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海道的集 訓
第10章北海道的集訓
日本天高雲淡,由於是個島國,風直接從海上吹過來,所以一年四季,空氣都清新得像雨後初晴,察覺不出一絲灰塵。
更何況,他們到達的地方,居然就是有名的北海道。
從飛機下來,他們換乘輕軌。一路欣賞著北海道賞心悅目的美景,他們幾乎沒有說話。
有什麼事,比呼吸新鮮的空氣,欣賞美景更愜意的呢?
在煙飛一路的驚嘆聲中,楚影始終微笑著,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楚影最先接受的,便是「集訓」。
一想到那些集訓項目,他有些信心不足。
這不是他的強項。
但是,當他看到那些集訓的人後,他的心,便放了下來。
一般人都會認為,殺手,必定就是年輕力壯的人。
然而,這裡聚集的人,居然各種年齡段的都有。
最大的有50多歲,最小的也才12歲。
而且,黃,黑,白,三色人種俱齊。
「他們都是家族裡的人,外姓人很少。平時,有自己的身份。學生,商人,白領,農民。。。然而,他們真正的身份卻是——殺手。」煙
飛一直陪在身邊。
楚影不由額首。
對於暗殺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
越不引人注意,便也越危險。
「集訓完,會有考試哦。」煙飛遞給他衣物和號牌。她自己也有一套。
「考試?」楚影接過衣物。
這是兩套跆拳道樣式的白色衣服,還有兩套和服。布料和做工都很昂貴。
「對。考試后被淘汰的,將失去殺手的資格。」煙飛抱著自己的衣物,帶著楚影向前走。她對這裡好像很熟悉。
「成為普通人,不正是大部分人所想的嗎?」楚影跟上煙飛。
「你錯了。這些人跟我們不一樣。他們都是自願的。因為,只執行一次任務,就可以拿到很多的錢,多到甚至可以一輩子都花不完。」煙
飛搖頭,否定道。
「即使失去生命?」楚影挑眉問。
「即使失去生命。」煙飛道,臉上肅然起敬,她正視楚影,一字一句道:「因為,他們並不只為自己活著。」
楚影也忍不住肅然,但還是好奇的問:「那麼,那些不能成為殺手的人,就不怕他們泄密?」
「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延續至今。但小人還是有。所以,除了執行任務必須的,他們不會被允許了解更多,也無法探知上級的面貌。」煙
飛壓低嗓音,接道:「所以,這裡沒人知道我的身份哦。」
煙飛嫣然一笑,接道:「所以,這次的集訓,我也參加。」
望著那張笑意盈盈的臉,楚影心裡一動。
相比小雪,煙飛愛笑得多。
如果把小雪的笑容,比作冬日裡綻放的梅花般清冷幽香;那麼,煙飛的嫣然微笑,則更像此刻庭院中怒放的8重櫻,淡雅,親切。
煙飛一對上他的目光,便轉過身,避開了他的凝視。
楚影不知道,此刻,他的目中,有多痛苦。
當他出神時,那種痛苦,就像被刀鋒切開般,自漆黑的眸中,泄露出來。
一定是,又想到那個人了吧。
煙飛的心,似乎被什麼蜇了一下。
「明天早上。。。。」煙飛似乎想說什麼,但停住了,沒有說下去。
咬了咬唇,她忽然回眸一笑,道:「『菊7號』,你的房間到了哦。我先走了。明天見。」
她揮了揮手,就消失在了長長的走廊里。
這是一個平房組成的寬大院落。
他們的宿舍,雖是每人一個很小的房間,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衛生間,梳洗台,衣櫃,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客廳。床也是日式的塌塌米
多個房間以一條走廊連接,圍起一個大大的院落。
第二天早上的集合地點,就在大院落的櫻花樹下。
楚影洗完澡,穿上寬鬆的和服,躺在稍顯過硬的塌塌米上,周圍的靜謐,讓人心安。偶爾,其他房間會傳來隱約的說笑,涼涼的風,從木
頭做的、低矮的窗戶徐徐吹進來,讓人倍感舒適。
