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任務
第12章任務
接觸到她怒火升騰的眼眸,宮澤似乎怔了一下。
「你。。。。」他頓了頓,低聲道:「你跟我以前接觸過的女人不一樣。我。。。」
「waier。」煙飛打了個手勢,一名侍者輕快的穿行過來。
「請把這個換成葡萄酒。」
煙飛指了指桌上的威士忌。然後,她看向宮澤,唇邊泛起抹嫵媚的弧度。
「相比威士忌,我更喜歡葡萄酒。」她意有所指的道。
「失陪。」宮澤顯然不習慣被打斷,他略顯狼狽的匆匆走開。
煙飛慢慢的啜著85年的葡萄酒,入口乾純,來自上等葡萄的醇濃的清香,慢慢平息了她的滿腔怒火。
高貴的門第,嗎?
在那裡面生活的女人們,只不過是華麗的鳥籠里的金絲雀,丈夫的私有物和陪襯吧。
而她煙飛,只想做個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飛鷹,不受任何拘束,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不必為別人而活著。
那種自由自在的心情,籠中的金絲雀何嘗體會得到?
它只會嘲笑飛鷹簡陋的飲食,難看的衣著。
然而,它卻不知道,飛鷹有多自由,活得多麼無拘無束。。。。。
小隔間里,只開著一盞小小的檯燈,。
林孝典坐在小檯燈背後,剛好把自己隱藏在了灰暗中。
而燈光,恰好照在楚影的臉上。白晝般的燈光,讓他頓時無處可藏。
甚至他深黑眼眸上方,那一排長長的睫毛,都根根分明,一覽無遺。
楚影此刻就像手術台上的病人,連體內的器官,都清清楚楚的暴露了出來。
然而,燈后,林孝典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模糊的影子用無比銳利的眼神,冷冷的打量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孝典才冷冷的問:「你準備好了嗎?」
他的聲音沒有喜怒悲樂,只是單純的詢問。
「是的。」楚影用同樣的聲音回答。他臉上也毫無喜怒。
「那麼,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啪」的一聲,一疊資料被扔在楚影面前。
「綁架某國駐外領事的女兒,你牽頭。」
「綁架?」楚影眉毛不由跳動了一下。
「怎麼,不願意?」林孝典這次略帶了絲嘲弄。
「不,只是想不到。」楚影從震驚中恢復冷靜。
「煙飛說你不想殺人,那麼,就綁架吧。」
「是。」楚影硬著頭皮拿起資料。
綁架?也許林孝典說得對,總比暗殺好一點。
不過,沒有更好的了嗎?
走出書房,楚影吁了口氣,窒息的感覺總算消失。
楚影抹了抹額頭,還好,沒有冷汗。
一回想起那雙箭一般鋒利的眼睛,他還是不寒而慄。
難以想象,剛才他居然還能鎮定如常。
他給了煙飛一個安慰的微笑。
夜深人靜時,洗完澡,點了支檀香。
在兮兮冉冉的一縷輕煙和緩緩散發的泌人香氣陪伴下,楚影開始翻閱那疊資料。
資料很詳細,圖文並茂,顯然調查費了不少功夫。
目標人:友理子,女,15歲。照片上,笑容令她鼻翼也起了可愛的紋路。
愛好:跆拳道、劍術(還真不是一般的愛好)。
就讀:京都女子高中二級,每次上下學都有兩個保鏢。
休閑:學習跆拳道和劍術。
楚影嘆了口氣,真有這麼命苦的女孩子。
周一到五的活動如下:早6點半起床,7點出門,8點到學校,8點半上課,中午自帶盒飯,下午5點按時下課,6點到家,6點半吃飯,飯後
看電視半小時,7點半開始做作業,到9點半,洗漱,10點睡覺。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跟父親參加活動,這些作息都要打亂,但大多數時候如此。
周六就沒這麼規律,大多是自由活動,有時參加學校組織的野餐等聚會——當然保鏢還是要隨行。
周日,早8點開始學習劍術和跆拳道,直到中午12點,地點在某武館。午飯後,2點過開始練習芭蕾,或鋼琴,地點在自己家裡。
除了這些,甚至連她喜歡什麼顏色,什麼動物,什麼食物等等,都有記載。
文件的最後,還有一行小字。
楚影湊近細看,上面寫的是:看完銷毀。
看來,他們做事也極慎密。
合上資料時,楚影已完全了解了友理子,甚至比她父母還了解。
楚影又翻開另一份資料——這是跟他一起集訓的所有人的資料。
可以隨便調用這些人,還真是看得起他。楚影嘲弄的想。
資料表面,寫著保密一級。
楚影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關於保密級別的定義。
保密特級,是最高級別,一級,則居第二。
楚影闔上資料,閉眼,把所有線索都理了一道。
他不願意出現流血傷亡,雖然也是做壞事,但還是儘可能不那麼血腥吧。
那麼,用什麼方法,才能綁架到呢?
