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目標考核
第六章目標考核
「對。」市委書記在電話里語氣肯定地告訴他,「在那兒施工的不是房產公司,是赫拉縣呼拉貝特手下的工程隊。」
「呼拉貝特?」
「就是他。」市委書記強調說:「他的工程隊搶了房產工人的飯碗,工人們到政府大樓去鬧了,情緒很激烈……」
「是嗎?我馬上去!」
政府廣場。
廣場上零零散散地站滿了上訪的人群。大樓門口,有幾個人欲衝進去,被保安人員阻擋。
金力其格的帕薩特轎車開了過來,停在了一輛白色麵包車前。
麵包車上,走下了幹部處張處長和幾個隨行人員。他們來到轎車前請示金力其格:「部長,你看怎麼辦呢?」
金力其格看了看情緒激昂的群眾,說:「去幾個人,進去聽聽群眾說什麼?」
三名工作人員剛要走,車的前方跑來了一名胖胖的幹部。他的後面跟了幾名工作人員。
「部長你看,政府秘書長來了!」張處長提醒金力其格。
金力其格下了車。
政府秘書長與金力其格握了手,說:「部長,進樓吧!」
金力其格沖著上訪的人群苦笑了一下:「這個局面,我能進得去嗎?」
秘書長說:「咱們可以走後邊的門。」
金力其格掃興地搖了搖頭。
秘書長抱歉地說:「實在對不起,讓你在這兒站著。」
金力其格問秘書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秘書長氣憤地說:「唉,是這麼回事:去年,市政府欠了市房產公司三個月的工資。當時說好了,把今年臭水溝工程的活兒交給他們干,開工時把工資欠帳補上。可是,這工程一開工,建委卻把赫拉縣的工程隊弄來了。這不,工人們不幹了!」
「市房產公司的活兒,為什麼包給了縣裡?」金力其格問。
秘書長為難地說:「這裡面情況太複雜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找建委主任!」金力其格嚴肅地吩咐道。
「好!」張處長打開了手機。
金力其格接著問秘書長:「老市長知道這件事兒嗎?」
「老市長?」秘書長「唉」了聲,說:「他一早就走了,去紡織行業『救火』了!」
金力其格一楞:「『救火』?」
秘書長趕緊解釋:「啊,部長你不知道吧,紡織行業全部停產了!」
「停產?」金力其格楞了一下。
「是啊。」秘書長介紹說:「外貿公司為了恢復紡織品出口合同,把出口價格壓低了3%,弄得紡織行業大面積虧損。現在六個工廠既不開工,也不供貨。老市長去做工作了。」
「壓價?老孫怎麼這麼干呢?」
「聽說是你們組織部下達了目標任務,要他恢復紡織品出口合同……」
「我們是下達了目標任務,可是也沒說讓他壓價呀!」金力其格氣憤地說:「這不是干擾企業經營,出賣工人利益嗎!」
「部長啊,」秘書長看到金力其格生了氣,隨聲附和地說道:「就老孫那個水平,不降低價格還想恢複合同?他和那個金老總,根本就沒法兒比。」
秘書長正正說著,張處長走過來告訴金力其格:「建委主任在臭水溝工地呢。」
「嗯,我去找他。」金力其格說完,與秘書長握了握手,然後告訴張處長:「你們回去,抓緊把那些幹部的目標考核材料寫出來。」
臭水溝工地。
一派繁忙的施工景象:水泥攪拌機呼呼地響著;打夯機砸得周圍地動山搖;在工人們你喊我叫的喧鬧聲中,一面面牆體漸漸砌成了形。
金力其格的車子駛入了工地。
他走下車,點了一支煙。看著面前的工地,冷冷地笑了幾聲。
建委主任戴了安全帽,從工棚里跑了過來。
「金力部長,你來了。」
「主任親自督戰,辛苦了!」金力其格上前握了握他的手。
「不辛苦,不辛苦。」建委主任謙虛地點著頭,接著,看了看金力其格的臉色,擔心地問:「部長,上訪的工人撤了嗎?」
「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金力其格遞給他一支煙,指了指工地,問道:「這活兒應當是市房產公司干呀,怎麼包給呼拉貝特的工程隊了呢?」
「這……」建委主任顯得有些為難,「既然部長問,我就直說了吧。這兒的工程,需要貸款呀。」
「貸款?」金力其格一楞,「財政不是撥了800萬嗎?」
「呵呵……」建委主任乾笑了幾聲:「有特殊需要,這筆資金轉移到別處了。」
「轉移了?」金力其格的臉上打了個問號。
「是啊是啊,特殊需要……」建委主任掩飾著自己慌亂的神情說。
「看來,你是被逼無奈,必須向建行貸款了。」金力其格避開了剛才的話題。
「是啊,」建委主任說:「貸款就得有擔保人。我找不到擔保人,建行行長就為我找了呼拉貝特。呼拉貝特提出一個條件,必須由他的施工隊干這項工程。我……不敢拒絕呀!」
金力其格聽到這兒,笑了笑,說:「你是飢不擇食。」
建委主任點了點頭。
金力其格問:「這個條件,寫到合同書里了嗎?」