這一夜,楚影沒有像往常那樣失眠,或是做各種奇怪的夢。他一覺睡到6點。
當一陣鈴聲把他吵醒時,他愣了幾秒,頓時完全清醒過來。不好,他似乎睡過頭了。
當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昨天發的衣服,衝出門時,也已來不及。
院子里已經整齊的站了5、6排人。
站在隊伍前面、貌似教頭的人,穿著跟他一樣的淺攖色和服。
他仔細的看了看楚影胸前的號牌。
「50號,你是最後一個,今天的碗筷清洗,就拜託了。」
喤噹,楚影額頭霎時飆出三條黑線。
集散結束,煙飛含笑走了過來,兩眼發亮的打量著楚影,似乎很欣賞他穿和服的樣子。
她也穿著櫻花圖案的淺色和服,馬尾高高紮起,相比楚影的悶悶不樂,她興高采烈得過分了點。
「明天早點哦。大家都不想洗碗呢。」楚影甚至看到她眼中一絲揶揄。
「煙飛。。。。」楚影剛想說話。
「49號。」遠處,有人喊道。「女的在這邊集合。」
煙飛回頭應了聲,又轉過身來,沖楚影眨了眨眼,道:「告訴你秘訣吧,每天最起碼要提前15分鐘起床,守在門口,鈴一響,就百米衝刺
的衝出來。我們都是那樣做的哦。」
她揮了揮手,隨著輕盈的轉身,馬尾輕揚,她像陣風一樣,飄走了。
「林煙飛,你給我記著。」身後,楚影咬牙道。
她是故意嗎?
遲到的會被罰洗碗,昨晚她並沒告訴他。
一天的訓練,有序而緊張。
早上6點開始,到晚上10點,甚至三餐時間都很緊。
比大學軍訓不知辛苦多少倍。
而且,食物簡單,數量也少。
難怪,他們都很健碩,即使50歲的老者,也沒有一絲贅肉。這也是執行任務所需要的吧。
日本人的節制和堅忍,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這些項目就像課程樣,分組學習,4小時學習一項,然後變換。
楚影和煙飛不在一組。
上午,是最基本的身體練習。主要是跑步,舉重。按照年齡,選擇不同的級別。
一整個早上,楚影都沒看到煙飛。
只在午飯時打了個照面。
彼時,楚影端著屬於自己的少得可憐的午飯,正到處找位置,便看見她跟一群女孩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顯然,她已跟她們混得很熟。
一個14、5歲的女孩子坐在她旁邊,看向她的眼神,幾乎可以說是崇拜。
楚影找到了位置,開始吃飯。
這裡,他只認識煙飛。所以,他不由多瞄了她兩眼。
煙飛吃飯間隙,沖他眨了眨右眼。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
楚影喝了口湯。
「嘰嘰咕咕?」他忽然感覺旁邊有人觸碰,側過頭。
一個30多歲的男子,方形臉,濃眉大眼,似乎正跟他說話,只可惜,他說的日文,楚影一句都聽不懂。
「sorry?」楚影用英語問。
「你是新來的?」沒想到他英語很好。
楚影點頭。
「我也是新來的。」他似乎找到了同伴般。「你哪個組?」
楚影說了組號。
「我們一個組。」他臉上一喜,道。「我叫佐藤。」
「我叫唐。」楚影苦笑了一下。
佐藤真的很熱情。
楚影甚至想象得到,如果不是在吃飯,佐藤肯定是讓他不能消受的90°鞠躬。
然後楚影再鞠躬回去。然後他又鞠躬。。。
一想到這樣,楚影頭都大了。
他有意無意的看向煙飛的位置。
她已經走了。
楚影也吃完了。他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
「我們一起走吧。」佐藤緊跟上他。
楚影比他高很多,腿也比他長,他一溜小跑的跟了過來,搞得楚影很不好意思,放慢了腳步,跟他一起走向課室。
毒藥。
楚影一看發的單子,下午居然講的是毒藥。
「什麼樣的毒藥,是最好?」
講英文的老師,逐個發問。大家發表著不同的意見。
最後,老師總結說:「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中毒,毫無痛覺的死去,便被認為最好。」
