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臨戰獻計
第七章臨戰獻計
「快快,傳魏愛卿!」
太監說了一聲「是」,立刻跑了出去。
宮院里。
魏忠賢與樞臣黃嘉善慌慌張張地朝皇室走去。
魏忠賢問:「咱們不是說六月出兵征討了他們嗎,怎麼倒讓人家搶了我們的地盤?」
「唉,敢情你不知道哇!」黃嘉臣心煩意亂地說:「因為兵餉不濟,現在是將不出關,兵不聽調。沒有辦法呀!」
「你看,萬歲急眼了。一會兒你還得想個辦法呀!」
「是是是……」
皇室內。
萬曆皇帝不滿地看了看魏忠賢和黃嘉善,質問道:「兩位愛卿,這撫順、清河兩城失守,是怎麼回事兒?你們的百萬大軍跑哪兒去了?難道你們想把遼東送與那個努爾哈赤不成?」
「為臣無能,請皇帝息怒。」魏忠賢看了看黃嘉善,要他快拿主意。
「皇帝。」黃嘉善硬了頭皮說道:「目前主要問題是,各個總兵官逗留於關內,不聽調遣。」
「哼,清河城都失陷了,他們還不肯先驅赴敵,所謂的禦敵忠心哪兒去了?」萬曆皇帝發怒了。
「萬歲,能否籌集內金千兩,以備軍需急用……」黃嘉善沒有注意萬曆皇帝的神色,繼續說著自己的意見。
「黃嘉善,你怎麼回事兒?國危之際,你還像那些總兵一樣給我講價錢?」萬曆皇帝聽到這兒,拍起了龍案。
「事到如今,為臣倒有一個主意。」魏忠賢看到這副情景,搶過來說道。
「講。」
「可賜給遼東經略楊鎬以尚方寶劍,總兵官以下若有不從令的,軍法從事,立即處斬。」
「好,就依你議。」萬曆皇帝站起來下旨道:「命令各地督撫官兵,挑選精兵良馬,按期抵達遼邊。賜楊鎬尚方寶劍,令其務必剿滅狂虜,嚴守封疆,顯我天朝大國神威!」
「遵旨!」魏忠賢和黃嘉善聽了,慌忙退了下去。
山海關。
明朝兵馬浩浩蕩蕩開赴關外。
畫外音:公元1619年2月,明朝軍馬在經略楊鎬指揮下,西部杜松、北部馬林、東部劉綎、南部李如柏,合朝鮮李朝、北關葉赫部兵號稱40萬大軍,分四路挺進圍剿建州。萬曆皇帝揚言:「庶兒滅虜安邊,在此一舉。」一場決定明朝和后金命運的大戰就要打響了!
界藩城。
「看來,要打一場惡仗了!」汗王看完了軍情報告,自言自語地說道。
「父王不必憂慮。」代善在他身邊勸告說,「我們大金軍隊與明朝軍隊多次交鋒。他們屢屢敗在我們手下。這一次,管教他們有來無回!」
「哦,代善啊,這一次與往日不同。」汗王搖了搖頭說:「他們從南、北、東、西四路向我們圍攻,對外號稱四十萬大軍。看來,朱家皇帝是要與我決一死戰了!」
「那……」代善說:「我們也要傾全國之兵應戰啊!」
「是啊。」汗王說著,眯上了眼睛。
「這……是否調白旗軍馬趕來參戰?」
「不不不……」汗王連連擺手,說:「四路大軍圍攻的核心,是我的赫圖阿拉老城,若將白旗軍調來,東路軍會乘虛而入的。」
「不知道四貝勒可否知道軍情?」代善焦急地問。
「來人!」汗王聽到這兒突然大喊了一聲。
「大汗有何吩咐?」幾員將士站到了帳前。
「火速派人,向四貝勒通報軍情。」
「是!」
夜色中,一匹快馬飛馳在山路上。
快馬飛至赫圖阿拉老城,在一個裝飾氣派的大衙門口停下來。
騎手迅速下馬。
一串燈籠放射出灼灼的光芒。燈光照亮了大門牌匾上四個大字:白旗衙門。
騎手著急地問守門人:「四貝勒在嗎?」
守門人說:「在……大概就寢了吧。有急事?」
騎手:「大汗的緊急文書!」
守門人會意,立刻大喊一聲:「大汗緊急文書到!」
白旗衙門寢室。
床上的皇太極和博爾濟吉特氏聽到守門人通報,臉上一驚,立刻穿衣下床。
騎手站在廳堂里,恭敬地遞上了緊急文書。
緊急文書被打開。
皇太極手持文書,臉上顯得非常焦急。
「杜松、馬林、李如柏、劉綎四路大軍……」皇太極讀到這兒,停下了。
