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娶新人
第九章再娶新人
「怎麼?你不想辦了?」博爾濟吉特氏困惑地睜大了眼睛。
「是。」
「為什麼呀?」
「八嫂,我龔正陸一未休妻,二未亡妻;為何要舉辦婚禮?」
「你又拿來漢人的規矩難我了。」
「不是,我想,能不能……讓新人直接來我園子里算了。我不想搞得驚天動地。」
「這……恐怕不行吧!」博爾濟吉特氏為難地皺了皺眉頭,說:「這位新人,雖然只是個宮中樂女,可到底也是汗王賜於你的合法妻子。另外,人家還是黃花閨女,就這麼讓人家進園子;也太不尊重人家了吧!」
「這……」駙馬顯得非常為難。
「你這樣做,是因為那個金瓶吧?」
駙馬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嘖嘖,真是……」博爾濟吉特氏讚歎地說:「她對那個樣,你還這麼鍾情於她。唉!女人若遇上你這樣的男人,也算是好福氣了。」
「八嫂過獎了。」駙馬謙虛地低下了頭。
「這樣吧,」博爾濟吉特氏想了想,說:「你在園子里如何迎接新人,我不過問了。可是,園子外邊的事兒,你得聽我的。這到底是汗王賜婚,場面上不可太寒酸了呀!」
「就依八嫂。」駙刀高興地說。
「駙馬呀!」博爾濟吉特氏站起來笑了笑說:「你還沒有見過這位新人的面吧。她可是汗王宮裡數一數二的美人啊!那個賢慧樣啊,誰都稱讚。你和她過上一段日子,就不會留戀那個金瓶了!」
尊號台前。
一隊親兵衛士走了過來。到了尊號台前,他們分列在兩旁。
「汗王駕到!」一聲吶喊,鼓樂齊鳴。一頂龍轎到了尊號台前。
尊號台里,走出了五大臣。他們微微躬下身子,迎接汗王。
轎子前傾,貼身侍衛將轎簾掀起。汗王大步走出轎來。看到五大臣,他笑了笑說:「你們早哇!」
「恭迎汗王!」五大臣齊聲喊到。
尊號台內。
坐在虎皮椅子上的汗王看了看五位大臣,慢慢地說道:「今天請你們來,是想商量一件大事。呃,本王年紀大了,實在招架不住宮中這些繁重事務。我還是想找個人代政。你們看,這些個貝勒……誰行啊?」
人們聽到這個話題,都默默無語了。
「這……你們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顧慮呀?」汗王的聲調顯得很輕鬆,「你們五個跟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話還不好講哇!」
「大汗,恕臣直言。」費英東首先站起來開口說:「前些日子,由大貝勒代善代你執政。他做得不錯嘛!你為什麼不用他啊?他該不是犯了什麼過錯吧?」
「大汗,咱們議定這事兒啊,不能忘了根本。」額亦都接下來說:「當年我們在佟家園起兵,全仗你原配夫人佟春秀的幫助啊。大貝勒是她親生的。在兄弟中又居長,替你代政,是無可非議的事兒啊!」
「依我看,就讓大貝勒代善繼續代政吧!」安費揚古也舉手同意。
「大貝勒多年獨掌兩旗兵馬,軍功卓著,又寬厚待人。沒有誰能比的上。」扈爾漢說。
「我贊成大貝勒代政。」何和理最後表了態。
汗王看大家都表了態,默默地想了想,最後終於點了頭。
通往駙馬園的田園小路上,吹吹打打地走來一支送新人的隊伍。
在送親的女眷隊伍里,博爾濟吉特氏高高興興地走在最前面。
駙馬園大門口,一掛長長的鞭炮響過。
駙馬穿了一身新裝,走出門來迎接了新人。他的身後,只跟了幾個僕人和侍女。
「八嫂,你怎麼走著來了?」駙馬看見博爾濟吉特氏徒步而來,很是感動。
「哈……我是奉了汗王和四貝勒之命特來送親的。」博爾濟吉特氏笑了笑說,「再說,宮裡離這兒也不遠,就當出來走一走,散散心吧。」