15歲的女孩子,什麼東西可以吸引她?
這真是個孤獨的孩子呢,沒有朋友,沒有娛樂。
朋友?
楚影眼前一亮。
是的,給她送去一個朋友吧。
雖然這個朋友,將會變成敵人。不過,這對她來說,總比一把槍或者別的好的多。
楚影重新打開人員檔案。
他的目光,一下子鎖在了惠子的照片上。
嗯,惠子年齡相仿,劍術又好,會很快交上朋友吧。
楚影用鉛筆把惠子勾上,順便把佐藤也勾上。
他可是答應了佐藤的。
而且,不可否認,佐藤的身手也很矯捷。
楚影的腦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具體的計劃。
一陣敲門聲,把他自安靜的沉思中拉回。
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快12點。
是煙飛。
臉上脂粉未施,肌膚在燈下,彷彿最完美的白瓷。
她的頭髮,卻像此刻的夜一般黑,而且還帶著種要命的微濕。
——她好像剛剛洗完澡。
「我可以進來嗎?」煙飛指了指客廳。
他們的房間是套房,客廳,卧室,衛生間,廚房,甚至還有書房。
楚影猶豫了一下,便讓開路,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進。」
她經過他身邊,走了進來。
一陣冷梅般的幽香,隱隱約約飄入楚影鼻端。
楚影渾身一緊,盡量屏住了呼吸。
把門輕輕虛掩,沒有上鎖,楚影走回沙發上坐下。
「我爹的給你指派了什麼任務?」煙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好奇,像一個正在等待解開禮物的孩子。
楚影對上她的視線,不由失笑起來。
如果不告訴她,今晚她會失眠也說不定吧。
煙飛現在,真像一個孩子。
她這樣的時候並不多。
對上他的笑容,煙飛臉頰邊飛起一抹胭脂般的紅暈。
她的心,忽然跳得不規律起來。
他的笑容就像耀眼的太陽光,令人不敢逼視,無法拒絕,不能忘卻。
為什麼他要長得這麼好看,卻又會這麼笑得令人無法抵抗呢?
煙飛轉開視線,嘟囔道:「再不說,我,我可就走了。」
楚影把資料遞給她。
煙飛卻不但不接過來,而且還像看到毒蠍猛獸般避開。
「這個資料,只能當事人看。我不敢看。」
日本人的遵守紀律,恐怕是全球之最吧。
楚影只好收回資料,任務,及剛才所想到的整個計劃,一一說了出來。
煙飛一手托著腮,安靜的坐在那裡,偶爾改變一下姿勢。
她那雙清澈明凈的眸子,永遠帶著種淡定從容,大大方方的注視著楚影,有時露出疑問,有時又會露出讚賞。
在這樣的深夜,在這樣半暗半明的曖昧的燈下,而煙飛——這樣一個美得讓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坐得又是如此近,又用這樣的眼神注
視著他。
楚影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夢——這樣的女子,也只有夢裡才會出現吧。
楚影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為什麼?
為什麼在小雪出現以後,煙飛才來到他身邊?
世上太多的事情,不能總是如願吧。
「你為什麼還皺著眉頭?我覺得計劃已經很完美哦。」煙飛好奇的看著楚影。
回過神,楚影不由自哂的笑了笑。
「找不到漏洞嗎?」
煙飛慢慢搖了搖頭,正要說話。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了又一陣敲門聲。
「有人嗎?」一個男人的聲音,自門縫傳進來。
楚影和煙飛對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現在已經晚上12點過,會是誰呢?