接著,他將文書後面附的一張圖打開。
此時,博爾濟吉特氏一邊系著胸扣一邊慌亂地跑過來。
她看了一下地圖,驚訝地喊了一聲:「喲,四十萬大軍!」
皇太極的手在地圖上指指點點,臉上顯出一副凝重的神色。
突然,他抬起頭,問騎手:「父王可要我率兵出征?」
騎手回答說:「大汗未曾交代。」
皇太極聽到這兒,疑惑地搖了搖頭。
他在廳里走了幾步,突然面對博爾濟吉特氏說:「請駙馬!」
博爾濟吉特氏點頭會意,對外面喊了一聲:「請駙馬!」
皇太極此時卻鄭重地對她說:「福晉,你親自去請!」
博爾濟吉特氏聽到這兒,會意地點了點頭。
駙馬園餐廳。
桌上,擺滿了飯菜。
駙馬拉長了一張愁苦的臉,獃獃地坐在桌子旁。
身旁,一個侍女正在苦苦地勸著他:「駙馬爺,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怎麼行啊!」
駙馬看了看這位侍女,嘆了一口氣,說:「你去休息吧,我吃不下……」
侍女躬了一下身子,可憐地望了駙馬一眼,剛剛要退出去,外面突然有人喊:「四貝勒福晉到!」
聽到這兒,侍女臉上面露喜色,自言自語道:「這下好了!」
廳堂里,駙馬向博爾濟吉特氏鞠躬:「恭迎八嫂!」
博爾濟吉特氏坐下,關切地看了看駙馬的臉色,說:「聽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駙馬面有難色,未有回答。
博爾濟吉特氏問:「她回來吵了一架,又走了?」
駙馬點了點頭。
博爾濟吉特氏有些生氣了:「這個金瓶,太不像話了!你……你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大汗。」
駙馬立刻解釋說:「一場大戰臨近了,我怎麼好給大汗添亂哪?」
博爾濟吉特氏一楞:「駙馬知道了前線的情況?」
駙馬憂心如焚地回答說:「是啊,我想,大汗正面臨一場惡戰!」
博爾濟吉特氏有些詫異地盯著眼前的駙馬,禁不住站了起來。
駙馬此時卻異常鎮靜地問博爾濟吉特氏:「八嫂,四貝勒是不是要請我商量軍機大事?」
博爾濟吉特氏聽到這兒,簡直有些吃驚了。
白旗衙門廳堂。
皇太極、博爾濟吉特氏、駙馬三個伏在地圖上研究形勢。
皇太極皺了皺眉頭:「駙馬,明軍號稱四十萬。我們傾國之師,也不過六七萬;敵倍於我,形勢嚴峻啊!」
駙馬抬起頭來,緩了一口氣,對皇太極說:「形勢確實嚴峻。不過,四貝勒也不要為他們的虛張聲勢所懼。」
皇太極不解地問:「虛張聲勢?」
駙馬說:「是啊!嗯……四貝勒可曾記得,明朝萬曆皇帝討伐我們的聖旨是什麼時候發出的?」
皇太極立刻回答:「去年四月啊!」
駙馬接著又問:「哪……他們的兵馬又是何時湊齊的?」
皇太極接著回答:「今年二月啊!」
駙馬呵呵一笑,說:「堂堂天朝,十個月才湊齊征討人馬,這國力就讓人懷疑。前些天,我聽從馬市上回來的朋友說,大將劉綎祭軍旗時,『屠牛三刀始斷』。兵士試馬,常常把武器掉在馬下。這徵兵遲緩,器械不利,部隊缺乏訓練,其戰鬥力可見一斑了。我想,他們號稱四十萬大軍,起碼要有八成的水分!」
聽到這兒,皇太極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問:「哪?請問駙馬,此時,我是率兵出征呢?還是固守家園?」
駙馬沒有回答,卻問道:「父王怎麼說?」
此時,博爾濟吉特氏插言道:「正因為父王沒有明示,才請教駙馬。」
駙馬稍稍思索了一下,說:「大戰兵敗,國將不國。我建議四貝勒立即整頓人馬,儘早出兵助戰!」
博爾濟吉特氏這時卻指了指地圖說:「可是,這四路大軍中有兩路是奔我們赫圖阿拉老城而來呀!如果這家園有失,四貝勒豈不失了監國之責?」
