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冰凍三尺(2)
72.冰凍三尺(2)
這天中午,曹建國酒氣醺醺地從一家酒店出來,正要上他那輛「悍馬」時,卻被縣公安局專案組帶走。江月平保存起來的遭受凌虐時的內褲,在省法醫鑒定中心進行的DNA鑒定結果,確定上面有曹建國的精液。有了這個突破口,專案組果斷地採取行動。
各地的交通狀況也日益惡化,因為路滑,公路上隨處可見無法繼續行駛的汽車。南方鐵路的許多小站滯停了旅客列車,一停就是數小時,甚至一天。據史上最神秘的部門——有關部門透露:廣州火車站已滯留十多萬返鄉的旅客,整個車站廣場人群如蟻。
車站一片狼藉。這些天在車站臨時停下的客車上扔下大量垃圾,吃剩的瓜果皮、包裝袋、易拉罐,還有糞便排泄物等。
車站停著兩列旅客列車,停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一列南下廣東的,一列從廣東北上的。南下的還好,從北邊來,一路順風,只是進入南嶺山脈路段后,才一路走走停停。從廣東北上的那列客車,從廣州始發,平常只需5個小時行程,這次斷斷續續跑了兩天兩夜,車上的食物和水早已告罄。列車長找車站領導聯繫,希望車站能夠給予最大的幫助。
車站也挺為難,四等以下的中間站早就停止辦理客運服務,根本就沒有為客車準備補充食物的條件。而且,車站自己都很勉強。已經停水三天了,吃用都是早兩天買的桶裝純凈水。現在道路受阻,外面的車進不來,縣城幾乎成了一個孤島,物資短缺,物價飛漲。幸虧有上次水災的經驗,下雪的第二天,張春華在劉子翔的指令下,交了部分定金,幾乎搬回了半個小超市,還買了大量的蔬菜、肉食,跟個囤荒的土財主一樣,這才勉強保證了車站的後勤供應。
雷宇貴做不了主,只得把窩在調車組火爐旁邊打迷糊的劉子翔叫醒,讓他定奪。這幾日,幾個站領導輪番盯在關鍵崗位上。劉子翔白天的事務多,只能把自己安排在夜間盯崗,累得要命。所以,一有機會,他就迷糊下。迷糊里,劉子翔問清了事由,沙啞著嗓門,道:「可以派人幫他們去街上買。」「是不是把車站準備的物資勻一點給他們?」王大革思想覺悟更是高。
「現在街上的物價可是天價,能行嗎?」雷宇貴為難,勻出去了,車站就要買高價的了。
劉子翔白了王大革一眼,沒好氣地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如果按現在的價勻給車上,車站就有投機倒把之嫌。如果按原來的進價,車站自己就得花錢再買高價的。喉嚨不舒服,劉子翔懶得多說,揮揮手,讓他們去了。
月台邊骯髒不堪。駐站民警和幾個戴著紅袖筒的職工繞著客車巡視,勸阻和制止那些企圖從車窗口跳下的旅客。望著神情疲憊的職工,劉子翔感傷不已。多麼誠實和厚道的職工啊!他們有再多的抱怨,有再多的不滿,但在關鍵時候,他們都站了出來,任勞任怨。的拉線和正線以外的沒有使用的電線上結的冰足足有擀麵杖那麼粗,平素綳得直直的電線壓成了弧線。據說有些地方的電力線路就是這樣被壓斷了,支撐線路的鐵塔被拉垮了,電力職工正在日夜搶修。比起他們,車站面臨的壓力要小得多。但有一點兒可以清楚,對於這場雪災,從上至下,都嚴重估計不足。劉子翔也不清楚車站準備的食物可以堅持多久。
一輛小貨車開進了月台,大家七手八腳地卸下蔬菜、肉食等食品。貴也得買,列車上還有上千號人等著吃喝。列車長道謝不迭,一個勁兒地發煙。
張春華把劉子翔拖在一邊向他彙報:「街上的東西貴得嚇人,如果不是列車上自己派人跟著去,說不定會懷疑我們從中牟利。還有,我們從超市進的食品,我讓彭小春把貨款全部付清了。開始說好是用多少算多少,沒用完的去退。現在人家不幹了,到處缺貨,人家急著賣個好價錢,不肯讓貨在這兒壓著。所以……」劉子翔讚賞地點頭。
「不過,如果雪停得早,這些東西就用不完了,你不會怪我吧?」張春華有些擔心。
「用不完,發給大家,當春節慰問品。」劉子翔言簡意賅。他的咽喉炎估計還要一陣子才能好。
「還有,段里配發給我們的汽油恐怕不夠了!」張春華提醒,「我打聽了,現在縣城的加油站已沒有油了。存貨賣完了,新貨進不來,公路幾乎癱瘓了,整個地區就像一個孤島。」劉子翔驚訝地瞪著張春華。情況如此嚴重,讓他感到茫然。在南嶺生活了30多年,從曉事起,就不曾遇上過這樣嚴酷的雪事。現在,住在縣城外的職工有家也不能回,全部窩在車站,幾十號人的吃喝拉撒睡,不是易事。還有,沒有了汽油,噴燈不能用,拿什麼融冰?他招手叫來雷宇貴,道:「汽油怎麼辦?」「我向段里彙報了。現在公路癱瘓了,段里的物資運不過來,他們也沒辦法。」雷宇貴嘆息,「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節省。我讓下面的找些木板把道岔蓋上,有列車經過時,再拿下來。這樣可以降低道岔結冰的速度。」劉子翔豎起大拇指。
「站長,你放心吧!職工們都很自覺,都很認真。」雷宇貴笑吟吟的,「你抓緊把你的喉嚨弄好,每天聽不到你罵罵咧咧,大家都不習慣。」劉子翔想起,自己應該吃藥了,做個吃藥的手勢,回宿捨去了。在宿舍里拿了葯,想起信號樓有開水,就拿了杯子上信號樓去了。
信號樓里,插滿了活動插座,上面插著無線對講機的電池、手信號電筒、只能當時鐘用的手機電池。鐵路多段電力線路中斷,目前只能確保主要運輸設備的供電。有消息說:多處電力線路損傷嚴重,短時間根本無法修復使用。鐵路局已經從其他局調用了幾十輛電力發電車,安置沿線,全程恢複電力供應,儘快疏通線路,確保滯留旅客能及時返鄉。
滿屋子的人,嗡嗡響,攪得值班員溫向軍心煩意亂。整個車站,只有這裡有電,空調可以使用,各單位的值班和搶修人員一有空子就往信號樓鑽。都是熟悉的人,大冷的天,人家忙裡偷閒,進來暖和一下,溫向軍不好說什麼。而盯崗的任傑候更是大做好人,把自己的凳子讓給工務的伍工長,自己笑眯眯地站在旁邊。劉子翔進來,掃視一眼,用嘶啞的聲音嚴厲道:「除了各單位的聯絡員,其他人請出去!」其他單位的人大是不快,工務的伍工長也訕然起身。信號樓是車站運輸指揮中樞,容不得半點差池,不能輕易打擾。但天寒地凍的,板著臉趕人,也太不給面子了。人家任書記就不一樣,和顏悅色,可親可敬。一干人等恨恨地出去了,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劉子翔看著溫向軍,話裡有話道:「非常時期,做好人是會付出代價的。」任傑候臉色鐵青,默不作聲。
溫向軍與信號員悄悄對視一眼。兩個站領導的矛盾一路升級,已勢成水火。通過兩種管理手法的切身比較,大家很樂意接受劉子翔的粗獷和真實,愈發討厭任傑候的虛偽和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