楚影走過去,打開門。
他們再也想不到,居然是煙滅。
「你怎麼在這裡?」煙飛站起身,詫異的問。
煙滅看了看楚影,又看了看煙飛,似乎鬆了口氣。
「我看見燈還亮著,反正也沒事,所以就過來看看。」
「過來?從哪裡過來?」煙飛忍不住又問。
「我也住在這裡。」煙滅理所當然的道。
煙飛凝視著他,目中愈發詫異。
「你也住這裡?」
「對,就在隔壁。」
「你為什麼住我們隔壁?」煙飛越發狐疑。
「我也不知道會住在你們隔壁。」煙滅轉開目光,無辜的聳聳肩。「我前天晚上就住進來了。」
「可你從不住這個酒店不是嗎?」
「這是我們家的酒店,我忽然想住進來看看。」煙滅看向妹妹。「不過,我好像無意中又做錯了什麼事?」
「我不喜歡跟你住同一個酒店。」煙飛沉著臉道。
「那麼——?」
「明天,我們就搬走。」
「哦。」煙滅歪了歪嘴,無所謂的應了聲。
他這種懶洋洋的態度,像被扔在荒草叢中的火苗般,把煙飛的怒火騰騰的點燃了起來。
她咬唇看了哥哥半晌,不怒反笑道:「為什麼該搬走的是我們,你一個人,該你搬走才對。」
「我為什麼要走?」煙滅冷笑。
煙飛咬著唇,凝視著歪嘴笑的煙滅,半晌,她才笑了起來,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那你可不要後悔。」
「我從沒後悔過。」煙滅的語氣里,不由自主的還是含了一絲遲疑。
楚影靠在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對兄妹。
他們相處的方式,還真是有趣。
不過看得出來,這個在別人面前煞氣逼人的哥哥,在妹妹跟前卻毫無脾氣,甚至是讓著妹妹,縱容著妹妹的。
楚影的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周日,某武館里,新來了一位練劍的少女,她叫惠美。
惠美的劍術,那樣優美,卻又蘊含著一種強烈的殺生氣勢。
連正在專心練習的友理子同學,也忍不住停止練習,在一旁觀看起來。
看著惠美行雲流水、出神入化的劍術,友理子目中流露出羨慕、欽佩的神色。
對於這個跟她同樣年齡的女孩子,她不由產生了強烈的結識的渴望。
結束后,惠美把劍入鞘,然後裝進劍囊。
就在她做這一切時,她感覺一個人正邁著輕盈的步子,向她靠近。
「hi。」
惠美回過頭,一抹溫柔的笑容,縈繞在她唇際,她眼中飛快的掠過一抹勝利的歡欣,那樣快,以至於沒人察覺。
「你好!」看著友理子慢慢走近,她輕柔而懇切的招呼。
惠美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等待著獵物掉入陷阱的老虎——看著獵物一步步靠近陷阱,它的眼珠子在發光,它的內心既害怕又緊張,卻又充滿了期待。
正值盛夏,雖然門窗緊閉,熱氣還是自地底下緩緩的涌了上來,大廳里還是很炎熱。但惠美忽然覺得冷,她的手心已快要淌出冷汗,她的
身體也因這一陣沒來由的冷意,而微微發抖起來。
「讓你欺騙別人,很困難。但是,我們沒別的選擇——因為,我們都不想讓友理子受傷。」楚影的話語,在腦海里掠過。
「你是姐姐,爸爸又不在人世,惠子,原諒媽媽,媽媽太無能了。」同時閃過的,還有媽媽哭泣的臉。
惠美忽然不再覺得冷。
這個少女柔弱的內心,在瞬間變得像石頭般堅硬,但也像岩石般無情。
友理子在惠美面前停下,仔細的打量著她。或許,她還保留著相對的警惕——每個女孩子在很小的時候,父母豈非都教育她要警惕陌生人
?
惠美卻不再看她,而是背起劍囊,往換衣間走去。
「我叫友理子,我也正要去換衣服。」友理子跟了上來。
「我叫惠美。」
看見她的笑容,友理子完全失去了戒心。
誰會防備這麼溫柔可愛的女孩子呢?這樣做,似乎會褻瀆了她。何況她的劍術是那樣好。
她們很快就成了朋友。
惠美說,她的劍術學了三年。其實,她只經歷了3個月的短暫特訓。
3個月,短短的時間,需要付出多少汗水和熱血,才有如此成就啊。
殺手是不是註定要比常人付出更多?