「沒有,只是口頭上的。」建委主任說。
「那,讓呼拉貝特的工程隊趕緊撤出來。」金力其格當即決策了:「讓市房產公司的工人們進入工地施工。」
「這……」建委主任顯得有些為難:「我太不講信用了吧?」
「你還給他講信用?」金力其格生氣了:「幾千名房產工人的生存問題,你想過嗎?」
建委主任啞然了。
「就說是市委領導定的。馬上辦!」金力其格斬釘截鐵地下了命令。
「那,那好……」建委主任點著頭,急忙掏出了電話。他按了幾個號碼,然後說道:「呼拉貝特縣長嗎,呃,對不起了。你的工程隊,得撤出去呀!」
「怎麼回事兒?」
「市房產工人都鬧到市政府去了。我沒有辦法呀!」
「那你們也不能違約。」聽上去,呼拉貝特的態度很強硬。
「可,這是市委領導定的。」
「市委領導?誰……」呼拉貝特問道。
建委主任瞅了瞅金力其格。
「就說是我定的。」金力其格大聲地沖著建委主任說道。
「呃,是金力其格部長定的。」建委主任立刻告訴了對方。
「什麼,金力部長……」對方的聲音在電話里稍稍一停,接著便哈哈大笑了,說:「啊!原來是金力大哥過問這事兒呀,這有啥說的。請你轉告他,我服從了,立即執行!哈……請你代我向他問好啊!」
呼拉貝特的話音剛落,工地上的一個小頭目便跑到打樁機前喊道「停!」
打樁機慢慢地停了下來。
「金力部長,看來你說話挺好使啊。」建委主任放下電話,瞅著慢慢停下來的打樁機,說道:「這小子是有名的二驢子。一般的領導,壓不住他的碴。」
「這就叫邪不壓正。」金力其格呵呵一笑,說:「趕緊通知市房產公司,讓他們把上訪的工人勸回來,抓緊時間開工。」
「部長啊,我真佩服你。」建委主任接下來感慨地說道:「你一搞目標考核,我這點兒亂七八糟的事兒全抖摟出來了!」
金力其格笑著沖他擺了擺手,上了車。
一輛吉普車急駛在北遼市區的大街上。金瓶兒焦急地在車上打電話。
「喂,張姐嗎?金力部長回來沒有?」
「他說去臭水溝工地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張姐,我都找他兩天了。他怎麼老是不接電話呢?」
「呵,是不方便吧。瓶兒部長,你找他有急事兒嗎?」
「縣委給了我任務。我找不到他,不好交差呀!」
「乾脆,你來我這兒等他吧!」
「謝謝張姐!」金瓶兒感激地掛斷了電話。
市委組織部部長室。
金力其格擦著汗走進了辦公室。他像是覺得熱,順手拿起空調遙控器打著了,然後關嚴了門。
他拿起電話,撥了幾下,立即說道:「書記,房產工人上訪的事兒解決了。」
「好哇好哇!」書記稱讚了一句,接著說:「正好你回來了,我馬上去你那兒。」
「我上去吧!」金力其格謙讓道。
「不要,你等我……」市委書記放了電話。
這時,電話鈴響了。屏幕上顯示了「金瓶兒」三個大字。
金力其格看著鈴鐺兒響了半天,最後還是按了忙音。
門被推開,市委書記走了進來。
「書記,坐。」金力其格為市委書記倒了一杯水。
「金力部長,你是怎麼解決這件事兒的?」市委書記問。
「呃,告訴呼拉貝特把工程隊撤走,就完了。」
「嘿嘿,你呀……」市委書記指了指金力其格,會心地一笑,說:「哪會那麼簡單啊!」
「書記,你找我有事?」金力其格俯過身子,問道。
「剛才,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長來向我反映一個情況。說是……臭水溝工程的800萬被轉移到別墅花園了。房產工人上訪的事兒,是因為建委主任貸款擔保引起的。」
「是這樣的。建委主任確實貸了款,而且是讓呼拉貝特做了擔保。」金力其格點了點頭。
「那,這800萬……出去三年了,應該抓緊弄回來呀?我現在逼他們這麼緊,他們也不害怕;還敢拿貸款來堵窟窿?」市委書記搖了搖頭,不理解地問著金力其格。
「書記啊,我問了建委主任。他……像是有苦難言。」金力其格想了想,說:「你要想查清這件事兒,恐怕,非包明同志出山不可了。」
「哦。」市委書記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包明他們幾個人,你找到了嗎?」
「都找到了。」金力其格回答。
「你向他們轉告市委的意思了嗎?他們怎麼說?」市委書記著急地問。
「唉,他們幾個呀……」金力其格據實而告,「已經在霍林發那兒任職了。」
「任職了?」市委書記眼睛一瞪,「這個霍林發……下手比我們還快呀!」
「是啊!」
「這麼說,這幾個人我們指望不上了?」市委書記顯得有些失望。
「還好,經過我一番力爭,霍林發與我達成了一個君子協定。」金力其格說。
「君子協定?」市委書記滿臉疑問。
「是啊,」金力其格解釋說:「在這幾個人的問題上。他答應:不與我們唱對台戲。」
「這是他的真心話嗎?」市委書記不太相信地看著金力其格,「他可有個外號,你知道嗎?」
