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9)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他都覺得分外厭惡。
烏有像被那位青年附身了一樣,忠實地書寫著他的人生軌跡。初中畢業后選擇了注重升學率的高中,連朋友也交得很少,像個學習機器,從早到晚趴在書桌前學習。當時面向中小學生的培訓班還不是很(色色小說盛行,他放學后也不和朋友們玩,到了四點就回家閉門複習當天學習的內容和預習第二天的功課。七點鐘走出自己的房間吃晚飯,洗澡,再學習到凌晨兩點。早上六點起床,就像電視機里才有的愛學習好少年。他的少年時期,只留下了枯燥無味的學習回憶。這也許與那位青年真正的人生並不相同,不,是肯定不同。可烏有能做的只有這些,周圍的人都誇獎他愛學習,自己卻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因為這並不是自己的夢想,而是難以擺脫的宿命。如果有為青年拚死一救的生命反而不如救人者那麼優秀,那麼被卡車撞死的青年的所作所為到底值不值得?稍微想想,覺得實在太過恐怖。當今社會崇尚高學歷,那些總是太過於在意周圍人看法的人肯定覺得,這是個愚蠢的舉動。烏有作為當事人,覺得這是天命。烏有生活的社會是最重視學歷的,如果獲救的他不能比那位青年取得更大的成就,那簡直沒有必要再活下去。
諷刺的是,烏有並不是那位青年,他成不了那麼優秀的人。他落榜了,被大學拒之門外。同學們都考取了理想中的大學,只有他一人,落寞地望著三月冰冷的天空。他們都對烏有落榜一事表示驚訝與同情,但是那些勝利者的關心根本不能使他得到任何安慰。
整整一個月,烏有神經衰弱,敏感多疑,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說自己的閑話,笑著說「那位青年死得真不值啊」。五月份,烏有為了逃離周圍的目光,去了京都的一所補習學校。烏有決心這次一定要考上,那時候的他對人生還抱有些許期望,學習態度比以往的幾年更加認真。大城市裡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誘惑,他都一一克服。
結果是,第二年也沒有考上。他不僅沒有通過東京大學的入學考試,連二流的私立大學也沒有考上,勉強被一所三流私立大學的醫學院錄取。烏有終於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甘願淪陷在灰色的未來里。他身上背負的重擔越來越重,豪言壯語煙消雲散。一直以來的目標只是海市蜃樓,在現實這盞明燈的照射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殘留下來的只是無能小輩努力后毫無成效的空虛,他深感到自己不可能超越那面無形的牆。入學后第一年,他與周圍的人相處融洽,和同學們一起享受著快樂的校園生活,還挑戰了年輕人喜愛的登山活動。但這種戴著面具的生活實在像玻璃工藝品一樣易碎,只需輕輕一擊,就破碎一地。烏有壓抑地生活了一年之後,在春季選擇了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