很快又到了周日。
這天,友理子發現,惠美的劍很漂亮。
或者是,惠美故意把自己的劍,炫耀給友理子看?
總之,友理子決定要去惠美買劍的商店看一看,她想為自己挑選一把好劍。
這也是她這個年齡段的少年最容易犯的吧——喜歡跟風,模仿。
友理子跟惠美約好下周六上午10點,在那家店見面,請惠美為自己選劍。
友理子絲毫沒有察覺,一張即將給她帶來,正悄悄的朝她張開。而她就像一條魚,正在快樂而不自開始慢慢的收攏。
每個人一生當中,在等著呢?
看完惠子發給他的郵件——為安全和隱秘起見絡進行聯絡——楚影扣上手提電腦。
這是個好消息,他本該高興才是。然而奇怪的是,楚影非但不高興,相反,他現在沮喪極,糟糕極了。
讓惠子接近友理子,只為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然而,當機會居然來得如此之快時,他又退縮,躊躇了。
是往下做呢,還是不做呢?
他似乎從友理子身上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經歷——一個關於依雪的回憶。
當時,他們要挾了李珊琳,讓她約依雪出來逛街,然後,趁機綁架了她。
依雪那時,也是像現在的友理子這樣,單純,無知,對世界充滿美好的幻想。
經過那一切后,小雪是否感受到了世間的醜惡,對世上的一切失去信心了呢?
想起那時,依雪黯淡的臉色,以及隨遇而安的麻木神情,楚影心裡便忍不住隱隱發痛。
如果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對依雪做那樣的事——他絕對不會協助父親和楚遠,而是在他們動手之前,就把依雪帶走,走得遠遠的。
然而現在,他卻在做同樣的事——把曾經加諸在依雪身上的,加諸在另一個少女身上,即將摧毀這個無辜少女的天真和純潔。
楚影現在的痛苦,不再是緣於對依雪的渴慕了,而是來自於內心的譴責——為了滿足私心,他正在犯罪,企圖束縛一個無辜少女的自由。
楚影不得不在心裡一再的反思,為了得到依雪,這麼做值不值得。
他現在的行為,和他對依雪的渴望,兩者形成了巧妙的相互束縛的關係。
越是做著這種事,就越是證明,他對依雪的思慕和渴望,是完全錯誤的,必須遏制,就像要遏制這些犯罪一樣。
然而,他能遏制嗎?
「唐,開始了嗎?」
佐藤的話,把楚影的深思拉了回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了,他要讓楚影看到,選擇他來做這件事,絕對沒有錯。
楚影看向圍坐在小小會議桌旁的其他人,他們也都躍躍欲試,一副全力以付的表情。
「開始吧。」楚影覺得自己彷彿溪流中一滴水滴,被其它的水推著擠著,雖然很不情願,卻還是身不由己的向東流去。
佐藤很快攤開一張圖紙。「這是那個商店的位置圖。」
楚影選中的5個成員,還有佐藤,都湊了上去,只有楚影依舊靠坐在椅子里,沒有動。
「首先,先把店主綁起來,山下冒充店主,接待客人;我冒充客人;長屋和松倉分別藏在門的兩側,對付保鏢。村山藏在櫃檯側,保鏢
一倒下,就綁架友理子。版本開車,停在這個食品店門前,我們一出來,就開過來接應。」
「事先準備迷藥,整個過程,我要讓友理子始終昏迷。」楚影慢慢道。
既然避免不了綁架,那就讓那個女孩子少受些驚嚇吧。
「是。」村山應道。
「還有,我也會去,在車上等你們。惠子就不用去了。」楚影又道。
「唐,你可以不用去。」佐藤提醒他。「但是,惠子如果不去,友理子恐怕會生疑。」
「我說了,惠子不用去。」楚影難得的面無表情。
惠子,也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吧。
或許,在他心中,下意識的認為,大部分的女子,都帶著顆純潔的心。
他不忍心讓這些純潔的心靈,沾染哪怕一絲污跡。
至於自己,他已經不在乎——就算真的出事,又怎樣呢?
也沒人會在乎吧?