駙馬立刻說:「我想,這正是父王不肯明示四貝勒出兵的原因吧!不過,據小人所知,劉綎的人馬現在還滯留在寬甸,那兒山高路遠,道路崎嶇,趕到我們這兒最快也要六日工夫。那李如柏還在清河一帶,正觀望不前哪。四貝勒盡可放心而去,抓住機遇,建立大功。」
皇太極點了點頭,臉上出現了決心出征的表情。
這時,駙馬向皇太極鞠了一躬,說:「如果四貝勒沒有別的事,小人告辭了。」
皇太極沒有回答駙馬的話,卻將臉轉向博爾濟吉特氏,重重地使了個眼色。
博爾濟吉特氏會意,立刻送了駙馬一個笑臉,委婉地說:「駙馬,四貝勒的意思是:如果父王向他問起破兵之計……」
說到這兒,四貝勒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了駙馬。
聽到這個問題,駙馬卻顯得萬分恐慌,他急忙低下頭,拱身道:「此等大事,為臣不敢亂講。」
「嗯──」皇太極像是萬萬沒有想到,駙馬竟拒絕獻計,憤怒地瞪起了眼睛。
皇太極惱怒得正要發作時,博爾濟吉特氏卻突然向駙馬施了一禮,謙恭地說:「駙馬,四貝勒視你為親兄弟,況且一向敬重你的人品和才華。今天到了關鍵時刻,難道說駙馬要袖手旁觀不成?」
「豈敢豈敢?」駙馬諾諾而退。
「『御前駙馬』,皇太極特請指教!」皇太極一下子明白過來,竟意外地向駙馬施了一禮。
駙馬慌忙還禮,說:「事關重大,小人確實不敢亂講。既然四貝勒與八嫂如此信任,我抖膽直說就是了。」
三個人重新回到地圖前。
駙馬一邊指點地圖,一邊說:「四路大軍,真正有戰鬥力是的杜松、劉綎兩路。不過,總兵楊鎬才疏學淺,不善用兵,四路分擊,銳氣已減。再加上這個杜松貪功心切,勢必單獨冒進。我預測,他的大軍到達撫順后,必將在薩爾滸紮營,然後率精兵直接攻打父王所駐的界藩城,妄圖一舉成功!」
皇太極聽到這兒,插問道:「駙馬,你看父王將會如何調兵迎敵?」
駙馬回答說:「按照他老人家一貫的用兵之法,我想,應當是避開杜松的精銳之師,從背後去抄他的薩爾滸大營。……他身邊那個范文程,也會出此妙計的。」
皇太極與博爾濟吉特氏「嗯」了一聲。
這時,駙馬話鋒一轉,說:「不過,此時的父王,可能正在為兵力部署而猶豫不決呢……」
博爾濟吉特氏接過話碴說:「是啊,去薩爾滸的兵多了,怕失了城池;兵少了,又怕不能取勝。」
駙馬稱讚說:「八嫂說得極是。」
皇太極焦急地問:「駙馬,你認為……」
駙馬堅定地回答說:「請四貝勒提醒父王,務必要集中八旗所有人馬,全殲薩爾滸之敵。破營之後,再回師界藩城,杜松必敗!」
皇太極反問:「如果城池有失呢?」
駙馬胸有成竹地說:「界藩城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況且,一聽到父王攻他大營的消息,杜松必將首尾難顧,軍心大亂。我們以勝利之師回擊他的殘部,必獲全勝。」
皇太極追問:「駙馬,杜松大軍號稱十萬,八旗之兵不過六萬,你怎麼敢保證薩爾滸之戰必勝?」
駙馬笑了笑說:「四貝勒,你想啊,杜松之兵初來乍到,不熟悉地形,將軍營扎在明處。我們在暗處襲擊他,焉能不敗?另外,我測算過,杜松之兵號稱十萬,真正人數不過三萬左右;大營之兵不過兩萬;六萬八旗之兵對付區區兩萬明軍,還愁不勝嗎?」
「哈哈哈……」皇太極聞計,樂得大笑起來:「駙馬有此韜略,對這次大戰的全局一定會有詳盡的思考了吧!」
「這……」駙馬猶豫了。
皇太極又施一禮:「駙馬,但講無妨。」
「四貝勒請看!」聽到這兒,駙馬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張紙。
紙上書寫了幾個大字:任他幾路來,我自一路去!
