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唐勻的敘述-21
我對艾伯拉這個人並沒有多少好感,但是他對人類古物的專業程度是我急需的。事實上葉科對他的指責我完全沒有意見,只不過,我覺得在沒有利益和是非衝突的情況下,跟這個人合作一下並不影響我的是非觀。但葉科卻並不這麼認為。
我們就這個問題糾結了幾個小時,最終他順從了我的意思,雖然我知道能有這個結果,黎錚功不可沒。
我挺喜歡葉科這種非黑即白的三觀,雖然我自己做不到。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比我更適合當個警察,大概是因為在三角洲那種地方呆得太久,偶爾為了打探消息我們甚至會裝成毒販去跟當地的煙農套話,雖然不是職業卧底,但也沾得一身匪氣。葉科給我的感覺就是那種剛出警校的新兵蛋子,一腔熱血,當然用二次元的話來說就是中二少年,當然這種中二還是蠻可愛的。
拍賣會確實沒有遇到我們期待的金剛石殘塊,但是艾伯拉既然說他見過,那麼他就得證明給我們看,否則我們是不會讓他在我們的計劃中插上一腳的。
拍賣會後,艾伯拉如約來到我們的住處,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年輕人,叫克萊爾,是他的學生,是個古文明研究員。聊了幾句后我發現克萊爾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導師是一個文物販子,他對艾伯拉相當崇拜。艾伯拉則告訴我們,克萊爾曾經到過一個神秘的地方,他從那裡九死一生回來,帶回了許多外界不可能承認的影象,其中就有金剛石碑。
「兩年前,不,確切說應該是二十個月前,我和兩個業餘探險愛好者決定去獸穴去探險,那些影像就是在獸穴里拍到的。」這年輕人略帶得意的說道。
我對獸穴的概念並不深,不過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葉科發出的那聲呵呵,讓我忍不住想像起他腦子裡奔騰的草泥馬。
果然,葉科開口就很不客氣:「獸穴?跟業餘探險愛好者,你們可真是勇敢吶!你們有危險區域勘探證沒?就你一個還在讀的研究員能拿到初級勘探證就不錯了,另外兩個什麼業餘探險愛好者,不會就是兩個騙錢的雲遊傭兵吧?」
雲遊傭兵和我們這種傭兵從根本性質上來說是不同的,直觀點的區別就好比計程車司機和黑車司機。雲遊傭兵可能持有最基礎的傭兵證,但他們通常會接各種超出自己傭兵能力範圍的任務,因為價格比正規傭兵要便宜得多,所以一些貪便宜或者想幹些非法勾當的僱主會選擇他們,當然如果出了事,雲遊傭兵是不會負責到底的,而傭兵組織也不會為這樣的僱主維權,因此風險還是蠻大的。這些是黎錚後來跟我科普的,當前社會上對於雲遊傭兵是持抵制態度的,但只要有人需求,這門買賣就會一直有人做下去。
被嘲諷后克萊爾的臉紅了紅,看了艾伯拉一眼,小聲爭辯了一句:「但至少我們都平安的回來了,還帶回了這麼多有價值的影像!」
葉科狠狠地瞪著艾伯拉,然後深吸了口氣,我猜他正在壓抑怒火,但在看到影像之前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與艾伯拉交惡,幸好有人跟我的想法一致。黎錚拍了拍那位青年的肩說:「嗯哼,有時候運氣可以代表一切,來吧小夥子,讓我們看看你的影像。」
黎錚大天王雖然目前半息影,但是餘韻猶存,克萊爾對著他那張帥氣的笑臉當然是滿口答應,他拿從腕帶里取出一枚壓縮膠囊,施放出一台小型全息影像機,很快大面積大約一平方的空間內投射出一幕幕場景,大多數是靜態的。
開始是一些長得像巨型壁虎一樣的變異獸群的影像,顯然他們拍得很隱蔽,許多影像的角度都顯然很仰視的。然後隨著深入,變異的獸群似乎漸漸稀少,當圖片上出現一隻變色龍的時候,艾伯拉叫停了,他指著那隻隱藏在枝葉間的變色龍說道:「看到它了嗎?這是一隻遠古的蜥蜴,天祖倉史籍里記載過的——變色龍。它的形態是完全返祖的!」
克萊爾興奮的點頭:「是的,我拍到它的時候非常驚訝!要知道變色龍正是我們剛剛經過的異形龍蜥的祖先!這兩種物種出現在這麼相近的地方,我當時可是激動得手都抖起來了!」
艾伯拉拍了拍克萊爾的頭說:「孩子,你這次的論文會成為古生物學術界的經典!」
克萊爾被讚揚得臉又紅了,他象個大孩子一樣羞澀的對艾伯拉說:「這都是教授您給我的勇氣!」
葉科乾咳了一聲,打斷了這對師生激動的場面:「繼續好嗎?」
克萊爾連忙點頭:「好的,好的葉先生!」
影像在繼續自動播放著,艾伯拉為他的學生解釋說:「克萊爾就讀的是西維京學院遠古系,其中古文明和古生物都是必修課,他今年的古生物論文取材物種是我推薦的,雖然我只是他的古文明學導師,不過,指點他一些古代物種出現的區域還是可以的,沒想到他真的找到了。」
葉科冷笑:「是啊,這傻小子被你忽悠到了一個即使S級傭兵都必須小心翼翼的區域去取物種樣本,幸好他活著回來了,否則你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殺人!」
