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事
如何區分男人女人?從是否敢露上半身上街就能分出來。男人女人的共同處是什麼?下半身都要遮好了才能出門。
我從不反對生活中的庸俗。有時偶爾的玩笑,朋友都會驚訝:「你也說這種話呀?」於是我立馬反駁:「你當我是外牆皮呢?只喝空氣不沾人氣兒?」是人皆俗,我從不認為自己高雅。其實我是一愛說愛鬧的人,只是工作使然,沒辦法,在公司還得綳著點,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就適可而止了,畢竟這不是在自家沙發上躺著。我現在入睡了,我確認自己馬上就會徹底睡著,至於雲楊在幹嗎就不曉得了。我睡覺一向很沉,也因此我手機的鬧鐘聲音總是調的很大。朦朧中我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一處很柔軟的所在碰觸了一下,我不確定是否真實,也許只是感覺,我沒理會,把頭擺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后便沉沉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惱人的手機鈴聲便開始不屈不撓的在耳邊響起,我恨的直想撓牆。費力的睜開眼睛抓起一看,是北京分公司蘭經理打的電話,正事,我不敢疏忽,於是趕緊接起:「喂」,
「溫總,沒打擾您休息吧?」蘭經理的聲音有些歉意,
「沒事,說」,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溫和些。
「是這樣,客戶方項目部王總剛打來電話說,我們的方案他看過了,還有幾個地方需要我們進一步闡述和確認,然後他再跟項目組審議。下午兩點,您方便和我們再去一趟嗎?有您在,我們心裡更有底些」蘭經理說出了正事。我頭腦立刻清醒了,這個王總是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搞定的客戶方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算是一個很能幫的上忙的「內線」,這個項目成功與否與他有很大關係,兩個月前我和蘭經理還請他一起吃過飯唱過歌呢,他與我談的很投機,此後一直都保持聯絡,這是大事,得立刻處理。於是我一邊閉著眼睛抗拒困意一邊卻清楚的說:「好,我一會到公司,咱再議一下具體細節。」放下電話后,我使勁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看了下表,睡了差不多五個小時,夠了,起床。我伸了個懶腰後起身梳洗,順便掃了一眼另一張床,那位少爺此時也被我的電話吵醒了,正斜依在床頭抽煙呢,他被子蓋到腰際,上半身竟未著裝。我一點也不驚訝。以前我們在一起過夜時,他都穿著衣服,不過他跟我說過他習慣裸睡,這次見了我並不奇怪,只是有點尷尬。看來今天是沒法回上海了,我拿了要換的衣服走進洗手間。刷牙、沖涼、洗頭髮,當我換好衣服出來時精神好了很多,腦子也越發清醒了。我用風筒吹乾了髮根,頭髮還是半濕的,吹風會傷頭髮我從不會過多用它,只好先披著。出來時,雲楊的煙已抽完,但還沒起來,他斜依著床頭,眼睛顧自望著一處在想著什麼,眉宇間竟全無倦色。我搖了搖頭走過去:「起床了,帥哥,一會開車送我去公司吧,快,我要來不及了。」
雲楊是做生意的,自己開酒樓,時間相對自由也沒人管束,這跟我不同。他開一輛黑色奧迪,這個免費司機擺在這不用可惜了,我向來不會浪費資源。誰知他卻擺出了一副無賴的嘴臉,「困。。。。」說這話時他的眼睛卻無恥的亮著精光,哪裡看的到一點困意?「送你去公司,晚上還陪我喝酒?」雲楊藉此討價還價。「先生,你酒都喝馬桶里去了?昨天喝了一晚上,還不夠啊?」,看他耍賴,我做勢要掀他被子逼他起床,哪知這位戰士竟紋絲沒動,還擺了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態,壞壞的問我:「你想看什麼?我可什麼都沒穿。」,我氣極:「什麼都不想看,我一直當你是女人,小姐起床啦」。雲楊無語,更無奈,只能不情願的起來。
現在剛剛入秋,北京的天氣顯得有些涼爽,在路上,我讓雲楊開了車窗,撲進的秋風中帶了一絲潮意,我知道要下雨了。現在,我的腦子徹底清醒起來,昨夜的酒醉感好似已完全消失,我的心情有些愉快。雲楊自從畢業后就開始開車了,他的駕齡不短,車開的夠穩,我放心的坐在他旁邊,無意中注意到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雲楊的手很修長,膚色健康,我突然想起,這手昨晚曾為我按摩過頭部,隨之,我立刻回憶起他的狼狽,我心中一塞,不自覺的將頭轉向了窗外,那是個誤會,不必在意。雲楊將車停在公司樓下,他跟我要了賓館的房卡后才放我下去,我搖頭苦笑,看來,今晚的酒還得喝。