「叫老狐狸,對吧?」
「哈……」市委書記笑了起來,「我覺得,像他這麼精明的人,抓住人才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你呀,小心讓他給糊弄了!」
「糊弄我?」金力其格聽了市委書記的提醒,微微一點頭,說:「也許會吧,可是……書記啊!」
「喂,想說什麼?」市委書記注意到了金力其格的表情,問道。
「今天,我在霍林發的酒宴上有一種新的感覺。」
「新的感覺?」
「是啊,我覺得,霍林發這麼著急地給他們任職,其用意……絕不單單是啟用幾個人的問題。」
「你是說……醉翁之意不在酒?」
「書記,你來到這兒,聽說過北遼經濟的四大支柱嗎?」
「聽說了。」市委書記接著回答說,「這……一是『重化』的新項目、二是紡織品的出口、三是赫拉縣的旅遊、四是霍林發的稅收。這四大支柱,我沒說錯吧?」
「書記,你真精明啊。」金力其格讚賞地說,「可是,你注意過沒有?在這四大經濟支柱中,『重化』新項目的合資和紡織品出口業務實際上還掌握在達世華和金財手中。」
「啊?!」聽金力其格這樣一說,聰明的市委書記立刻反應過來了,「你是說,霍林發要通過任用達世華和金財,把這兩大企業的業務轉移到自己的手下?」
「書記啊,我和霍林發相處多年了。他那點兒心事兒,我是看得透透的了。」金力其格推心置腹地說。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說來話長。」金力其格坐下來,給市委書記送上一支煙,點燃之後,說道:「咱們市裡有一位大人物,常常自稱是北遼的首席大企業家。」
「是不是他?」市委書記的手往上一指。
「呵呵……」金力其格笑了,點一點頭,接著說:「對於他這種自我吹捧,周圍都是一片喝采聲。唯獨霍林發不服他的氣。在一次研討會上,霍林發與他叫號說:『你要是離開的權力,狗屁不是!』」
「霍林發這麼說,也太過份了。」
「是啊,不過,老市長也有些不像話。聽說,霍林發創業的過程中,老市長沒少搞『關、卡、壓』呀!要不,他們之間的仇恨不會這麼深的。」
「不會吧,政府要是『關、卡、壓』,他霍林發的企業還能發展起來嗎?」
「那是老市委書記在支持他。」金力其格介紹說,「據說,『大蓋帽』到霍林發那兒檢查,都要經過老書記親自批准才行。」
「哦,」市委書記聽到這兒點了點頭,接下來問金力其格:「你看,他們下一步會怎麼樣?」
「我看,霍林發會抓住老市長這次在用人上的失誤,要在商界和他來一次決鬥了。」
「這……麻煩了。」市委書記聽到這兒,連連嘆息道:「他們這麼干,可真要麻煩了。
「書記,為什麼嘆息?」金力其格不解地問道。
「金力部長,你想啊……」市委書記焦急地說,「按照咱們的現行體制,政府是負責抓經濟工作的。如果企業家們和市長分了心眼兒,這經濟怎麼發展?」
「書記不必多慮。」金力其格不以為然地沖市委書記擺了擺手,輕鬆地說道:「我想……只要他們不和分心眼兒,這經濟嗎,照常發展不誤!」
「嗯?」市委書記看了看眼前的金力其格,不滿地說道:「你……又給我繞圈子了。」
「書記,哪裡哪裡……」
「金力部長啊,」市委書記想了想,說道:「我承認,霍林發是一個卓越的民營企業家。他和老市長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們了解了也就算了。在具體事情上,我們還要注意教育他,讓他儘力支持政府的工作。現在啊,政府工作太難了。哦,你知道嗎?六家紡織廠今天上午停產了。」
「我聽政府秘書長說了。」
「這具體原因啊,政府還沒有搞清楚呢?」市委書記憂心如焚地說道。
「我看,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那個老孫不稱職。」
「你又先入為主了。」市委書記批評他。
「書記,據我們考核,那六家紡織廠的廠長都是大老實人。他們敢於停產,一定是老孫幹了什麼損事兒,讓他們忍無可忍了。」
「好吧,這事兒老市長正在處理。我們暫時先不要介入。」市委書記憂鬱地用手託了托下巴,接著又回過來問:「目標進度考核的事兒,怎麼樣?」
「哦,書記,你這一招還真靈。通知一下,全都動起來了。」金力其格高興地說:「聽說,老市長也親自上陣督戰了。」
「好哇。看來,我們這一鞭子抽得很有效果。」
「書記啊,這目標進度考核的範圍,我想再擴大一些。」
「擴大?」
「對,擴大到所有部、委、辦、局和縣區領導班子成員。」
「好吧。你們拿出個方案來,讓分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看一下。如果他同意了,我沒有意見。喂,能不能抓緊點兒,明天把方案做出來?」市委書記顯得有些著急地說。
