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接二連三
37.接二連三
半個時辰之後,葉莫和若漓先後從御書房出來。一個直奔宮外,行色匆匆;一個回到靈堂,臉上冷峻而警惕。
已經入殮,眾臣、命婦齊集舉哀、行禮,整齊地侯在靈堂之外。前來祭悼的親友、番臣絡繹不絕。若漓坐在一旁,似乎在等待一場好戲……
「西剎國王前來弔唁!」
靈堂外傳來司儀的通傳聲。
「請!」
若漓沉聲道,目光冷厲起來。
但見西剎國王大腹便便地挺進靈堂,臉上一副貓哭耗子的假惺。燒紙、行禮之後,他朝若漓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陛下請節哀!」
若漓坐在靈前的供桌邊,眼睛盯著西剎國王的啤酒肚,耳邊突然響起妻子諷刺西剎國王的話:「……西剎國主如此大~肚,料想不會跟我一介婦人之輩計較吧!」
眼前頓時浮現出妻子嬌俏的模樣,心,跟著痛了起來!
若漓費力地壓下胸腔內的仇恨和痛楚,不著聲色地說道:「多謝國主!前日事發突然,為了國主的安全,朕特命人封鎖了國主的行宮,還望見諒!」
「哪裡,陛下也是為了本王的安全考慮。」西剎國王言不由衷地笑道。
若漓沒再說話。西剎國王退出靈堂,被人引著去了外邊專為前來弔喪的友邦使者搭建的祭棚。
靈堂門口,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明……」
聲音頓止。眾人不解地看著通傳的司儀,只見他執貼的手不停地發抖,半響才把話說全:「明……明王前來弔唁!」
短短几個字,將所有人震住,就連樂音也突然亂了。
只有若漓波瀾不驚,簡潔說道:「宣!」
片刻后,但見『明王』楚若明一身素服,翩然進入靈堂。所有人的眼睛都定在他身上,包括若漓。不同的是,其它人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幾分驚恐,若漓眼中卻是幾分探究、幾分嘲弄。
見皇上絲毫不覺意外,原本氣定神閑的『明王』不免著慌,卻只得依計行事。
「臣楚若明參見皇上!」
「起來吧!」
若漓抬手,卻不多言,只定定地看著『明王』。
不知是緊張,還是因為天氣炎熱,『明王』並不起身,只偷偷抹了把汗:「皇上為何不問,微臣如何死而復活?」
「愛卿倒是說來聽聽?」若漓語氣淡淡。
他越是平靜,『明王』越是慌張,定了定神才道:「微臣向皇上請罪!當年,微臣服用的毒藥其實並非毒藥,而是令人假死的紫霧丸。蒙皇上不計前嫌,不僅赦免了罪臣所犯的滔天大罪,還予以厚葬……」
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只為說給若漓一個人聽。不等他說完,若漓打斷道:「假死矇混,這可是欺君之罪……」
話未說話,『明王』已全身發顫。侯在靈堂外邊的數名大臣忙大聲說道:「請皇上開恩!」
「明王死而復生,此乃喜事。縱有欺君,也罪不至死!」
「當年王爺因錯手殺了王妃,是以內疚尋死。王府門生自知勸阻無效,才偷偷將毒藥換成了令人假死的紫霧丸。還望皇上明鑒!」
「……」
當年,為了保護水玥,也為了保全皇室名聲,若漓對外宣稱:明王錯手殺了明王妃,是以內疚服毒。沒想到如今被人鑽了空子……
見數名臣子黑壓壓地跪了一地,若漓突然笑道:「眾卿這是為何?朕的話還沒說完呢!明王雖欺君罔上,但念在他當年對亡妻一片痴心,如今又主動請罪,特赦免其罪!」
嘴上笑著,心裡卻暗痛:就連明王,都比我待她更好,至少,他從未真正傷害過她……
這邊,『明王』鬆了口氣,謝恩起身。外邊又響起司儀的聲音:「明……明王妃前來弔唁!」
這次,司儀的聲音仍有些發顫,卻比先前鎮定了一些。
若漓卻一臉驚愕,很是意外!比他更驚愕的是『明王』。四隻眼睛盯著門口,但見明王妃一身素縞,牽著世子水玥一齊踏進靈堂。
明王妃並不理會他二人的目光,只領著水玥依禮上香叩祭。起身之後,她突然看向『明王』:「王爺為何不等妾身和玥兒?」
聲音恬靜柔美,卻無比清冷。有那麼一瞬間,若漓差點以為是妻子的聲音!可是……
他瞟了一眼身後的靈柩,剛升起的一絲激動頓時冷卻下去,心裡自思:瑾兒的聲音沒這般清冷;瑾兒的眼神也不會這般深幽無底……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面前的女子絕非明王妃!只是,水玥似乎不是假冒的……
「王妃……吉兒……」
『明王』磕磕巴巴地喚道,眼神似乎求助地看了看外邊的祭棚。吉兒是明王妃的小名。
「王爺怎麼對妾身這般客氣?」『明王妃』婉轉一笑,玉手突然挽在『明王』胳膊上,「自王爺蘇醒,性情似乎大變!」
看著身邊的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明王』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待神魂歸竅,才暗自琢磨:聽她的口氣,似乎是站在我這邊,難道是主人派來配合我的?可是,沒聽主人說過呀!