皇太極念了這幾個字,立刻醒悟了:「你是說,打運動戰?」
駙馬點了點頭。
此時,皇太極有些迫不及待了,說:「再請駙馬詳示!」
駙馬立即拿起毛筆,在地圖畫了幾個黑箭頭,並標了幾行字。
地圖變了樣。
「高見、高見!」皇太極看到這份變了樣的地圖,禁不住稱讚起來。
衙門口,博爾濟吉特氏與皇太極送別駙馬。
回至廳堂,皇太極感慨地對博爾濟吉特氏說:「這個駙馬,既有此胸才大略,何不隨父出征,建功立業,卻窩在這駙馬園裡哪?」
博爾濟吉特氏回答說:「你呀,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他心裡有個痛結啊!」
皇太極不解地問:「痛結?」
博爾濟吉特氏悄悄地說:「知道嗎?金瓶公主回來與他吵了一架,又跑回大貝勒軍營里去了。照他們漢人的規矩,妻子做了這種事兒丈夫會抬不起頭來的!」
聽到這句話,皇太極嘆息了一聲,說:「這個金瓶啊,我看要作出點兒惡果來了!」
御路上。
皇太極率白旗兵馬火速地賓士著。
汗王大帳。
汗王正在伏案閱卷,突然聽帳外高喊:「四貝勒到!」
汗王一楞,剛剛抬起頭來,皇太極已經恭敬站在自己面前施禮了:「參見父王!」
「吾兒,你怎麼來了?」汗王趕緊用手示意賜座。
「聽說杜松大軍已到,兒臣特來為父王助戰。」
「兒啊,你難道不怕老城被抄嗎?」
「兒臣得到了快報,劉綎人馬尚未起程,六日之內老城無恙,所以……」
汗王聽到這兒,哈哈哈地笑開了:「嗯,那個范文程猜你肯定要來,我還不信,這不,你說來說來了!坐下吧。」
「謝父王。」
皇太極剛剛坐下,汗王卻站立起來,說:「兒啊,這一仗敵眾我寡,取勝不易啊!」
皇太極也站起來說:「兒臣想,有父王神威,加上八旗子弟英勇善戰,何愁不勝?」
汗王點了點頭說:「話是這麼說,可我們面對的是四路大軍,幾十萬人馬,要想獲勝,須靠精心運籌,出奇兵才行啊!」
皇太極此時探問:「父王有范文程先生獻計獻策,戰略大局早已敲定了吧!」
汗王呵呵一笑,說:「他勸我集中優勢兵力,先抄杜松的薩爾滸大營,然後回師界藩城殲滅杜松。」
「這是一條妙計啊!」
「妙是妙,可惜太險!」
「兒臣敢問父王,您準備集中多少兵馬攻打薩爾滸?」
「集四旗兵力如何?」
「父王,依兒臣之見,您應當集中八旗全部精銳……」
「難道你要我放棄界藩城!?」汗王瞪大了眼睛,有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