「書記,你也太著急了。我剛剛說完,你就……」金力其格不滿意地說。
「呵呵……」市委書記一樂,「金力其格,你別以為這只是你們組織部的事兒,我呀,還得和其他常委打招呼哪!」
「哈……」金力其格聽完,與市委書記笑到了一起。
「金力部長,」隨著一聲,幹部處張處長突然推門進來了。
她看到市委書記在場,急忙要退出去。可市委書記卻對她說:「處長你來吧,我要走了。」
市委書記走了出去。張處長小聲地告訴金力其格:「金瓶兒部長在等你,讓她進來嗎?」
「她?」金力其格一聽到金瓶兒的名字,立刻皺起了眉頭。
「部長,她都找你兩天了。你就見她一面不行嗎?」張處長央求道。
「張處長,不是我不見她。」金力其格解釋說。
「那是為什麼?」張處長問。
「是我難以答覆她的要求。」金力其格說。
「嗨,不過是請你回縣裡吃頓飯嘛?這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張處長不以為然地說。
「張處長,一頓飯問題不大。可是我現在不能吃。」金力其格嚴肅地說。
「那……你也得給她個答覆呀!」張處長著急地說:「你要是不給個說法,我看她要哭著回去了。」
「好吧!」金力其格面色愁苦地想了想,說道:「你告訴她,感謝赫拉縣委、縣政府的盛情,我忙過這一陣子,一定回去拜訪。」
「還有呢?」張處長追問道。
「呃……」金力其格顯得很勉強地接下去說道:「如果縣裡在工作上有什麼事兒,我會儘力幫忙的。」
「這還差不多。」張處長點了點頭,欲走。金力其格又囑咐她說:「你告訴瓶兒,市委書記在我的辦公室里,我就不見她了。」
「算了吧,人家早就看到市委書記從你屋子走出去了。你呀你……」張處長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走開了。
鄉間公路上。
金瓶兒坐在吉普車上,傷心地流著眼淚。
公路兩旁,農村的房屋頻頻閃過。
她拿起了手機,手兒抖動著發了一行簡訊:
金力部長,你今天為什麼將我拒之門外?你知不知道,我連續找了你兩天了。難道你鐵了心,永遠不想理我了嗎?
簡訊發了出去,金瓶兒的臉色依然悵惘和蒼涼。
她面向窗外,看到了一處農村的校舍在路邊一閃而過。
像是觸景生情,她嘆了一口氣,一股追憶的思緒涌了上來。
回憶:
鄉村小學校。
一面土牆上,貼了一張告示:本年度民辦教師轉正名單。
師生們圍在那兒看著。
告示上,寫了三個稀稀拉拉的人名。
那時的金瓶兒,還是農村姑娘那種樸素的打扮。她擠在人群里,看看沒有自己的名字,痛苦地捂著臉跑了出來。
一個教師對一個年齡較大的人說:「校長,怎麼這次又沒有她啊?」
校長搖了搖頭,無奈地攤開了一雙手。
晚上,金瓶兒伏在燈下痛哭著。
母親在身後勸著她:「孩子,認命吧!誰讓咱們家沒有當官的人哪!」
金瓶兒氣憤地說:「我年年被評為優秀教師,縣教育局長都誇我的課上得好。他們憑什麼不給我轉正?轉正的那幾個人,資歷、水平還不如我哪!」
這時,掛在牆上的小嗽叭開始廣播了:「聽眾朋友們,現在播送本縣新聞:今天下午,縣委常委、組織部部長金力其格在糾正不正之風會議上,嚴肅批評了藍旗鄉在民辦教師轉正工作中拉關係走後門的做法,並責令縣教育局馬上採取措施,予以糾正。」
聽到這兒,金瓶兒的眼睛一亮,自言自語地說:「金力其格……我給他寫信!」
深夜,金瓶兒在燈下寫上訪信。
信的內容特寫──
尊敬的金力其格部長:
打擾您了。我知道,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村女孩子給你這位縣委領導直接寫信,該是多麼的莽撞啊!可是,社會的不公逼得我走投無路,我只好求助於你了……
這時,母親在炕上又勸她:「孩子啊,算了吧,寫了也沒用。」
金瓶兒卻咬了咬牙,還是堅持寫了下去。
鄉村郵局。
金瓶兒騎了自行車來到郵箱前,懷著忐忑不安地心情將信投了進去。
農村小學課堂上,金瓶兒認真地給孩子講課。
鈴鐺響了,金瓶兒說了聲「下課」,孩子們歡笑著湧出了教室。
此時,老校長拿了一張表大步地跑來。看到金瓶兒,他大喊一聲:「喂,金老師,你『轉正』的事兒批下來了!」
金瓶兒「啊」地一聲睜大了眼睛:「真的?」
老校長湊到她面前說:「好險哪!這事兒市裡已經停辦了。縣委那位金力其格部長為了你的事兒特意跑到市人事局,找了他那位當副局長的朋友,按照遺留問題特批的。你得好好謝謝人家呀!」
金瓶兒喜氣洋洋地走進了縣委大院。
金瓶兒「咚咚咚」一口氣蹬上了樓梯。
見到「縣委組織部—部長室」的門,她激動地推開了。
正在閱卷的金力其格聽到門響,抬起頭來。
