家思想，崇尚周禮，而三從四德思想，就是出自周禮。現在的儒家學院，已經佔據大漢帝國的半壁江山。而武帝和董仲舒現在還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如果他們成功，這種禮制，是不是會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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