北京分公司位於cbd商圈,辦公場所很不錯,公司裝修格外豪華,沒辦法,做這種項目,適當的門面功夫還是要的。公司在十樓,我到時已快12點了。蘭經理一見我非常高興,趕忙過來跟我打招呼。我所在的上海公司是集團總部所在地,集團下設六個分公司,我的職責是管理所有分公司的銷售工作,因此,各地項目我基本不參與,但重大項目除外。蘭經理是北京分公司的銷售經理,由於這次項目重大,我專門指派他做項目的具體執行人,其他幾個人則分工配合。北京的銷售總監常總最近家中有事,參與的便少些,但還是會直接跟進過程。現在的狀況是,我直接牽頭,北分的同事跟進,關鍵時刻我會到北京現場參與。平時跟北分具體操辦案子的同事溝通時往往會採用視頻會議電話會議的形式,倒也方便。
蘭經理長的很白凈,戴一副眼睛,顯得文氣十足,但他的眼睛卻透露出一股商人的精明,是個舉止穩重的男人,他做大項目一直業績不錯,是北京分公司重點培養的人才,日後有機會便要讓他獨當一面了。我跟蘭經理打了招呼后便直接去了會議室,他馬上將兩個參與關係梳理的同事也叫了進去,我們開始快速的討論起對方的相關的問題來。這次的案子異常重要,標的巨大,搞定的話今年的銷售指標可以提前三個月完成,可是難得一見的大魚,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拿下來。由於我們此前已做了充足的預案,這時出現的問題幾乎都能解決。我們中午沒下去吃飯,叫了快餐上來在辦公室邊吃邊談,一個多小時后,我們便已有了結論。
下午兩點,我和蘭經理準時到了客戶公司。這是一家大型國企,裝修的氣派豪華,每層樓都有門禁,沒有預約想進來根本不可能。想當初北分的同事為了打通這些關口可是費了相當大的力氣,這門,並不好進。這是我第二次進王總辦公室,上次進來時已是兩個月前了。王總的辦公室非常大,落地窗透進的光線讓整個屋子亮度十足,室內的擺設大氣而昂貴。王總個子不高,身材卻胖,是個持重的中年男,他下頜的肥肉直達脖子,眼中的神色則不怒自威,他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傲氣,我知道,這不是他刻意做作,而是受了這環境的熏陶。王總跟我們談話時臉上始終是淡淡的客氣的微笑,看起來對所有找他的廠商都一視同仁。我明白,這點很重要,在這種國企,這是自保的必備條件之一。我做大項目久了,見多了高層,對他們的自我保護早已理解。我從來不會看這個。在做這個案子的初期,我們早已象警察辦案一樣偵察了和這個項目有關的所有客戶方人員,他們早已被我們做入了客戶內部關係分析圖譜,這裡每個人扮演什麼角色,許可權有多大,個人愛好是什麼,做事風格怎樣?流程中承擔什麼責任等等,我們都一清二楚,甚至這個人的坊間傳聞我們都了如指掌。基於這些,我們又做了有針對性的人員跟進,可以說,目前,這個項目盡在掌握。但大項目銷售畢竟非常複雜,周期又長,尤其象這樣的國企內部更是變化多端,因此,我們每走一步都是慎之又慎。
腳說:你無怨無悔跟我走遍天涯海角,鞋說:快他媽洗腳,老子被你粘住了!
生活如工作,工作如生活,很多時候二者是互通的。我與王總的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在這過程中我力求作到使談話氛圍輕鬆融洽,事實上我也成功的做到了。王總是對方的高層管理者,普通業務人員想與他對話幾乎不大可能,國企又格外講究職級身份的對等,所以,我在這個項目的初期便狠下了些功夫去研究如何跟他建立親和力。通過商務情報我了解到:王總喜歡余華的作品。於是我便犧牲了一個星期的業餘時間去苦讀,上次見面時通過交談我發現,我們有很多觀點竟然都是非常相似的,這讓我成功的進入了他的頻道。這次也不例外,我按王總的語速和思維方式與他談話,將需要講清的問題一一說明,結束時我知道,這次談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最後照例是說了一番客套的場面話,然後我們告辭出來。下樓后蘭經理心裡有些忐忑,他有些擔心的跟我說:「溫總,今天談的很融洽,但我怎麼感覺沒底呢。」.
經驗是廢品,我扔了是因為不再需要,別人揀回去卻只有加以利用才值錢。我但笑不語。經驗告訴我,這個案子目前的進展很順利。蘭經理是個做大項目很有經驗的人,但跟王總打交道還有點把握不準。也難怪,王總是政府派到國企的,他身上的官僚習氣和不動聲色,一般人很難捉摸,可我卻有些先天優勢,我父親便是在官場混跡多年的人,耳濡目染下我對這些東西看的很透,也因此更加容易把控這類人。出門時我想,要在合適的時機給大家做個實戰教育,可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