看到金力其格,金瓶兒喊了一聲「部長」,卟通一下跪倒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你是誰啊!」金力其格急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部長,你不認識我吧;我、我就是那個給您寫上訪信的民辦教師啊!」
「呃!」金力其格像是忘記了這件事,搖搖頭說:「嗯,你不說,我真想不起來了。」
「部長,我已經『轉正』了。您就讓我謝謝你吧。我永遠忘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呀!」說完,金瓶兒又要伏下身子。
「別別別……」金力其格看到這兒,急忙將她扶到了沙發座上,說:「大恩大德……唉唉,這哪是你們女孩子說的話呀;你可是個人民教師,知識分子呀!」
金瓶兒顯得有些羞愧了,抹著淚兒苦笑了。
「你的名字?叫什麼來著……」金力其格抓了抓腦皮,極力回憶著。
「部長,從今天起,我改名字了!」
「改名字?」
「嗯。為了感謝您,我把名字改為『平兒』了。」
「『平兒,』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因為,從您的身上,我看到了公平。」
「過獎過獎。」金力其格擺了擺手,謝絕了她的讚賞;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兒,便說道:「『平兒』這名字好象在哪兒見過。噢,想起來了。里王熙鳳的丫頭就叫『平兒』。這樣吧……」金力其格看了看辦公室擺放的一隻美麗的花瓶,說:「你真要改名字,就叫金瓶兒,好不好?」
「謝謝部長給我起名字。」金瓶兒笑了,笑得那樣甜,那樣幸福。
「瓶兒啊。」金力其格對她說:「我們現在的人事制度還不夠完善,確實壓制了一批人才。不過,我們就要著手改革了。今年,縣機關準備在全縣公開招考國家公~務~員……」
金瓶兒一聽,立刻著急地問:「我可以報考嗎?」
金力其格肯定地說:「當然可以!」
「太好啦!」金瓶兒激動地一下子握緊了金力其格的手:「部長,我就報考你們縣委組織部。」
回憶結束了。
金瓶兒伏在車的後座里,悄悄地失聲痛哭了。
話外音:往事的回憶,像針扎一般刺痛了金瓶兒那顆敏感的神經。金力其格,這位待她如父一般的恩人,是不是因為自己對他無意的冷漠,從而致命地疏遠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了呢?
也許,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在他最困苦的時候自己未能為他送去一絲的溫暖,反而是那樣無情有冷落了他。
「部長,你有病了嗎?」前面的司機回頭看了看正在哭泣的金瓶兒,關心地問道:「我送你去縣醫院吧!」
「沒事兒,我們快回縣委吧!」金瓶兒說完,倔犟地拭去滿臉地淚水。
縣委大樓。
金瓶兒行色匆匆地穿過走廊,敲開了「書記室」的門。
「瓶兒,回來了。」塔拉克看見金瓶兒進屋,急忙打招呼。
金瓶兒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怎麼樣?」塔拉克站起來問道。
「他說,感謝赫拉縣委、縣政府的盛情。忙過這一陣子,他一定回來拜訪。」
「還有呢?」塔拉克追問道。
「呃……」金瓶兒很勉強地接下去說道:「他還說,如果縣裡在工作上有什麼事兒,他會儘力幫忙的。」
「瓶兒,好。任務完成的不錯。」塔拉克讚賞地看著金瓶兒,「有這幾句話,也算給了我們面子了。」
「書記,以後再有這類事情,不要再找我了。」金瓶兒看著塔拉克那副滿足的樣子,冷漠地說道。
「瓶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塔拉克佯裝不解地問。
「人家是大官了,我請不動!」金瓶兒氣憤地喊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塔拉克正在驚異地不知所措,呼拉貝特冒冒失失地閃了進來。
「瓶兒部長,她怎麼了?」呼拉貝特問
「這不,她沒把金力其格請來。我批評幾句,就不高興了。」塔拉克信口開河地瞎說。
「哈……」呼拉貝特聽到這兒,馬上樂開了,「你說是那個金力其格呀,讓我擺平了。」
「擺平了?」塔拉克轉了轉眼珠子。
「大哥,今天我送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呼拉貝特故意賣弄地說。
「他求你辦事兒了?」塔拉克問。
「他能求我辦什麼事兒?」呼拉貝特搖了搖頭,接下來解釋說:「是市裡的臭水溝工程。本來我的工程隊已經幹上了。由於市房產工人上訪,金力其格讓我的隊伍撤出來,讓給房產公司。我一看是他說話,乾脆執行吧!這不是個大人情嗎?」