楚影目中一痛。
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以防萬一,每個人,都必須穿上防彈衣。」
「是。」
周六,是個晴朗的萬里無雲的好天氣;早上10點,陽光已經灑遍大地,然而,並不像下午那般炎熱難耐,而是提供了一個亮堂堂的世界,照亮了所有人的心胸,讓人心情不由輕快起來。
當友理子走在「劍坊」門前那條窄窄的街道上時,她的心,也跟此刻的天空一樣,不帶一絲雲朵雜質,只有無限蔚藍的純凈。
那些骯髒齷齪的,只適合發生在黑暗中的事,離她彷彿那麼遙遠,就像手心和手背般遙不可及。
然而,人們往往忘了,手心和手背,不過是反手之間。
這裡幾乎看不到行人,只是偶爾會有一兩個人經過。
抬手看了看腕上的卡通電子錶,已經顯示10點過2分,友理子不由加快了腳步。
就在她快進入商店時,一個保鏢及時攔在了她面前。
「請先讓我進去看看。」這裡的商店,門前都有兩片頗具特色的帘子遮住,看不到裡面。
「讓開。」友理子不耐煩的推開保鏢,直接走了進去。
不知道惠美等急了沒,或者也遲到了?
兩個保鏢對望了一眼,只好也跟了進去。
一踏進店門,跟在友理子後面的保鏢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左一右的被擊倒在地。
友理子正要回頭看,一個人風一般,自離她最近的櫃檯那裡,向她撲了過來。
她最後的感覺,只是嘴巴上的輕捂。然後,她就陷入了昏迷中。
佐藤原本偽裝成顧客,這時候打了個手勢,他們就開始往外撤。
他們的動作乾脆利落,一氣呵成,完全沒有任何耽誤。
整個過程,只持續了幾秒鐘。
佐藤他們心裏面不免都有些飄飄然,誰也沒有料到,後面會發生那件意料之外的事。
剛一走出商店,版本的車已經飛一般滑了過來。
就在此時——
「不準動,把人放下。」
所有人都驚愕萬分的看向街角。
長街上本來沒有行人。
然而此時,街對面,5個人像幽靈般,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戴著頭罩,看不出真面目。每人手裡都有一把槍,每把槍都對準了他們。
佐藤最先反應過來——楚影沒有看錯人,他確實很敏捷——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佐藤已經朝對方其中一人開了一槍。
他的槍法也很准,正好打在那人的右手上,手上的槍應聲落地。
趁著對方出現暫時的混亂,佐藤沉著的打了個撤離的手勢。
訓練歸訓練,實戰中,尤其第一次實戰中,就能這麼沉著應變的,的確很少。
其他四人被佐藤喚醒,也做出了下一步動作。
抱著友理子的村山,一步跨上車。其他人也陸續上了車。
車飛快的向前開了起來。
後面的人卻緊追不放。
車身是防彈的,對方的子彈劈劈啪啪打在車上,車裡的人還安然無恙。
眼看就要把他們甩在身後了。
然而,在一聲槍響后,車身開始傾斜,右後輪胎髮出「噓噓噓」的聲音,車子便向一旁的商店衝去。
版本只好剎住車。
楚影心一沉。
追兵將至,他們卻無法前行!
就在這個關健時刻,一輛紅色的加長勞斯來斯,倒著開進小巷。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輛突然出現的勞斯來斯,不知是敵是友,然而他們卻只能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如果對方是敵,他們的處境很不妙。
楚影的手心已經淌出了冷汗。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經驗實在太少,考慮得也太少——他沒有想到,如果出現異常,怎樣轉移和撤退!——如果因為這樣,而害了車上的人。。。。。
「楚影,快上這輛車。」這時,黑色玻璃下滑,一張精緻的臉探出來,滿臉焦急。
煙飛!