接著,他還羅列了一大堆蘊含毒性的東西,並承諾,今後的時間,會詳細的講解製作方法。
作為正常人,楚影聽得心驚膽戰。
反觀身旁的佐藤,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記筆記。
這天時間,就在楚影如坐針氈中,緩緩流逝。
他簡直沒回過神,就已經到了晚上。
解散后,大家經過一天的艱苦訓練,有的沉沉入睡了,有的趁機說笑放鬆一下。
但楚影的苦難,似乎還沒結束。
當看見廚房裡那一大堆碗筷時,他倒抽一口冷氣。
碗、盤、碟、筷子。。。。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不用兩三個小時,是干不完的。
楚影看了看錶,10點一刻。
不再猶豫,他挽起挽起和服寬大的袖子,坐在小凳上,開始清洗工作。
幸好,上學時,他曾在一家餐館做侍應生,對此也算有經驗。
先用大木盆,接滿水,再放入清潔劑,攪拌水,讓清潔劑跟水均勻混和。
楚影拿起帕子,開始用那盆水洗碗。
夜空中,一抹淡淡的上弦月,慢慢的升高,越來越耀眼,給大地投下了皎潔的光輝。
模糊低沉的喧鬧,慢慢轉為寂靜。人們開始沉睡,大地也開始沉睡。天地間一片寧靜祥和。
只有苦命的他還在勞動。
楚影嘆了口氣。
「請問,需要幫忙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這一片靜謐中響起,稍顯突兀。
楚影抬起頭。
一個16、7歲的女孩,正怯生生站在面前,黑亮的眼眸,凝視著他,裡面充滿了同情。
她彷彿剛剛從月亮上下來的輝夜姬,但她說的是英文。
「不用。謝謝。」楚影心裡一暖。
眼前的女孩子,眉眼精緻,表情溫順,長長的黑髮,柔柔披落在淺色和服上。
她就像一汪清泉,溫柔,多情,純潔。
楚影似乎見過她。
對,中午,煙飛身邊,那個滿臉崇拜的小女孩。
「我叫惠子,您呢?」她沒馬上離開,而是柔聲問。
「我叫影。」楚影道,站了起來。
他已經把所有的碗都洗了一道,接下來,用清水沖凈,再抹乾,分類擺放,就OK了。
「對不起,我先走了。」惠子似乎意識到自己打攪了他,匆匆告辭。
她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不愧是忍者的後代,走起路來,像一隻輕靈的貓,毫無聲息。
楚影繼續幹活。
「hi。」忽然,一個清脆嬌美的聲音,再次響起。
「說過不用幫忙,你不睡。。。」楚影脫口道。
他抬起眼,立刻停住。
銀白的月光,溫柔的灑落。
眼前,一個淺色和服的輕盈身姿,慢慢走過來,眉目如畫,肌膚勝雪,長發如瀑。
她的姿勢很自然,像自然界的風一般自然。然而,她每走一步路,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誘惑。
柔媚中,帶著溫柔。
溫柔中,又帶了絲幽怨。
隨著她的靠近,一陣冷梅般的幽香,彌散在多情的夜色中。
「我不是惠子。」她輕輕的說,她的聲音說不出的好聽,但也含著一絲幽怨。
「煙飛?」楚影屏住呼吸。
在白霧般的月光下,她靜靜立在身前,猶如仙子般,不沾一絲煙塵。
「你來做什麼?」楚影繼續幹活。
原來,煙飛竟這麼美。
第一次注意到這個事實。
「惠子能來,我就不能來嗎?」煙飛撅起嘴。
楚影心裡一動。
她的語氣,像極了吃醋的妻子。
一隻白如脂玉的縴手伸過來,抓過了他清洗乾淨的碗,開始笨拙的擦拭。
她擦得很慢,一看就是不常幹活的人。
時間如龍頭裡流出的水般,緩緩流逝。
上弦月如一抹影子般,刻在藍黑色的夜空中,天邊的啟明星,也若隱若現。
夜風開始摻雜了一抹濕濕的霧氣,冷梅般的幽香,滲入濕濕的空氣中,愈發沁人心脾。
楚影沖洗完所有的碗筷,加入擦拭工作。
「你怎麼擦得這樣慢?」楚影看了眼煙飛,他都擦完3個了,她才完成1個。
照她的速度,如果去餐廳打工,不知道被罵多少回。
「幸福的人,別埋怨了。這可是我第一次洗碗。」煙飛意有所指的道。