「哼,」塔拉克聽了之後,不以為然地說:「就這事兒啊,不過是執行他在工作上的指示,算什麼大人情啊!」
「這還不是人情?」呼拉貝特不服氣地說:「我的工人已經幹了三天活了,說撤出來就撤出了。我吃了多大虧呀!要是換了別人,我才不幹哪!」
「好吧好吧,」塔拉克扔給呼拉貝特一支煙,贊同地說:「你這件事兒,也算做得漂亮。起碼把咱和他之間那種冷戰氣氛給消除了。以後啊,咱們不管是與他斗、還是與他和?總算把『火』接上了。」
「嘿,和?」呼拉貝特微微一笑,「不可能吧?」
「你是說要斗?」塔拉克瞅了瞅呼拉貝特,「咱們這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能斗過人家這重權在握的吏部大人?」
「哈……」呼拉貝特毫不在乎地仰天一樂,「小老鼠還能鑽進大象耳朵里去呢,他金力其格就比咱高明多少?再說,我就不信,他金力其格為人處事就那麼周密細緻,無懈可擊?」
「你……又有什麼鬼點子啦?」塔拉克欣賞地看著呼拉貝特。
「書記大哥,你想想,」呼拉貝特小聲地說道:「除了撤銷他的縣委組織部長職務,咱們在哪件事兒上得罪他最厲害?」
「是……抓他上法院的事兒?」塔拉克猜測道。
「不不不,」呼拉貝特連連否認,「最大的事兒,莫過於拆遷他的駙馬園。」
「對對對。」塔拉克突然悟開了,「那是我一時心情衝動,結果弄得……」
「書記大哥,別著急。」呼拉貝特悄悄地告訴塔拉克,「什麼鑰匙開什麼鎖。咱們和他修復關係,就在這園子上做文章。」
「對呀!」塔拉克會意地點著頭,「別看他在市委當領導。他的園子還歸我們縣裡管哪!」
「大哥,小弟這條思路妙不妙?」呼拉貝特得意忘形地問道。
「妙妙妙……」塔拉克樂得眯縫了眼睛,一個勁兒地拍手。
駙馬園。
楊柳依依,春色滿園。
呼拉貝特開了自己的「大賓士」,停在了園子的正房門前。
屋前陽光下,費拉拿了一迭票據正在與會計對帳。
看見呼拉貝特下了車,她張口便冷言冷語地嘲諷道:「喲,縣太爺來了。」
「嫂子你好!」呼拉貝特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
「我說,縣太爺今天到此有何公幹?」費拉依然拉長了一張臉,問道:「是不是又來逼我拆遷園子啊!」
「嫂子,你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呼拉貝特將手兒一攤:「我什麼時候逼你拆遷園子了?」
「不都是你們縣政府定的事兒嗎?」費拉質問道。
「嫂子啊,別冤枉人!」呼拉貝特表白說:「那件事兒啊,是塔拉克一時糊塗……在這件事兒上,我壓根就是反對派。」
「嗬,我說呢,咱們呼拉貝特老弟是明白人,哪兒能幹那種缺德事兒呢?」費拉看到呼拉貝特這樣說,態度有些緩和了,「來,進屋,嫂子給你沏茶喝。」
「別忙別忙……」呼拉貝特阻攔了費拉,說:「我今天是有急事兒找嫂子商量。商量完了我還要馬上走呢!」
荷花池邊,費拉陪著呼拉貝特漫步。
「嫂子,這些日子,不少房地產開發商找我,要開發你的園子啊!」
「開發?」費拉警惕地瞅了瞅呼拉貝特。
「是啊是啊!」呼拉貝特指著遠處的山巒對費拉說:「人家主要是看好了你這兒的風水。你看,依山傍水,有河有路,多麼理想的別墅區啊!」
「他們要投資?」
「對對對。」呼拉貝特點了點頭,「有人說了,只要縣裡同意,他們準備投上幾千萬哪!」
「那,老弟,你們縣裡什麼意見?」
「嗨,這園子、山、水、土地都是你們家的。開發不開發是你們家說了算啊!」呼拉貝特假惺惺地給費拉戴了個高帽,接著說道:「嫂子啊,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你自己開發得了!」
「這……我不幹!」費拉脫口而出;接著,她又強調說:「別人開發也不行。」
「什麼,不幹?」呼拉貝特一聽,著急了,「嫂子,等你這別墅小區建起來之後啊,保證是全縣最搶手的商品房啦!你怕啥呀?」
「呼拉貝特老弟,」費拉皺起眉頭,直率說道:「萬一……你們政府再讓我拆遷哪!」
「誰敢呀?」呼拉貝特將手向天上一指:「我大哥是市委領導了,哪個王八蛋敢打你家的主意?」
「那倒是……」費拉被呼拉貝特這句說得有些飄飄然了;接著,便說道:「聽說搞房地產開發投資額很大,我可沒有那麼多錢。」
「貸款呀!」呼拉貝特提醒她說。
「那得有擔保哇!」
「哈……你這座園子,價值連城,多少錢保不來啊!」
「是嗎?……老弟呀,這銀行的人,我可不熟悉。」
呼拉貝特一拍胸部,大言不慚地對費拉說:「建行行長,那是我哥們兒。想貸多少,你說個數就成。」
「好吧。」費拉聽到這裡,心裡像是活動開了,「不過,這事兒我得找你大哥商量商量。」