人們都看向楚影,等待命令。
「轉移。」楚影薄薄的唇,吐出冷冷的兩個字。
一切都很迅速,人們很快上了勞斯來斯,只有佐藤還在苦苦支撐。
「佐藤!」車已經慢慢向前開動,楚影探身,朝佐藤伸出手。
佐藤正要握住他的手,忽然悶哼一聲,身子搖搖晃晃,他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他的腿中彈了。
那群人依舊窮追不放,他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你們走吧!」佐藤朝楚影揮了揮手,臉上飛快的閃過悲哀,絕望,和決絕的神情。
楚影只是猶豫了一下,就跳下車。
「楚影!」楚影似乎聽見身後,一個女子驚恐的喊聲,是煙飛,她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慌著急無措。
但他此刻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扶住佐藤,緊跑幾步,追上速度放緩的勞斯來斯,人們從車裡伸出手,把佐藤連攙帶扶的拉上了車,楚影最後上車。
整個過程,他始終暴露在搶下。
等他安全上車時,所有人沒說話,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在這個組織里,沒人會在意別人的生死。
因為執行完一次任務,就可以退出不幹了。所以,大家彼此互不認識,互不關心,一心只想著保全自己,一擊即退。
然而,楚影現在,卻把本該被扔下的佐藤救了上來。
在眾人默不做聲的注視中,楚影接觸到一雙蘊怒而擔憂的眼眸,接著,是煙飛蒼白無血色的臉,和哆嗦的唇。
從沒見過這樣的煙飛。
以前,她總是那麼從容淡定,無所畏懼,輕鬆幽默。
煙飛沒有說話,只是楚影一上車,她便緊緊的鉗住了他的手,似乎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樣。
楚影心裡一暖,沒有抽回手,任由自己的大手,被冰涼的小手,死死握住。
勞斯來斯開得很平穩,車裡很安靜。
經歷了剛才的死裡逃生,大家都有些回不過神,猶在驚慌緊張中。
「我很生氣。」一句中文,忽然被低低的說了出來。
楚影不由看向煙飛。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這麼做,等於自殺?」
「嗯。」
「那麼,你知不知道——」煙飛壓低聲音。「你這麼做,會讓人家很擔心?」
楚影心裡一動。
車飛快的行駛,光線穿透玻璃,形成駁亂的光影,落在煙飛臉上。
「我剛才,差點跟著你跳下去。」
她輕咬著唇,嫩白的唇,被咬出了一絲紅痕,讓人忍不住想要撫平它。她直視著他深黑的眼眸,臉上若隱若現的呈現出淡淡的暈紅。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暈紅,令她增添了抹動人的嫵媚。
楚影的心跳,忽然加劇起來。
他不由反握住那雙正緊握著他的、纖瘦秀長的手。
感受著來自她身上的體溫,楚影彷彿看見了一條線,正把那一絲來自她的牽挂,絲絲纏繞在他的手上,直達他的心裡。
「下一次,請一定珍重自己,為了我。」
這句話,那樣輕,輕如耳語,低如蚊聲。
然而,卻像最沉重的鎚子,砸在楚影心裡,讓他的心,劇烈的顫動起來。
他直直凝視著煙飛,忘了移開視線,心裏面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只覺得像吃到沾了醋的甘草一樣,又苦,又甜,又酸。。。。。
原來,並不是沒人在乎他的生死。
有一個人,一直默默的、不想讓他察覺的,擔憂著他,關心著他。
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楚影揚起嘴角,他的笑容,就像是雨後的陽光般,清新、自然而愉快。
他原本荒蕪的心田,似乎被注入了滋潤的泉水般,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的生根發芽。
「知道了。」他柔聲道,眼眶竟不覺有些濕了起來。
如果煙飛此刻回頭,必定看到,他深黑的眸子里,那抹在她面前從未出現過的溫柔。
不知為什麼,以前,接受其他女人的愛慕,即使知道自己不會愛上那個女人,楚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但是現在,感受到煙飛對他的心意,他卻感覺有些沉重。
是因為不能回報而愧疚嗎?
他沉默半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也凝重起來。「那麼,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煙飛隨手放開楚影的手,她的動作這麼輕柔,輕柔得又那麼自然。好像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很多遍了一樣。
其實,像這樣的握手,他們也是第一次吧。
而對於煙飛,這樣主動的握住男子的手,一生之中,更是第一次。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問我,還有沒有漏洞嗎?」
「嗯。」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個。」
「哦?」楚影好奇的看著她。
「就是——緊急情況下的退路。」
楚影沉默半晌。
剛才,他對於沒有為自己多留一條後路而懊惱不已。
那麼,就在當晚,煙飛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小看了這個女子。
「所以,你為我們準備了一條後路嗎?」楚影略帶嘲弄的道。
這輛加長的勞斯來斯,剛好裝得下他們所有的人。
不能否認,煙飛的考慮的確周到。
「你生氣了嗎?」煙飛小心翼翼的從眼帘下窺視了楚影一眼,彷彿做錯事的孩子。
「對。」
煙飛眼眸一黯。
「因為——你這麼做很危險。」楚影嘆了口氣,嚴厲的神色不由放鬆下來。
煙飛眼睛一亮。
楚影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全而生氣?
