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暗涌
「老闆,有人送了信過來,您看看。」
小六把一張破爛的紙交給簡珈,連自己都不相信有人會用這麼破的紙來寫信,就是廁紙也比這個好吧……
簡珈在看見小六手裡的「信」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裡暗咒了一聲,這種行事風格除了陳影想不出第二個人了,果然,簡珈看了上面的內容然後把紙在手裡一揉隨手就扔到一邊,眼底陰沉沉的自語「又是該死的人情,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話是這麼說,可簡珈還是轉身去了後面,小院裡面顏蘇正和淺清坐在軟榻上聊天,見簡珈來了顏蘇局促的起身道「淺清,那我先回房了……」
「等一下,」簡珈叫住準備要走的顏蘇,淡道「明天臨縣廟會,陳影會出現,你整理一下,我帶你過去。」
聽見陳影的名字,顏蘇眼神一亮,綻出的笑意讓原本就美麗的臉龐更顯明麗,急忙的點頭應道「嗯,我知道了。」
淺清和顏蘇交往了幾日,難得的看見顏蘇露出如此明顯的喜悅,臉上也不由帶了笑意,拉拉簡珈的手道「妻主,廟會……」
「你不許去。」
「為什麼?」淺清失望的垂下頭,吶吶道「據說那裡的佛很靈的,我就是想去求一個平安符……」
「是擔心孩子嗎?」簡珈蹲□子,輕輕的按住淺清的手問道「在不安什麼?」
淺清笑笑的靠在簡珈肩頭,低聲道「只是求個安心,我希望孩子會平平安安的降生。」
簡珈猶豫半晌,嘆口氣還是同意了。
因為不喜歡有外人,簡珈租了兩輛馬車,一輛是給顏蘇,另外一輛則是自己和淺清,馬車裡很舒適,怕淺清暈車會吐的更厲害,簡珈事先準備好了藥丸狀的安胎藥,找了最安穩的車*****夫,直到覺得安排妥當了才駕著車去了廟會。
清遠寺裡面燒香的人絡繹不絕,就算是平時也是香火旺盛,儘管人多,可是寺廟裡面的環境卻和外面集市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聽見敲擊木魚的聲音和偶爾的低聲說話聲。
簡珈先下了車,然後掀開車簾,伸出手小心的扶著淺清下來,男子邁步很小心,可是不知道哪裡刮到了鞋子,下車的時候就連鞋子也被掛掉了,淺清還沒來得及窘迫就被簡珈擁在懷裡,一手托住他坐到馬車邊上,然後在明朗的日光下,絲毫不在意來來往往行人的目光,女子半蹲□,撿起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親手重新給淺清穿好。
面容俊秀的女子俯□子那一刻,不知讓多少男子羨慕的紅了眼。
「小心一些,」簡珈扶住淺清的腰,低聲囑咐「多虧了只是鞋子掉了,要是絆倒的話,以後別想我同意你出門。」
似真似假的威脅,讓淺清盈盈的眼中掩不住幸福的流瀉。
顏蘇也下了車,一直在不停地張望,可是直到過了約定的時辰陳影都沒有出現,顏蘇臉色慢慢的暗淡下去,透著一股絕望。
「陳影不會不守承諾,再等等。」
簡珈說著,側過身子擋住落在淺清身上的濃烈的日光,問道「還受得住嗎?去裡面吧,還陰涼一些。」
簡珈扶著淺清走進清遠寺,顏蘇卻還是站在原地等,簡珈掃了他一眼,看他執拗的樣子什麼也沒說,自顧自的扶著淺清進去了。
扶著淺清在椅子上坐好,淺清擔心的朝外面望了望,道「妻主,顏蘇一個男子自己在外面還是不安全,你還是接他過來吧……」
簡珈皺眉,看看淺清的肚子,明顯是不想出去。
「這裡這麼多僧人我不會出事的,我保證乖乖的坐在這裡不動。」
畢竟欠了陳影一個人情,雖說還得差不多了,可是人要是在節骨眼上出了事,陳影那裡也說不過去,簡珈一沉吟,道「乖乖在這裡,哪也不許去,知道嗎?」
淺清勾了勾嘴角,忍住笑意,還是「嗯。」了一聲。
***
「怎麼只有你自己?」
簡珈奇怪的看著多日不見一副落魄樣子的陳影,皺眉問道「顏蘇呢?」
陳影現在站的地方就是剛剛顏蘇等人的地方,可是等的人到了,等人的人卻沒有了蹤影。
「呵,他和別人走了,」陳影還是那副痞痞的樣子,眼底卻暗潮湧動,抱著手冷笑道「真是不該有所期望,我做的再多,也頂不上對方的一句想念。」
簡珈不搭話,靜靜的聽著。
「嘖,看來我還是適合江湖,歸隱了這麼久,被人追殺的這麼狼狽,沒想到還是什麼也沒得到,你說,我是不是傻了?」
「……」
「這樣也好,我想要什麼樣的沒有,幹嘛弔死在一棵樹上?」
「……」
「我說,」陳影轉過頭來挑著眉看向簡珈,一副「很受不了你」的表情「我這麼狼狽,你就不能安慰一下?」
「你需要?」
「……不需要。」
陳影驀地笑了出來,晃晃手裡的長劍道「林蒹葭,你可真是對我胃口,要不是我還有麻煩在身,真想和你好好的喝一次酒!」
「抱歉,我不喝酒。」
陳影一哽,失笑,一個縱身躍起,朗聲道「這可不行,喂,我會儘早解決麻煩來找你的!」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簡珈站在原地,一向淡漠的臉上難得的,勾出一抹笑意。
***
寺廟很安靜,淺清坐在那裡等簡珈回來,慢慢的生出困意,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正發著呆,有人走近他,帶著不確定的道「淺清?」
熟悉的聲音讓淺清一抖,反射的回頭,就看見了許久不見的陳言。
陳言帶著斯文的笑意,打量了淺清一下,目光在落到淺清隆起的肚子時一頓,繼而若無其事的道「怎麼自己在這裡?」
「……沒有……妻主……在外面。」淺清有些緊張,手指絞著帕子。
陳言目光一閃,還是那樣溫和的笑臉,接著道「這樣啊,我的正夫也有了身孕,我帶著他來求個平安,想不到這麼巧。」
聽見陳言竟然有了正夫,淺清一下子抬起頭,急問道「那藍兒呢?」
「藍兒?」陳言笑的意味深長,欣賞一般的細細的看著淺清心慌意亂的模樣,道「他當然很好,我不會委屈他的。」
淺清臉色發白,自己弟弟的性子自己很清楚,那樣濃烈的一個人,妻主娶了正夫,他怎麼可能會好?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陳言點了下頭,沖淺清作別,可是焦急的男子根本就沒有聽清對方的話,錯身而過的時候,陳言側過頭,低聲道「清兒,你還記得吧?」
記得什麼?
淺清有些愣怔。
「忘了也沒有關係,以後有很久的時間可以讓你記起來。」
說完莫名其妙的話,陳言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