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對家族的作用（3）

傳統社會努力要求女性做賢妻良母，要她們讀《烈女傳》、《女訓》……她們的責任，就是維持家庭。不少女性用了她們畢生的精力來完成這個使命。這種使命的代價相當高，一個很深刻的例子是侯外廬的祖母，一個為人傳頌，以至連總統黎元洪都有所聞的女性。

在家庭內部，祖母的形象有非常現實的內容。她剛直獨立，嫉惡如仇，不畏艱難。她終生勤勉，終生要求孫兒力戒懶惰，力行勤奮。……她自己是數十年如一日身體力行了的。對於寄託著全部希望的獨子，她從不肯流露纏綿的感情，而只表現一種嚴肅的愛，即使在獨子幼年時，她也不寬宥他的過失。

侯外廬稱她為高度理智的婦女，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卻充滿了難以言說的痛苦。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養成了一個深夜自言自語的習慣。我從小因為受她鍾愛，經常由她帶著睡覺。……（她）盤坐在炕上，拿起一件針線活，對著小小的豆油燈，自言自語起來。……有條理地訴說她生平經歷的一樁樁最難忘卻的往事。那些往事，似乎都是傷心事，是她的奮鬥史。所以，她的聲調如泣如訴，異常痛苦。

小小年紀的孫兒已經感覺到「所有流傳的（有關祖母的）故事都有一個失實之處，那就是，祖母的痛苦被忽略了，或者說，是被掩蓋了」。侯外廬《韌的追求》頁2—3。侯外廬是著名學者，專研中國思想史。

這種極大的心理壓力和難以向外間言說的痛苦，恐怕是所有獨力支撐生活重擔、重建家業的女性所共有的。明乎此，她們之中很多人篤信神靈的原因，亦不難明白了。

農業社會重視經驗，中國人又重視家族的延續，所以老人的地位特別高，年幼的孫兒輩往往纏著這些老人聽著自己家族的古老故事，培養出第一*點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歷史知識，養成一種與現代社會不同的親近老人、尊敬老人的傳統。而女性就默默享受著以一生為代價，為夫家家族承先啟後而換來的尊崇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