「八嫂請進。」駙馬做出了「請「的姿勢。
「你呀你,還沒有迎接新人哪!」博爾濟吉特氏說著招呼了一下身邊的人,「快扶新人下轎!」
轎兒落地,新人蒙了紅蓋頭輕輕地走下轎來。
「恭迎新人!」駙馬朝新人作了個揖,然後回頭吩咐:「賞──」
後面的僕人和侍女立刻拿出了紅包,賞賜給前來送親的人們。
園子里,雖然顯得靜靜的,卻也是張燈結綵,一派喜慶的氣氛。
新人被侍女扶進了新房裡,駙馬和博爾濟吉特氏跟了進來。
「駙馬,新人送到了,我的使命完成了。」博爾濟吉特氏坐下來,喘了一口氣說。
「謝謝八嫂。」駙馬陪著坐下,然後喊了一聲「上茶!」
一個身材苗條的侍女端了茶盤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她的面容令人熟悉。
「金瓶,是你?」博爾濟吉特氏看到她,臉色突然一變,喊了起來。
金瓶看見博爾濟吉特氏之後,慌忙把茶盤放在桌子上,隨後卟通一下子跪倒,低下頭說:「奴婢參見福晉!」
博爾濟吉特氏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像是生了氣,「你不是被打入冷宮了嗎?怎麼又回到了駙馬園來了?」
「多虧駙馬相救。」金瓶伏下身子,戰戰兢兢地說。
博爾濟吉特氏「哼」了一聲,說道:「你還有臉提『駙馬』二字?他差點兒就死在你的手裡啦!」
「福晉恕罪。奴婢後悔做了對不起駙馬的事兒。可是……」金瓶辯解說:「殺害『駙馬』的事兒,是大貝勒……我確實不知道啊!」
「我告訴你!」博爾濟吉特氏嚴厲地教訓她說:「今天這位新人,就是你的新主子;你就是她的奴婢。若是侍候不好,她可以隨便處罰你,直到把你趕走!」
「奴婢明白!」
「退下!」
「是。」金瓶退走了。
「一看見她,我就氣憤得不得了?你不該讓她來給我上茶。」博爾濟吉特氏責備地看了駙馬一眼。
「八嫂,小弟安排她上茶,是特意讓八嫂訓示她一番,讓她明白一些做人的道理。」駙馬解釋說。
「訓示?」博爾濟吉特氏努了努嘴,呷了一口茶,不滿意地說:「過去我訓示她多少次?她聽了嗎?若是聽我一句話,不至於到今天這種地步吧!」
「八嫂說的是。」駙馬點點頭,然後親自為博爾濟吉特氏續上了茶水。
「駙馬,」博爾濟吉特氏突然壓低了聲音說:「今天,大汗又宣布讓代善替他代政了。」
「八嫂,我聽說了。」駙馬也低聲回應著。
「我聽說……」博爾濟吉特氏注意了一下帳里的新人,悄悄地湊到駙馬耳邊說:「是五大臣的意見。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擁護代善……」
「八嫂,不要急。你回去告訴四貝勒,這不過是暫時的……」
「暫時?」
「對。」
「那……五大臣總是這麼堅持下去,四貝勒的事兒就不好辦了!」
「不會長久的,」駙馬分析說:「五大臣這次之所以擁護代善,主要是為了報恩。」
「報恩?」
「對。」駙馬接著介紹說:「當年大汗十三副遺甲起兵時,佟氏春秀拿出了八萬兩銀子讓他招兵買馬。所以說,這佟春秀不僅是大汗原配夫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時,五大臣就在佟家居住,佟春秀對他們多有照顧。今日,五大臣必然要照顧她的親生兒子代善了。」
「若是這樣,四貝勒更無希望了。」博爾濟吉特氏嘆息了一聲說。
「事在人為。」駙馬堅定地說:「政治鬥爭的結果從來不為親情薄厚所左右。只要四貝勒鍥而不捨,大事必成。」
「可惜近期局勢平穩,戰事不多;皇太極沒有在戰場立功的機會了。」博爾濟吉特氏遺憾地搖了搖頭說。
「不!」駙馬擺了擺手,然後俯在她的耳邊說:「這幾天,汗王要決定一件大事,議政時,請四貝勒務必這樣說……」