「下次,如果想到什麼,提前給我說,我會提前準備的。」楚影不覺柔聲道。
他本不該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尤其在煙飛首次表明了她的感情之後,這種擔心關切的話,只會害她心存無謂的希望。
話一出口,楚影就已後悔了。
然而,煙飛的臉色在一霎那,如黑暗中的鮮花,被突然而來的光線照亮了般,頓時充滿了生命力和朝氣。
自己只是這麼一句簡單不過,容易不過的話,居然會造成她如此大的愉悅。
楚影忽然不再後悔。
「但是,這種突然的事,誰會事先知道呢?」煙飛撅起嘴。
楚影也不禁微微皺起眉。
剛才那群人,為什麼要阻止他們綁架友理子?
他們是友理子另外的保鏢嗎?
這種可能性不大。
那麼,他們會是誰派來的呢?
誰會阻止他們完成任務?又是為著什麼利益?
這諸多的疑問,現在,無人可以解答。
看來,以後,更是要萬分小心。
楚影和煙飛對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有著類似的警惕。
只一個眼神,他們便已心領神會。
此刻,劍坊門外,他們正談論到的那些人,跑向停在不遠處的車,正要去追勞斯來斯。
「別追了。」隨著一聲果斷沉著的語聲,一個人從對面的中國商店裡,慢慢走了出來。
一身棕褐色的阿瑪尼西服,一雙如鷹兀般銳利深沉的眼眸,削尖的下巴,跟煙飛的略有些相似。
赫然正是煙滅。
「可是,我們很快就能追上。。。。」其中一人不甘心的道,他似乎沉湎在未能完成任務的自責中。
「勞斯來斯上那個女人,我決不能讓她受傷,明白了嗎?」煙滅沉著臉。
「是。」
看著勞斯來斯消失的地方,煙滅臉上的陰霾,似乎有九層樓那麼厚。
「唐楚影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你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眸光一黯,煙滅整個人似乎也被埋在了這片幽暗裡。
按照事前的約定,友理子很快被交接出去。
彼時,楚影沒有出面,而是交給了坂本。
楚影看見惠子也正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
楚影走過去。
「hi。」
「hi。」
惠子和楚影,一同看著昏睡的友理子被送進了對方的車裡。
「她太天真了。」惠子忽然慢慢的道。
她原本純真清澈的雙眸中,漾起了一絲痛苦,但隨即轉變成了麻木不仁。
一夜之間,這個少女似乎長大了很多。
「她會沒事的。只要她父親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她立刻就可以回家。」楚影安慰道,心下竟有些愧疚。
或許,一開始,他就忽略了惠子的承受力。
欺騙別人的人,內心的痛苦,豈非比被欺騙的人還更甚?
惠子眼眶一紅,眼淚便跟著流了下來,她急急擦掉,道:「對不起。」
楚影同情的看著她。
經歷過這次任務,每個人的心態都會跟以前不同了吧。
就連楚影自己,又何嘗沒有變化?
