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張紫晗偷偷翻了一個白眼,接著雙手輕輕柔柔的環上他的后脖,紅唇湊上前去,在他頰邊淺淺印了一記。
「就這樣?」斯寰平不滿意地睨著她。
「不是這樣嗎?」她一怔。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唇齒相依?」他不禁失笑,「光親親臉頰,也叫親?」
「我不會!」張紫晗忍不住也來了脾氣,她都做到這分上了,他居然還得寸進尺?
「那我去徐良娣那裡好了,她可比你乖巧得多。」斯寰平故意氣她。
「她……親過你?」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還沒有,」他笑道:「不如我現在就去試試?」
「娉婷親過你嗎?」張紫晗果然被他惹得醋意大發,什麼都顧不得了,追問道。
「自然是親過的。」他回得清淡,彷佛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那……你親過她嗎?」她突然覺得鼻尖酸酸的,有種想哭的感覺。
「她親我時,我自然也就親她了。」斯寰平越發覺得好笑,「否則,如何叫唇齒相依?」
張紫晗低下頭,半晌不語,幾分鬱悶,幾分妒嫉,亦有幾分不甘心。倏地,她也不知哪裡來了一股勁兒,猛地緊緊將他摟住,對著他的唇便咬下去。
看到她中了計,斯寰平卻應對從容,穩穩的將她納在懷中,反客為主地吸吮著她的櫻桃小口,牢牢地吸住她的舌……他將她壓躺回榻上,精實的身子欺了上去。
有什麼東西,一被點燃,便不知遏制,纏綿烈火轉眼吞噬了兩人,把理智化為灰燼,夏日的明媚亦變成繾綣的春光……想不到,幾日之後,沛后居然撤了她的禁足令。
「母后,那件事已經查清了?」張紫晗有些難以置信,遲疑著問道。
「還沒有。」沛后回道。
「那……為何兒臣的處罰……」事情不再追究了嗎?自由來得如此突然,看似好事,她的心中卻有不祥的預感。
「關著你也沒有用,平兒不是時常偷偷帶你溜出宮去嗎?」沛后睨了她一眼。
張紫晗嚇了一跳,沒料到皇后原來什麼都知曉,她結結巴巴的想解釋,「其、其實……也沒有出去過幾次……」
「那也夠沒分寸了。」沛后輕哼,「你們夫妻和美,本宮也替你們高興,可若壞了宮規,惹來諸多閑言閑語,就不象話了,不如把你放出來,免得你們再偷偷摸摸。」
張紫晗雙頰情不自禁雙頰羞紅。這些日子,她與斯寰平的確過得逍遙,彷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她奇怪自己之前怎麼能忍受那麼長久的孤寂,不願意與他親近。
「母后,東宮諸事,是繼續由徐良娣打理嗎?」
因為過得實在輕鬆,她似乎不再想擔負太子妃的責任,每日玩樂豈不自在?她倒寧可自己是個妾,只要貪戀著和夫君的歡愉便好,不必操心其他。
「既然你放出來了,自然要交還給你。」沛后卻掃了她的興,「徐良娣畢竟讀書識禮尚少,這些日子辦事也不太牢靠。」
「是。」張紫晗只得點頭。
「對了,本宮又替太子挑選了幾名良娣,不日就要入宮,你著手準備迎接事宜吧。」沛后忽然淡淡的道。
張紫晗難掩錯愕,直接反應的回道:「不是已經有徐良娣和姜良娣了嗎?」
若換了從前,她會告訴自己,這是與己無關的事,她可以從從容容的把一切都操辦妥當,但此刻,她的胸中彷佛頓時掀起萬丈波瀾,久久不能平息。
「可是太子不喜歡她們,就拿徐良娣來說吧,本宮起初還對她有所指望,哪裡曉得太子根本連碰都沒碰過她,你說說,這該怎麼辦是好?」
張紫晗緊皺著眉頭,皇后的言下之意,難道是要她去勸勸太子,再要她把別的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
不,她辦不到,死也辦不到!
原來喜不喜歡一個人,差別這麼大,以前她甚至可以做到親手把女人送進他懷裡呢!她這也才發現,自己如此小氣、如此善妒,她實在沒有鳳儀天下的資質,估計將來也不是做皇后的料。
將來,若斯寰平榮登帝位,也會有三宮六院吧?區區幾個良娣她就受不了了,到時候她該如何是好?