汗王宮。
汗王坐在龍椅上,正與四大貝勒和五大臣共商遷都大事。
「各位,自薩爾滸大戰之後,我軍連克開原、鐵嶺、瀋陽、遼陽,可謂戰事連連,捷報頻傳。為創金國宏圖大業,有人建議我將都城遷至瀋陽。此事如何?請大家商議。」
代善首先發言說:「赫圖阿拉是我女真人世世代代集居之地,也是我大金國發祥之城。地為民本,城為國本,不可輕動。瀋陽再大,也是漢人之地。我們不能捨棄根本呀!」
「是啊。」三貝勒莽爾古泰接著說:「自從父王起兵,我們年年征戰。葉赫、輝發、烏拉、東海,都被我們佔領過。薩爾滸大戰後,父王曾築界藩城、薩爾滸城、遼陽東京城,而且我們都居住過了。可是,我總覺得,梁國雖好,非久戀之家。我們是女真人,就應當住在這煙突山下。滿居漢地,終究是不方便呀;還是留在這老城算了。」
「阿敏,你的意見?」汗王點了一下二貝勒的名字,讓他發言。
「我贊成兩位貝勒的意見。」阿敏說:「咱們女真人的風俗與漢人不同,住在一起,小心被他們同化了啊!」
「哈……」汗王聽到這兒大笑起來,接著,他讓皇太極發言。
「兒以為,遷都與否,取決於父王你的意向。」皇太極語出驚人。
「嗯!說,說下去……」汗王聽了,覺得有道理,督促他繼續說。
「父王,如果你覺得攻克遼東,大業已成;這遷都不遷都,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如果你想進關,與明朝開戰,遷到瀋陽就是必須做的事情。」
「萬人遷移,工程浩大,人馬疲憊,人們可能會怨聲載道啊!」汗王提醒他之後,然後又問道:「就算我想打進北京,取代朱氏王朝;那非要遷都瀋陽不可嗎?」
「父王,」皇太極聽到這兒解釋說:「遷都雖然要付勞苦,不過是一時之勞。我看那瀋陽地處遼東中部,四通八達,交通便利。若攻明朝,可從彰武渡遼河;若打蒙古,長驅直入不過三日之路程;東南朝鮮作亂,可借路清河,順勢而取。一旦遷都居住,便可佔據地利。這是你實現『射天之志』的必由之路啊!」
「嗯……」聽到這兒,汗王沉思了一會兒,接著轉過身子問范文程:「先生,你意見如何?」
「我贊成四貝勒意見。」范文程躬身答道:「臣以為,不遷都,是近利;遷都,是遠謀。望大汗三思。」
「呵!」汗王朝天一望,立刻說道:「建朝立業,關鍵在民。想我傯馬一生,攻城撂地,最想的是擁有我們自己的臣民啊!如果我們像以往那樣,打了勝仗就跑回來。那明軍一來,百姓又歸了他們了。我們不能窩在這山溝老城裡了。為了千古大業,本汗決定:遷都瀋陽!」
「是!」幾位貝勒和范文程看到汗王下了決心,立刻點頭稱是。
夜,汗王寢宮裡。
爍爍的燭光里,年輕貌美的大妃烏拉氏正在侍候汗王寬衣。
「哦,看來在這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還是四貝勒與我想得一樣啊!」酒後的汗王毫無提防地脫口而出。
「啊,是啊……」大妃烏拉氏聽到這兒,眼珠子一轉,順手溫柔地撫摸起了汗王的後背,勸說道:「大汗,你喝酒太多了,快睡吧!」
月光照射進了汗王的炕上。
汗王沉悶地打起了鼾。
大妃烏拉氏起身,慌亂地穿上了衣服。
她下了炕,拍了拍值夜侍女的肩膀,做了個手勢,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宮門。
月光下,代善府門外。
侍女拍開了大門,與守衛人員耳語了幾句。
守衛人員進去不久,代善走了出來。
「大妃!」代善走上來,二人擁抱在了一起。
「呵,我……」大妃烏拉氏激動地親擁著代善,嘴裡喃喃地說著:「我們快去角樓里吧,,我有話要告訴你。」