「你做得很好,是我們之中最好的。」楚影忍不住道。
「但是,我也傷害她最重。」惠子輕聲道。
楚影正視惠子,道:「有時候,人們不得不做些不想做的事。你沒有錯,只是,社會就這樣殘酷,生活並不總是充滿陽光。。。。」
楚影嘆了口氣。
惠子迎視著他,臉頰竟有些發紅,她移開目光,囁嚅道:「不得不做不想做的事,難道唐先生也是如此嗎?」
楚影也移開目光,看向天邊。
夕陽像血一般,染紅了天邊,一群鴿子,在彩霞滿天的空中,自由而快樂的飛行、嬉戲。
楚影的目光追隨著那群鴿子,直到它們消失在天邊,他才緩緩,一字一句的道:「是的,我也是。」
只不過,強迫他做出這些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內心的慾望。
這愈發讓他感到痛苦。
夕陽下,楚影英俊沉著的面容,仿若被鍍上了金色的粉末,閃耀著奪人的光輝。
他痛苦的眼神,也讓她心痛。
如果能夠減輕他哪怕一丁點的痛苦,即使付出生命,她也願意。
惠子怔怔的望著他,忘了言語。
佐藤還沒出院,就帶著妻子,和5歲的兒子,過來道謝。
看著活潑懂禮的孩子,和賢惠的母親,楚影很慶幸自己當時的行動。
如果他不救佐藤,在這個世上,就會新添一對孤苦的母子。現在,佐藤已經拿到了很多錢,足夠他老實本分的做點小生意,養活家小,過著安逸豐足的生活。
看著佐藤一家千恩萬謝后,興高采烈離去的身影,楚影的罪惡感,減低了幾分。
「那群人究竟是誰呢?」煙飛手托腮,喃喃道。
彼時,天色已晚,他們正在大排檔吃拉麵。
這家店沒有店面,只是在街邊臨時搭起一個蓬子,賣著拉麵,烤魚,啤酒等各種宵夜。
在這吃東西的,也是各式各樣的人,干體力活的,做小生意的,學生,年輕的情侶,人們都很隨意而自在,或趴在高高的櫃檯前,埋頭吃面;或團團圍坐在小矮几上,就著小小的烤魚,喝著小杯磁杯盛放的清酒。
煙飛對這裡似乎很熟,而且,也似乎很喜歡吃大排檔的各種小吃。
楚影沒想到像煙飛這樣,出入高級場所,遍嘗山珍海味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吃東西。
「拉麵來咯。」老闆娘露出溫柔的笑容,把大大一碗拉麵放在了楚影面前。
「嘗嘗看?」煙飛朝他眨了眨右眼。
楚影夾起幾根,送進嘴裡。
略有些硬,不過很有嚼頭,配著海鮮的清香,令人回味。
「好吃。」他抬眼對煙飛說。
煙飛笑了笑,也開始吃起面來。
夜色低垂,從海邊來的風,把帳篷的帘布吹得咧咧作響。
風落在正吃面的兩人身上,頓時無比清爽。
這時應該是一天當中最舒服涼快的時候吧。
而此刻,環繞在周圍的,都是不認識的人。
無論你吃相好不好看,無論你要做什麼,在這裡,都沒人會在意。
楚影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放鬆。
「你常常來這種地方吃面嗎?」
「有時候來。」煙飛咽下一口面,神情有些嚮往。「你不覺得這裡很好嗎?沒有所謂的社交禮儀,自由自在。」
楚影點頭。
煙飛露出難過的神情。「但是,這樣的時候,卻太少了。」
「為什麼?」
「我幾乎上哪都有保鏢跟著。」煙飛聳聳肩。
楚影同情的看著她。
「不過,以後就好了。等我脫離了家族,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那脫離家族后,你有什麼打算?」楚影忍不住問。
「現在還沒想好。」煙飛放下筷子。「不過,在海邊開一個賓館,一直是我的夢想。」
「哦?」
「然後,再找個人嫁掉,或許會生幾個孩子。。。」煙飛略帶些嘲弄的笑著。
「你喜歡孩子?」
煙飛點頭。
「是不是很無聊的夢想?」
「不。」楚影搖頭。「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力。只要過得充實快樂,就沒有遺憾吧。」
煙飛看著楚影,目中忽然掠過痛苦的神色。
「楚影的夢想,是跟栗依雪度過餘生吧。」
楚影一怔。「你這樣認為嗎?」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不是嗎?所以,無論你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我都會支持你。」煙飛勉強笑道。「以後,我們會是好朋友吧?」
她臉上雖在笑著,然而,她目中卻是那樣充滿了深重的痛苦。
她側過臉,對老闆娘說了句日語。
老闆娘就從架子上遞給她一個白色的小磁瓶,兩個小白瓷杯。
「日本的清酒,喝起來很清淡,但後勁很大。」煙飛用纖秀的手,把兩個小磁杯都斟滿了酒,沖楚影嫣然一笑。「請。」
楚影默默端起杯子,跟煙飛碰了碰杯。
煙飛便一口喝了下去。
楚影還待說什麼,煙飛卻又滿上酒,又端起杯子。
「你怎麼不喝?」
楚影只好也把杯子里的酒喝乾。
煙飛給他倒滿,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楚影的杯子,仰頭又喝下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