楚影心裡一軟,嘴上還是硬。「那你去睡覺,不要影響我。」
煙飛嘟起了嘴,速度卻慢慢加快了。
楚影放好最後一個碗。
兩人打量著勞動成果。
各種碗,大碗、小碗、中碗,都分類擱在了碗架上,筷子也擦拭乾凈,頭尾對齊,擺放整齊。勺子,碟子也放在了該放的位置。
煙飛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道:「原來打理廚房,能帶來這麼大的滿足感。」
楚影洗手,拭乾,看了看月亮。
上弦月已經過正中,開始偏西了。
「你不困嗎?我可要睡去了。」他打了個呵欠道。
「嗯,是該睡覺了。」煙飛也捂嘴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像貓樣伸了個懶腰。
他們一起向宿舍走去。
露已下,霧漸濃。
遙夜沈沈如水。
兩人都沒有說話。
最先到楚影房間門前,煙飛頓住。
楚影卻繼續朝前走。「你房間在哪?」
煙飛側頭想了想。「你要送我回去嗎?」
楚影道:「我該做的不是嗎?你幫我洗碗,我送你回去。」
煙飛看了眼楚影,燈下,他已顯得有些疲倦,但漆黑如墨的眼睛,卻依舊閃閃發亮。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對上他的凝視,煙飛不易察覺的臉一紅,便朝前走去。
感覺楚影緊緊傍在身邊,他炙熱的體溫,似乎也隱隱透了過來。
這如水的夜晚,煙飛穿著也很輕薄。但她此刻卻覺得溫暖。
煙飛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她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能一直擁有這種溫暖的相伴,多好啊。
隨後,當入睡以後,她也做著同樣香甜的夢。
日復一日的訓練,單調乏味。
但單純的作息,緊張的訓練,卻最適合現在的楚影。
是的,生活越是單純如水,越是能剋制慾念。
僧侶豈非比俗人更能輕心寡慾?
時間之河,便在這輕心寡慾中,淡然流過。
這晚10點過,別人已經結束了訓練,楚影卻依舊呆在劍房裡。
剛才的劍術課,讓他大受刺激。
他簡直跟那些人不在一個水平,連自己都看得出來。
劍術——訓練項目中,居然包含這項古老的技藝。融合了東方的劍術,和西方的擊劍。不僅要求準度,還要求力度。
主要是訓練身體的靈活靈敏,相對槍擊來說,用於暗殺,作用應該不大吧。
楚影集中精神,又對著木樁,快速的擊了過去。
練習不久,楚影就覺得手腕有些吃痛。
他停下來,稍稍休息。
一陣風吹進來,一個婉約的身影,也隨著風闖進門來。
白衣勝雪,長發漆黑,在劍房白燦燦的燈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發亮。
「原來你也會這樣用功。」煙飛似笑非笑的瞅著他。「那我就放心了。」
「你本來就不必擔心。」楚影拿起劍,又對準了木樁。「我要做的事情,絕對會全力以赴。」
「對於你嘛,我不擔心。但是,對我們來說,劍術就像吃飯這麼簡單。這對你不公平。」她慢吞吞的帶上防護帽,走到劍架旁,隨手挑出
一把薄薄的劍。
「不要對著木樁了,攻擊我吧。」她把劍豎起,做出防守的姿勢。
楚影挑了挑眉,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你行嗎?」
煙飛劍尖一挑,就向他擊了過來。
楚影連忙迎擊。
很快,楚影便完全沉浸在與煙飛的對決中。
煙飛的劍術,的確讓人嘆服。
她的身姿不但優美輕盈靈活,她手中的劍,更是輕靈如蛇,快如閃電。
即使全身心投入,楚影也還是處於劣勢——他似乎僅能防守,根本無法進攻。
有時,體力並不能決定勝負。尤其像劍術這種技術性的運動。
但是,女人的體力比男人差,這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一場對決下來,煙飛已輕喘出聲,而楚影卻不聞聲息。