怔忡之間,又聽『明王妃』說道:「王爺幹嘛傻看著我?難道不認識妾身了?」
「爹,娘,我們回家吧!」水玥拉著『明王』的手說道。
『明王』的腦子迅速轉了一圈,簡單應道:「嗯!」
若漓怔怔地看著他一家三口走出靈堂,半響沒動。外邊的大臣也都驚疑不定,目光隨著『明王』一家三口轉動。
「你不是王爺!」
在大臣的眾目睽睽之下,『明王妃』突然說道。
「你……」
『明王』萬萬想不到她會突然反戈,臉頓時因緊張而漲紅!
「你冒充明王,到底有何目的?」不等他回答,『明王妃』轉向早已傻眼的眾人:「他是假的!真的明王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你……你才是假的!你不是明王妃!」
『明王』急聲說道。
「是嗎?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明王妃,剛才為何不點破?」『明王妃』淡淡一笑,「一個月前,你們盜走了明王的棺木,為的就是上演今天這場假冒之戲吧?假死?復活?在棺木里躺了四年的人突然活過來,這麼蹩腳的謊話,虧你們編得出來!」
人群竊竊私語,顯然都贊同明王妃的話。
「我……我並沒有躺在棺木中,當初我的門生偷梁換柱,將我藏了起來!」『明王』強言辯解,隨即威脅地逼近明王妃,「你是誰?為何要冒充明王妃?」
「你不是我爹!快走開,不準欺負我娘!」
水玥說著,小身板一挺,將『明王妃』護在身後。
若漓早走出了靈堂,眼睛定定地看著『明王妃』。是她嗎?這等巧計,這樣的巧辯,只有她才想得到!可是,為何她的眼神始終不曾在我身上停駐?為何她的眸中毫無情絲?況且,連水玥都承認她是他母親,難道她真是明王妃?
『明王妃』並不搭理一丈開外的皇上,只微微一笑,看向眾人:「各位大人,孰真孰假已經很清楚!童言無忌、骨血情深,小世子不可能認錯自己的父母吧!」
「他還是孩子,又幾年不見,認不出我也正常!」滿頭冷汗的『明王』看向若漓,「皇上明鑒!水玥年幼,必是被此妖婦矇騙!」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皇上身上,看他如何裁奪。
正在這時,衛公公進來稟告:「啟稟皇上,涵王府的長史官有急事稟報!」
若漓費力地將目光從『明王妃』身上挪開,說道:「讓他進來!」
涵王府的長史官疾步進來,未及行禮便大聲哭嚎道:「啟稟皇上,我家王爺在來宮路上遭人行刺,不治身亡!」
眾人皆是一驚,面面相覷。『明王妃』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身形搖搖欲墜!
不等若漓說道,外邊又傳來全喜慌張的聲音:「不好了皇上,夢妃娘娘被刺客推下湖,不治而亡!」
『夢妃』是柳茵夢的封號。
「啊?」
若漓驀地退了一步,臉色突然一陣慘白,隨即緩緩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