「唉唉!嫂子,你要想干這事兒,千萬別找我大哥商量。」呼拉貝特著急地阻撓著。
「那為什麼?這可是我們家的大事兒。」
「嫂子,你想啊,我大哥是什麼官?是廉政模範。」呼拉貝特一邊恭維一邊勸阻說:「你要是和他商量,他保證搖頭。」
「那……」費拉猶豫了。
「乾脆,咱們悄悄地把事兒幹起來。等把錢掙到手裡,換成美元給孩子往美國一匯,他不會說啥了吧!」
「好吧,我再想想。」費拉聽到兒,贊同地點了點頭。
市委大樓。
包明在走廊里急匆匆地走著。
市委書記辦公室。
秘書將包明引見給市委書記。
「包明同志,歡迎你歡迎你。」市委趕緊離開座位,過來與包明握手。
「書記,謝謝你恢復我的職務。」包明激動地摘下了茶色的眼鏡。
「坐。」市委書記把包明按在了沙發上,問:「金力其格和你談過了?」
「談了。而且給我交代了工作任務。」包明嚴肅地回答道。
「不好意思,上任就讓你幹活。」
「書記啊,我想……」包明立即介入了角色。他深思了一會兒認真地回憶說:「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800萬元,好象與我查過的呼拉貝特有牽連。」
「是嗎?」書記非常關心地問道。
「我昨天晚上找了退休的老市委書記。」包明說,「他說修建別墅花園確實是市委常委會定的。但是有一個原則,財政一分錢不投。資金全部從土地出讓金和房地產開發商的個人投資中解決。」
「呃。」市委書記點了頭。「看來,市政府沒有必要轉移這筆資金。」
「是啊。」包明接著說,「為了弄清這800萬的去向,我今天上午還問了退休的建委主任。他說,因為別墅花園建在赫拉縣,他就讓財務把這筆錢轉到赫拉縣開發公司的帳上了。可是,今天下午我才知道,赫拉縣這個開發公司,就是呼拉貝特的公司。」
「真是他?」市委書記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子站了起來。
「書記啊。」包明也跟著站了起來,請示說:「在我查實這筆資金去向的過程中,可能要涉及到呼拉貝特。他現在的職務是副縣長,我查起來要有一些難度,希望市委能給予我必要的支持。」
「沒問題。」市委書記拍拍他的胳膊,說:「包明同志,我並不願意看到咱們的同志出現什麼問題。可是,一旦有人做了什麼對不起黨和人民的事兒,我們也決不客氣。」
「書記,有你這句話。我就更有信心了。」包明頗具自信的回答道。
金力其格辦公室。
電話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了「赫拉縣」三個大字。
金力其格接過電話,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電話音:「是金力其格部長嗎?我是赫拉縣委組織部小劉啊。」
「小劉,你好。」金力其格笑了笑,「最近忙嗎?」
「是挺忙。不過,忙完了有些憋氣。」
「憋氣?」
「是啊!」電話里的小劉發起了牢騷,「市委組織部的惠副部長來縣裡考核縣長人選,我們通過民意測驗,80%的群眾同意提拔現任的常務副縣長。可是,惠副部長不尊重民意,非要我們組織部報一個市直機關下派的年輕幹部。老部長,你知道這事兒嗎?」
「呵,小劉,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金力其格親切回答了他,接著又問:「那……你們瓶兒部長呢?她沒有向惠副部長反映群眾意見嗎?」
「瓶兒,算了吧!」小劉失望地說道:「她呀,拿塔拉克的話當聖旨,一點兒主觀見解都沒有。」
「好吧小劉,感謝你反映情況。讓我再了解一下,好嗎?」
「好。我只是反映一下民意,希望老部長能夠主持公道。」
「小劉,請放心。」
「謝謝老部長,歡迎回來做客。」
「再見。」金力其格放了電話,有些生氣地站了起來。
叮鈴鈴……電話又響了。屏幕上顯示的還是「赫拉縣」。
金力其格立刻拿起了話筒,問:「喂,你是誰?」
電話里的聲音有些怪怪地說:「老領導,我是赫拉縣委機關的幹部。」
「有什麼事兒找我?」
「喂,有件事兒,我不得不告訴你呀!」
金力其格一楞:「什麼事啊,這麼神兮兮的?」
電話中的人說:「你的瓶兒,她和縣委書記塔拉克搞到一起去了!」
金力其格一驚:「你是誰?胡說什麼呀?」
電話中的人接著說:「這幾天,他們天天晚上在一起。十點半才回家。我們常常看見瓶兒從塔拉克的車裡鑽了出來,然後兩個人一齊上樓。」
電話撂了,金力其格放下聽筒,臉色顯出一副痛苦的樣子。
這時,有人輕輕地敲門。
金力其格喊了聲「請進」,便煩躁地站了起來。
「部長,開會的人到齊了。」幹部處張處長悄悄地探頭進來說。
市委組織部會議室里。