「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楚影道。
「那當然。」煙飛輕喘道,劍朝下,抖動手腕,漫不經心的舞出一個劍花。「劍術,我幾歲就開始練習了。」
「而且,我有秘訣哦。」她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楚影。
楚影狐疑的接過來。
果然是一本劍術要訣。
日本漫畫,世界聞名。這本秘訣里的配圖,也用簡練甚至可以說幽默的線條,極精確的反映出了劍術的精華動作。
配圖旁邊有日語註釋的語句。
註釋下面,是手寫的英文,筆跡洒脫流暢。
顯然是煙飛新加進去的。
「英文太專業,我譯得不好。不過配合圖理解,應該不難。」煙飛脫下防護帽,甩順長發。
薄薄的筆記本上,似乎還殘留著煙飛暖暖的體溫。
楚影只覺胸口一熱。
他一直都是孤獨的。
無論是自高中時就去英國留學,還是後來到美國發展,或是現在孤身來到日本。
只有依雪在身邊時,他才得到了短暫而甜蜜的相伴。這也將成為他一輩子永不會忘記的時刻。
依雪離開后,他重新墜入了更加難耐的孤獨中。
他也以為,他會這樣孤獨下去,沒有關懷,沒有陪伴。
有什麼關係呢,他已習慣了這種孤獨。
然而,煙飛——雖然不明顯——是無時不刻的默默的關注著他的吧。
他並非遲鈍的人,相反,別人小小的關心,關注,都能讓他感動。
現在,楚影的心裡,正被這陣強烈的感動深深佔據著,以至於說不出話。
他戴著防護面罩,煙飛看不到他的神情。
一時兩人靜默。
風吹了進來。
他們同色的和服,寬大的衣襟,被風吹得相互糾纏。
不知道過了多久,煙飛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我帶了好吃的來哦。」
她隨手拉起楚影的手。「別練了,去吃好吃的吧。」
一碰到那如玉般凝滑纖細的手指,楚影微微一顫。
他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取下防護面罩。
眸若點漆,他俊臉上的神色,依舊如常。
「好。」他微笑道。
一段新的感情,另一個女子。
他做好準備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
現在,他不可能忘記小雪,忘掉對她的強烈的渴望和思念。
「你看,很多好吃的哦。」煙飛的笑容,好像此刻,盛開在夜色中的櫻花,繽紛燦爛,卻又不失華麗。
他們已經坐在了庭院里的櫻花樹下。
月華如水,穿過錯落的櫻花枝間的縫隙,落在他們身上。
隨著陣陣輕風,櫻花似雪般紛紛墜落,粉嫩的花瓣,輕輕沾在他們頭上身上,像是午夜未眠時,情人溫柔的手的輕撫。
月光下,煙飛直發垂落,清澈的眼眸,甚至比月色還嫵媚。她抓起了一個什錦壽司。
「這是我的最愛哦。」
「那就全都給你吧。這正是我最不喜歡的。」楚影把裝著壽司的精緻的小盒推到煙飛面前。
「你真壞。」煙飛斜了他一眼,嫣然一笑。「我吃了這個,就吃不下烤魚。這正是你所想的吧。」
看著她嬌嗔的樣子,楚影不由心裡一盪。
「正是這樣想的,被你看穿了。」他輕鬆的說,心裡卻有些沉。
如果接受她,對煙飛也不公平吧。
這樣的女子,應該得到完整的愛情,得到另一個男人的完整的愛。
「你不吃嗎,這種大壽司實在很美味哦。」煙飛催道。
「好。」楚影拿起一個壽司,吃了一口,他抬眼,對上煙飛期待的眼神。
「嗯,很好吃。」楚影的微笑,猶如櫻花綻放在無人的月下,細膩,溫柔,多情。
煙飛嘴角上翹,面靨上的笑容,也如她的眼神般,輕柔起來。
遠處,一個孤獨的淺色身影,站在走廊盡頭。
寬大的柱子,遮住了她。
夜風中,少女窈窕的身姿,仿若會乘月色而去。
望著櫻花樹下的楚影和煙飛,她溫柔的目中,聚滿了羨慕和嚮往。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這不正是所有少女們一生的夢想嗎?