「好吧。」代善立刻拉起她,朝城角樓走去。
此時,附近的樹下藏了一個人。她看到大妃烏拉氏和代善走向城角樓,便緊緊地跟在了後面。
鏡頭拉近了她的臉。她正是金瓶。
隨著金瓶警惕的眼光和輕輕的腳步,代善和大妃烏拉走進了角樓。
「參見大貝勒。」值夜的哨兵趕緊跪下。
「門外放哨。」代善吩咐道。
「是。」哨兵退了出來。
此時,金瓶動作敏捷地從後面靠近了哨兵。她拍了拍哨兵的肩膀,然後又迅速地捂上了他的嘴。
「哦,是金瓶公主?」等哨兵看清了金瓶的臉,金瓶才抽回了手。
這個哨兵,正是在冷宮裡看守過金瓶的人。
「他們……常常來嗎?」金瓶問。
「他們……三天兩天的就要來一次。」哨兵誠實地說道。
金瓶點了點頭,慢慢地把腳步移向樓門口。
「看來,父王是看不上我了!」代善在裡面嘆息了一聲。
「不過是酒後隨便說說,別擔心啊!」大妃烏拉氏在安慰著他。
「哼,就是他,總是要攪我的局。」代善恨恨地說:「打仗時,他的兵馬總要跑到我的隊伍前面;議政時,他也總是顯得比我高明!哼!」
「他的身邊呀,不過是有個高參出主意罷了。」
「高參?」
「就是『御前駙馬』呀!」
聽到這兒,金瓶嚇得一驚。
「哦,原來他們是一路的。」
「他們早就打得火熱了。要不是我在大汗面前說壞話,汗王就更信任他們了。」
「那我……」
「你呀,也應該拴住那個范文程才好。」
「是呀!」代善像是恍然大悟了,「這次議政,我若是聽聽他的主意;就不會讓那個皇太極出風頭了!」
「大貝勒,別愁了;來……」大妃烏拉氏的聲音越來越小,「七天不見,你想死我了!」
接著,傳來了二人脫衣解帶和歡會時愉快的呻吟聲。
角樓外的金瓶聽著裡面的動靜,恨得咬牙切齒。
紅紗帳里,燭影搖晃。
一雙顫動的手,將新人的紅蓋頭慢慢揭開。
新人生得月貌花容,俏麗異常;燦爛一笑,百媚頓生。
看到眼前駙馬,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夫君!」
「夫君?」聽到這句江南儂語,駙馬立刻驚呆了,「你,你是……」
「夫君,我是鶯兒啊!」
「鶯兒,是你!」駙馬一下子握緊她的雙手,問:「你一直在宮中嗎?我怎麼沒有看見過你哪?」
「夫君,我被代善掠來之後,避過了失貞之險;靠著絲竹之特長,做了宮中樂女。我幾次看見你在汗王面前議政,可是不敢相認呀!」說完,她撲到駙馬懷裡,激動地抽泣著說:「這一次,多虧汗王厚恩,將我嫁與你。龔老師,從今天晚上起,我覺得自己這個被強盜搶掠的人終於回家了,我安全了!龔老師,這是天意啊!」
「我的鶯兒,苦了你了!」駙馬親切地拍著她的後背,發自肺腑地說:「鶯兒,你說得對,從今天晚上起,你回家了!」
「龔老師,從明天起,你再繼續教我彈琴,好嗎?」
「好,好,好!」
鶯兒嫵媚地一笑,接著又調皮地擁到他的懷裡。
正當二人綢繆之際,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誰?」駙馬掃興地問。
「駙馬爺,是金瓶姑娘找你;她說有急事相告。」侍女在門外報告說。
「什麼急事兒,明天再說!」駙馬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慢!」此時的鶯兒卻示意駙馬說:「讓她進來。」
「是。」侍女答應了,接著,傳來了「金瓶姑娘請進」的聲音。
「讓她進來幹什麼呀?」駙馬不理解地看著鶯兒,說道:「她呀,看到你坐在這兒,準保是吃醋來胡鬧的。」
「她不敢。」鶯兒鎮靜地說,「一會兒我問她,你儘管躺著,不要動。」
說完,鶯兒理了理新衣,下了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