艾伯拉聳聳肩並沒有分辨,倒是克萊爾結結巴巴的替他的導師開脫:「別這麼說艾伯拉,他只是告訴了我方位而已,做為一個科學研究人員,我早就做好了為科學獻身的準備。」
葉科翻了個白眼,不再說話,黎錚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被他嫌棄的拍開了。
影像還在繼續,影像中的環境越來越接近綠色,古生物也越來越多,我們都注意到,這片區域的古生物大多是蜥蜴和昆蟲,而這正好與生活在外圍的變異獸群種類相符合。
方享忽然說了句:「變異獸群是圍著這些始祖生物生活的,就好像是在保護它們!」
克萊爾驚喜的叫了起來:「是的!方先生,你說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看起來就好像變異獸群在保護這些祖先,它們雖然已經被變異,但是殘留的基因使它們本能的保護這些弱小的祖先。」
他們在交談的時候,影像已經切換到了一處山洞,克萊爾指著山洞說:「就是這裡。」
然而我們看到的只是淺淺的洞壁,克萊爾說:「我用感應儀測試過,這裡內部幾乎是實心的,但是!」
他手動切換了幾張雷同的洞壁影像之後,出現了一個像是經過X光立體掃描的影像,他指著一個象氣泡一樣的黑團說:「看到了嗎?這是我用電光探測后得到的內部影像,它的內部是中空的,離這個洞壁大約一公里左右的深度有一個規則的內部空間!這裡,就是這個空間的中間,這裡有個白色的小點!」他一邊說一邊按下了放大控制鈕:「這個白色的小點就其實是一塊斷掉的基座,上面有些模糊的字跡,可惜我看不懂。」
事實上在影像放大到適應大小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了那行模糊的字跡了,儘管它被磨損了一些筆劃,但我依然看到了漢字「六」
「這是第六修復站」金剛碑的上半部分缺失了,很可能是被毀壞了,從洞口的通道之被封死來看,估計是發生了地震或是山崩之類的意外,整個通道塌陷,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這裡復甦的生物只有蜥蜴和昆蟲,以及一些小型哺乳動物了,它們可能是從縫隙中逃出來的。這是我們一致得到的結論。
「所以說,修復站可能並不僅在海洋上才有,內陸出有?」葉科說。
艾伯拉說:「顯然是的。」
黎錚說:「第六……那麼我們已知的綠島已經有了二、四、五、六、七、九,不知道九上面還有沒有。」
我搖了頭,但是心底里卻覺得九應該就是上限了,至於為什麼,其實也很簡單,金鋼碑上的字是漢字,肯定這項技術是由我們中國人掌握的,以國人對於數字的習性,九為極數,以這些綠島的規模和物種的豐富度來看,所花費的人力和精力以及金錢都肯定非常巨大,所以比九更多的可能性並不大。當然,我也不能這麼肯定,所以索性就不說了。
現在讓我揪心的是,即使我們找到了所有的綠島又能怎麼辦?地球人真的會回來嗎?如果回來了,他們能和維安人和平接觸嗎?如果不能,我該怎麼辦?如果一切只是美夢的殘留,人類再也不可能回來了,那些些綠島和島上的生物又該怎麼辦?為了生存環境,維安人會消滅它們嗎?如果會,我又該怎麼辦?
這一刻,我感受到自己做為史前人類與這些新生人類之間的格格不入,即使我加入了他們的社會籍貫,即使我打開了意識海,即使我對這些人有了同伴、朋友甚至愛人的認知,但當他們與我過去的世界認知相衝突的時候,我依舊是茫然失措的。
突然我感覺到有人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臂,我微微側目就看到葉科一臉平靜的看著我,我猜他知道我心裡的不安,事實上他無法給我任何實質上的幫助,但是就在這一刻,我覺得我對未來並不那麼彷徨無措了。
「我們也許應該設法與這些異獸溝通一下,我想知道它們做為變異的原生物種,保護著未異化的始祖生物的行為,到底是出於本能還是有智慧和計劃的?如果是後者,或許它們反而能告訴我們未來應該怎樣走下去。」方享做了這次會談的總結。我覺得他的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維安人與異獸之間的戰爭從他們來到這個星球上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和解的可能性簡直小得無限接近於無。
所以我們所有的人都嘆了口氣。
然後,艾伯拉說:「也許我們應該試試,這是拯救地球的大事,我偶爾也想噹噹英雄,你們就別猶豫了,一起干吧!」
葉科翻了個白眼,表示他根本不相信這傢伙的話,但是克萊爾已經跟打了雞血似的蹦了起來:「好的教授!我會跟隨您的腳步!」
這種中二的對白居然沒有出自葉科之口,我都覺得有點不正常,我忍不住用意識海探了探他的意識海,結果發現這傢伙已經在想著怎麼進入異獸領地的計劃了……果然,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