然而,她還太年輕,還不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並不象外表看起來那麼完美。
煙飛和楚影之間也一樣。
接下來,自那晚之後,煙飛發現,楚影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
聰明敏感的煙飛,很容易就察覺到這種迴避。
所以,煙飛也配合的沒有頻繁找他。
她甚至似乎已經把他遺忘。
他們現在的關係,僅限於見面彼此點一下頭而已。
時間,如奔跑的駿馬,嘀噠嘀噠,就跑過去了。
3個月的集訓,已經接近尾聲。
今天是最後一天,所謂的「考試」,就在今天。
槍擊,炸彈,這對於楚影並不難。或許作為男人,天生就對這些比較感興趣。
至於毒藥,迷藥,楚影雖然覺得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不過,他的成績卻出乎意料的好。他調出來的一小勺毒藥,居然毒死了34隻小白鼠
。這些小白鼠死得很冤,而且白死了——作為有良知的人,楚影以後絕不會使用這門知識。
楚影下苦功最多的,是劍術。他的辛苦沒有白費,他擊敗了同組的其他人。
忍術和易容術,楚影比較沒底。那些來自忍者世家的人,肯定比他有根基。而所謂的「測試」也很有趣。把這些「學員」用飛機送到最近
的城市,放入鬧市中,然後,考官將他們一個個的找出來,期間當然要用到攝像頭——林家似乎能將鬧市中的攝像頭全部掌控。越是最後
被發現的,便越優秀。
當楚影被找到時,只剩下兩個人沒有被找到。
其中一個,就是煙飛。她是最後被找到的那一個。
考試成績,當然是這些項目成績的綜合。
楚影雖然各項都沒有拿第一。然而,他的綜合能力無疑是最好的。
這3個月的艱苦集訓,雖然已經過去,但期間的汗水,及清苦的、規律的生活,卻讓楚影受益非淺。
他覺得他現在身輕如燕,身手敏捷,身體竟是前所未有的最好的狀態。
經過訓練,任何人皆有可能成為合格的殺手。楚影現在,已不會質疑這點了。
集訓完,大家將各自回到原本的身份,學生,就回去接著讀書。商人,回去繼續經商。農民,也接著種地。。。
一旦有任務,上面便會根據集訓考試的成績,結合個人情況,安排相應的人執行。
考試后第二天,便是解散的日子。
上午,楚影開始收拾簡單的行李。
窗外,櫻花樹已經長滿了濃密的綠葉,在充滿遠方花卉芬芳的風中,輕輕擺動。
正是盛夏,天高雲淡。即使有風,還是很炎熱。
遠處,是一望無垠的田野,及田野上大片大片美麗的鮮花,楚影不由眺望遠方入了神。
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裡了吧。
這裡有小平房,門外的小院子,還有院子里的櫻花樹,和窗外大片大片讓人震撼的花田。
住在這裡,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愜意。
不過,這裡,也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遠離喧囂,終年沉寂,終年寂寞,讓住在這裡的人沉悶乏味。
一旦結束了繁忙的集訓,楚影也跟其他人一樣,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寂寞,豈非最可怕的東西?
「請問,有人在嗎?」一個男人在門外詢問。
「請進。」楚影轉過頭,此刻,誰會來找他呢?
