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忌諱
第八章忌諱(本章免費)
荊府用晚膳時辰一般在酉時三刻。花如言在荊府家僕的帶引下來到用膳的西大廳,飯菜正由小婢們一盤接一盤地上桌,菜香撲鼻。
施芸拉著一個約七、八歲的男童進入了西大廳,雲映晴、荊惟浚二人隨在其後,各自依主次落了座。
花如言在雲映晴身旁的位子坐下,便聽施芸笑道:「汝豪,這位是你四姨娘,你快見個禮。」那名喚為汝豪的男童口中含著一顆葡萄,睜大了明亮的雙眼往花如言看來,一副好奇的樣子。花如言知他必是施芸所出的荊家嫡子荊汝豪,遂向他微微一笑。汝豪看她樣子可親,心下亦喜,張嘴叫道:「見過四姨娘!」花如言笑著對他道:「汝豪可在讀書么?」他連連點頭,接著搖頭晃腦地誦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他停了下來,稚聲稚氣地問花如言,「四姨娘,你就是這個自遠方來的朋友吧?我樂乎樂乎!」
汝豪話音剛落,施芸、雲映晴和花如言都笑出了聲來,只有荊惟浚,不屑地盯著花如言,撇了一下嘴。
正笑語間,荊惟霖步進了西大廳,眾人看到他來,均止了笑,齊聲稱呼:「老爺。」
荊惟霖在主位上落座后,轉頭跟汝豪說話,問他今日所學,又問他有沒有嘗到特地從京城運來的新疆葡萄,語聲親切,臉上始終含著一抹和藹的笑意,與昨日相比簡直是判若二人。
花如言低頭一聲不響地吃飯,耳中卻注意著荊惟霖與親兒的對話,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寵溺,溫和可親,並不似一個生性冷峭刻薄的人。也許,那樣的淡漠疏離,只是用來對付自己吧。
飯至半飽時,施芸開口道:「老爺,有一件事情,要問一下你的意思。」
荊惟霖夾了一塊紅燒肉,道:「你說。」
施芸目光在雲映晴和花如言身上掃過,道:「如今有了四妹妹,我看,是否還是按照舊時的規矩,老爺你當夜想在哪房裡宿夜,便於酉時在哪房的門外掛一盞燈籠,也好讓妹妹們有個準備。」
花如言咽了一口飯,抬眼匆匆地覷了荊惟霖一眼,沒想到他也向自己看來,二人的目光碰在一塊,她的臉刷地一陣發燙,卻不願示了弱,只強作鎮定。
荊惟霖想了一下,道:「好,就還依舊時的規矩。」
晚膳過後,荊惟霖拉了汝豪到書房去,其它人各自散了。
花如言回到房中,思兒早為她沏好了消食的茶,這是主子在娘家時的習慣,她並不敢忘了。
抿了口茶,清香甘醇的滋味在齒間迴轉。花如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從自己入門,到剛才的晚膳中,均是一直沒有看到過二姨娘,也沒有聽府中其它人提起二姨娘來,這事可真有點奇怪。
思兒倒像與她心思相通似地,突然輕聲說道:「小姐,我今日打聽到了些事情。」
花如言看她那副神秘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這不學好的丫頭,還賣起關子來了。」
思兒吐了吐舌頭,更壓低了聲音道:「我今日晌午時,在後廚里看到他們為大夫人、三姨娘和小姐你燉湯,我問他們,說怎麼沒有二姨娘的一份,一個老媽子忙捂了我的嘴,把我拉到一旁,細細叮囑我,不能在府里提二姨娘。」
花如言本已思疑二姨娘為何一直不露面,聽思兒說得似另有內情,心下也不覺更為狐疑,追問道:「可說了因由?」
思兒俯在她耳邊,小聲道:「那老媽子原來是二姨娘房中的,她說,二姨娘早不在了。但後事悄悄辦的,外頭知道的人也不多。」
花如言恍然,原來二姨娘已去世。但是,她今日清拭祭台時,並沒有看到有姨娘的靈位。轉念又想到,為妾者,該是生不可享正禮之待,死無福受後世之祭。然而這份明白,卻是一個讓她揪心的事實,她花如言一向自矜,如今也不過是個不得享正禮的妾而已。
思兒看主子不言語,只道是在思量事中內情,接著又道:「當年老爺就下令不許府中人提起二姨娘,卻不知是為何。」她想起了什麼似地,馬上又道,「還有一宗巧事,如今的三姨娘,竟是二姨娘的妹妹,二姨娘去了只不過半年,老爺便納了這位三姨娘。」
花如言被思兒的話勾起了傷憂心腸,也無意去細思這些與己無關的閑事,聽了只當是知道了些府中的忌諱。於是甩了甩手,道:「好了,我曉得了。你日後也少些嘴碎的,免得被別人拿了把柄,這兒畢竟不是自己家中,萬事留心些。」
思兒看主子神情淡淡的,遂也知趣地不再多言,理好茶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