對於未來,張紫晗還是第一次覺得如此忐忑,就算金戈鐵馬也及不上的恐懼。
「兒臣明白了。」張紫晗垂眉道。
「這次挑選的良娣有兩個出自容州。」沛后又道:「本宮已經命你二弟張明宣親自護送良娣入宮,到時候你們姊弟倆便能見面了,這也算是本宮對你的補償吧。」
明宣要進京?張紫晗不由得問道:「兒臣的弟弟在容州不是還有大案子要辦嗎?」
「聽說案子也有結果了,你二弟要親自向皇上稟報。如此,護送良娣也算是順道。」
真有結果了?為何她不曾聽說?
對了,這段日子她被禁足,兩耳不聞窗外事,就算有風吹草動,父親也不敢冒然通知她,可是……斯寰平為何也瞞著她?
算了,反正明宣很快就要來了,到時親口問他便是。
「好了,你快去準備吧,」沛后揮揮手,「這些事情夠你忙的了,想必也沒空再溜出宮玩了吧。」
「兒臣知錯。」張紫晗怯聲答。
她發現,為人妻者,著實不易,不但要討得丈夫歡心,還得讓婆家滿意,尋常百姓已是如此,何況深宮內院。
她這個太子妃,是沛后親自挑選的,世人都以為,她能過得輕鬆一些,殊不知,她心中的擔子比誰都重。
她怎麼會這麼傻,以為只要自己不動情,就能當好鳳儀天下的東宮女主人,但自古為嬪為妃之道最是艱辛,她又怎能超脫?更何況,如今她已經動了心……從沛后的寢宮離開時,張紫晗覺得魂魄好似失了一半,才過了幾天快樂的日子,胸中卻又湧起陰霾。
上天為何總是不肯眷顧她?從前,她愛上的人不愛她,現在,愛上她的人卻又不能單屬於她,這樣的輪迴何時才能停止?
「太子妃,太子妃!」前邊忽然奔來幾個宮女,皆慌張失色,氣喘吁吁地稟告道:「請快去看看吧,東宮的池子里……有嚇人的東西!」
「嚇人的東西?」張紫晗一怔。
宮女們面面相覷,好半晌才道:「像是具浮屍……」
張紫晗心想著一定是她們看錯了,今天就算是最糟的日子,也不至這麼糟,不過她仍加快腳步往池邊而去,遠遠的,便看到一群太監擠在那邊,用長長的竹竿挑撥著水中的東西,碎語紛紛。
「這是怎麼了?」張紫晗邊走邊朗聲問道。
「是太子妃來了。」管事太監連忙上前道:「還請太子妃先行迴避,這兒有髒東西,怕驚了太子妃。」
「我既主理東宮,出了事就不能避。」張紫晗頗有氣勢的道:「總得讓我瞧瞧才好。」
管事太監猶疑了一會兒才吶吶的道:「也不知是哪間宮裡的宮女,掉在水裡沒了,這會子正打發小的們在撈呢。」
「是失足落水的,還是……」若是想不開自殺的,又或者遭遇了什麼毒手,那就麻煩了,東宮無端添了一條人命,實在無法對外交代。
「這個暫時也弄不明白,得先確定是哪裡的宮女、叫什麼名字,才好定論。方才也派人稟報了太子殿下,想必殿下也正在來的路上。」管事太監道。
張紫晗壯起膽子,舉步上前,好歹也要瞧上一眼。她是主子,這個時候,最需要她的冷靜,若她躲開了,這裡就更亂了。
她瞪大眼睛,望向水中,果然有具女屍,也不知泡了多久,全身已經腫得不似人形,肌膚跟魚肚一樣白,混和著水草和污泥,彷佛一團爛肉,臭氣熏天。
張紫晗只覺得眼前霎時一黑,身子跟著晃了晃,那屍身披掛的衣衫,雖然浸了水,濕答答的浮在池面上,如浮萍漂蕩,但那顏色花紋,似曾相識。
對,這件衣服她曾見過,這個宮女,她也應該認識……張紫晗覺得好似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迫使她緩緩走向那座池子,就在她來到池邊之際,一具白色的女屍忽然浮起來,張大眼睛瞪著她……「啊!」張紫晗驚叫一聲,從惡夢中驚醒過來,一時半刻還搞不清楚身在何處。
「紫晗,紫晗……怎麼了,是不是作惡夢了?」
聽到耳邊不斷傳來叫喚聲,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稍微定下心神,就見斯寰平坐在榻邊,她如同遇到救星一般,一頭撲進他懷中,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纖弱的身子仍忍不住輕輕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