是佐藤,手上還拿著集訓統一發的卡其色背包。
「有什麼需要幫忙嗎?」楚影問。
「唐,我要走了。以後,還請多關照。」佐藤朝他做了個標準的90°鞠躬。
楚影不解。
「唐也是新來的,恐怕還不知道吧。集訓考試拿第一名的,在行動中,會作為小組的領袖,負責指揮策劃安排。」佐藤解釋道。
「所以?」楚影愈發不解。
「所以,希望唐以後策劃任務時,能想到我。請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一定會出色的完成任務。」佐藤很快低下頭,他的語氣和神情很堅決。
「當然,如果以後我指揮的話,我肯定會考慮到你的,老兄。」楚影拍了拍佐藤的肩膀。
這個消息他第一次聽到。
不過,他不是他們家族的殺手,這條規定,應該不適用吧。
他只是來參加考驗的,並且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僅此而已。
楚影再也想不到,這條規定,今後的幾個月,將會適用在他身上。
佐藤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拜託了。」他又鞠了一躬,告辭而去。
穿窗而入的風,越發的熱了。
這個時候如果在美國,應該使用空調了吧。
楚影略有些煩躁的的解開第二顆襯衣扣子,胸前沒有了那麼多的遮擋,他感覺似乎涼快了些,輕輕吁了口氣。
吹慣了空調的人,對這般炎熱還真是難以忍受。
門邊的異響,讓他看向那裡。
煙飛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的,正倚靠門框,怔怔看向這邊,目中略有些發直。
一接觸到楚影的視線,她便轉開了臉,她本就由於炎熱而發紅的臉,似乎越發的紅了。「準備好了嗎?」
「嗯。」
「那麼,我們走吧。」煙飛舉了舉手中的背包。
她所有的東西,都在裡面了。
「好。」楚影也拿起背包,最後看了眼這個小房間,竟然有些不舍。
房裡的東西,燒水壺,洗衣機,衣櫥,塌塌米。。。依舊孤零零的擱在老地方。以後,這裡會住進別的人吧。對它而言,他只不過是個過客。
大門外,聚集了所有集訓的人。
每人發了4瓶礦泉水。
12點過,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人們便開始上路了。
煙飛和楚影一起來,走的時候自然也一起走。
煙飛仔細的看了看發給他們的地圖。「我們的目的地是往東30公里的一個小鎮,到了鎮上,再坐電車,前往京都。」
楚影望了望渺無人煙的浩瀚的田野,眉毛不由跳動了一下。「30公里?」
如果開車,時速60,也要半個小時。走路的話——他自己倒沒問題,不過,在這麼毒的太陽下,煙飛受得了嗎?
這裡,遠在鄉下,周圍毫無人煙。舉目所觸,只有大片大片的花地,地里種著的花,有的比人還高。
白花花的太陽,正慢慢升到正空。幸好暫時被一片濃厚的雲遮住,才使氣溫稍微舒服點。
煙飛拿出一個大大的竹織草帽,戴在頭上,她的臉頓時藏在了帽下。她用手在下巴上挽了個蝴蝶結。
「出發了。」她的臉,在帽下沖楚影笑了笑。
「你沒問題嗎?」
煙飛斜了他一眼,「這是集訓的最後一項內容。我一定堅持到底。出發!」
風雖然吹在身上,但卻只有一個字:熱。
楚影抹了抹額上的汗。
他襯衣的後背,已經汗濕透了。汗像流水一樣,從他的頸子上兀自往下淌。
喉嚨乾渴欲裂,他拿出水,喝了一口。
煙飛也在抹汗。她的絲帕,幾乎已能擰出水來。
她也拿出水,喝了幾口。
她正要把水瓶放回背包,卻被搶走了。
煙飛詫異的看著楚影。
「把剩下的3瓶水也給我。」楚影面無表情的朝她攤開手。
「為什麼?」煙飛詫異的道。
「你走得越來越慢了。我在擔心你是否能通過這項訓練。」楚影不由分說,從她背袋裡拿過水,放入自己的背袋,拉好拉鏈。
「如果撐不住,乾脆把你的背袋給我吧。你中途暈倒,我可背不動你哦。」他嘲弄的一笑。
他今天穿了件淺紫的短袖襯衣,性感的鎖骨,自敞開的領子間露了出來,結實光滑的胸肌,也若隱若現。
炎熱讓他的臉頰發紅,他唇邊戲謔的笑容,形成極迷人的弧度。
一對上他的視線,煙飛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暈眩。老天真不公平,為什麼會讓這麼好看的、卻又那麼體貼而又不屬於她的男人出現?
「哼,你才暈倒。」煙飛轉開視線,哼了一聲,嘟嘴加快腳步,走在了他前面。
楚影笑了笑,追了上去。
這一路上,煙飛幾乎沒怎麼說話。
是什麼讓她變得這樣少話?
跟她相處這麼久,她可是有什麼都會說的吧。
天也像女人般善變,而且變得很快。
發出慘白光芒的太陽,被遠處吹來的一片烏雲遮住,兩人頓時覺得一陣涼爽。
不過,烏雲越來越多,最後,天邊劃過一條閃電,急雨便毫無預兆的傾盆般落了下來。
路兩旁,除了空無一人的田地,根本就沒有躲雨的地方。
楚影頭髮很快濕透,這次順著頸子往下流淌的,變成了真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