惠副部長一邊看著金力其格的眼色,一邊彙報著工作情況:「金力部長,關於赫拉滿族自治縣縣長的人選,我們在考核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人,請你審查。」
金力其格「嗯」了一聲,幹部處張處長開始詳細彙報。「我先說說這個人的情況。」
「喂,怎麼回事?」金力其格翻了一下表格,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問題:「那位常務副縣長怎麼沒有提上來?」
「他,他們……」張處長的眼睛眨了眨,說不出理由,只好求助於惠副部長。
「部長,是這麼回事。」惠副部長解釋說:「這位常務副縣長,經過考核,確實也很優秀……可是,他們就是……」
「有什麼問題嗎?能不能痛快點講!」金力其格煩躁地點燃了一支煙。
「就是……年齡大了些。」惠副部長說完,心裡像是沒有底,露出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情。
「怎麼?才四十歲就嫌人家年齡大了?那五十歲的人還讓不讓幹了?」金力其格有些生氣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呀,在選拔青年團幹部嗎?」
「這……上級號召年輕化,同等條件下,還是年輕一些好吧?」惠副部長反駁說。
「謬論!」金力其格把手裡的煙往煙缸里狠狠一按說,「我們幹部管理早就步入正常化了,整體年齡結構還沒有老化。你們給人家四十歲的縣級幹部講年輕化,合適嗎?……德才兼備德才兼備,我們講了這麼多年,你們怎麼就只會在年齡上做文章呢?這個人當了八年常務副縣長了,既然考核的結果是『工作優秀』,為什麼不能讓他正常接替縣長的工作?你們這麼干,得打擊多少副職幹部的積極性啊!你們想過沒有?嗯!」
「你看,這不是在向你彙報嗎?」惠副部長覺得有些丟面子,「你聽我們把話講完好不好?」
「我不聽!」金力其格看到惠副部長的做派,立刻生出一副厭惡的表情,「你們這次考核的指導思想就存在問題,出來的結果能站住腳嗎?」
「我們考核確實很認真呀;幹部處他們找了五十多人談話呢!」
「哼,你們事先帶了框子找人談話,找五百人又有什麼用?」說到這兒,金力其格斜著眼睛瞅了他一下,問:「我聽說,縣裡搞了一次民主測評,百分之八十的人贊成提拔這位常務副縣長。這個結果,你們的考核材料中為什麼沒有體現出來?」
「那……事先你沒有提醒我們呀。」惠副部長不滿意地說。
「我已經告訴你們要『實事求是』了,還怎麼提醒?難道要把提拔誰都告訴你們不成?」
「既然這樣……」惠副部長轉動了一下眼珠子,「那我們再考慮一下你的意見,重新考核一次。怎麼樣?」
「重新考核?」金力其格非常不理解地看了看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哦,你們先出去一下。」惠副部長向部下們使了個眼色。
看著部下走了出去,惠副部長才向金力其格交底。「金力部長,提拔這個年輕人,是老市長的意思。」
「老市長的意思?」金力其格瞪了自己的副部長一眼,問:「有什麼特殊背景嗎?」
「背景倒是沒有。只是,老市長覺得這個年青人不錯,應該到下面鍛煉鍛煉……」
「鍛煉鍛煉……哼!」金力其格冷冷地看著惠副部長,耐著性子講道理說「惠部長,咱們這叫市委組織部哇,多少縣處級幹部的政治生命可就在咱們的手裡捏著哪!你想沒想過,這位常務副縣長辛辛苦苦為黨工作了這麼多年,好容易『一把手』倒出了位置,我們卻把個小青年壓在他的頭頂上,他該是什麼心情啊!咱們組織部門除了講原則,還得講點兒人性啊!」
「部長,你講的道理我明白。可是這領導的意見也得聽吧……下級服從上級嘛!」
「下級服從上級?咱們該服從哪個上級?知道不?」金力其格敲了敲玻璃茶几,加重了語氣說:「咱們是市委組織部,是市委部門,是代表市委管幹部,市委書記還沒有發表意見,你就先把政府領導的意見貫徹執行了。惠部長,有你這麼辦事兒的嗎!」
「金力部長,老市長也是市委副書記嘛!」惠副部長不服氣地說,「再說,人家也主持過市委工作;縣政府的幹部人選,聽聽他的意見沒有什麼壞處吧?」
「徵求誰的意見我都不反對。兼聽則明嘛!可是,你是怎麼徵求意見的?市委書記的意見不徵求,我的意見不徵求,偏偏徵求老市長一個人的意見。你可真會辦事兒啊!」
「我不是在給彙報嘛!有問題你再糾正嘛!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完?」惠副部長顯得不高興了。
「哼,彙報?你把人情都送完了,讓我去糾正。你是在彙報嗎?你這是在設圈套。」
「你血口噴人!」惠副部長一下子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