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間老人和阿胖老人還真傻眼了。
兩個人才出了茅房,外頭已有兩位又嬌又俏的美人伸手要錢要銀子啦!留風老大給了他們黑情人等幾個男人的肖像,可沒有有關女人的部份。
因為他們都很自負,都認為天下間沒幾個女人有資格讓他們動手。
「咱們店裡的規矩,上一回茅房一兩銀子!」
楊雪紅指了指懸在「暗處」的招牌,嘻嘻笑道:「兩位老爺不會吝惜這一點小錢吧!」
不會是不會,只不過他們的銀子不在身上。
看來他們三人一道行動都是由獨賞老人負責錢財事,這廂到了前頭,偏偏又不見那個獨眼兄弟的影!
「這個……」阿胖老人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得結結巴巴道:「兩位可以隨我們到樓上宿店裡拿。」
「行!」冷無恨輕笑道:「兩位大老爺請!」
於是一行人又「蹬蹬蹬」的上樓去了。
人間老人這廂一推開了門,叫了起來道:「有賊!」
房間里乾乾凈凈的一點也不零亂。
可是他做了暗記,也擺了幾門奇門小陣法。
他看得出來有人進來過。
一步子向前,果然藏在枕頭下的包袱已不翼而飛。
「喂!你們兩個是打算白住白吃白拉?」
冷無恨板下臉來,自己肚子里都覺得好笑,強忍著道:「這房裡那像經過賊偷的樣子?」
人間老人和阿胖老人可是哭笑不得。
是呀!除了他們之外有誰知道?
不過他們的心底也發了一陣毛。
對手是個相當可怕的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破了七陣,又無聲無息的盜走包袱離開。
他們那裡知道眼前這位冷無恨是誰?論到奇門陣法,誰又比得上冷大先生?
就以老字世家的「第一智者」老師在面對冷大先生時也是畢恭畢敬,敗得心服口服。
「好啦!兩位打算如何解釋?」楊雪紅可是逼問了一句。
「這……我們的一位朋友馬上回來!」阿胖老人乾笑道:「那……那有些銀子在他身上。」
「哼哼!誰相信了?」冷無恨皺鼻子道:「你們已推三阻四的騙了我們一回,說不定根本沒有你們那位朋友。」
「是呀!」楊雪紅接著道:「方才你們說是在前廳吃飯,結果是連個影子也沒有。」
兩個大美人這一逼,人間老人和阿胖老人可不好應付了。
到底這兒是中原不比塞外,一切人生地不熟。
萬一鬧出了什麼事來,自己擔了也就罷,萬一牽涉到風大哥的計劃可是大大的麻煩。
「好!那你們說怎麼辦?」阿胖老人可是足了氣。
「送官好了!」楊雪紅笑道:「那裡有公家飯可以白吃白住,如果你們那位朋友果真回來,自然會保你們……」
這下人間老頭子和阿胖老人互看了一眼。
「去不去?」人間老人皺眉問著。
「去就去,怕什麼?」阿胖老人顯然是火大了,道:「天下有那些地方可以關得住我們?」
他放心。
因為獨賞老人一定會放他們出來。
再不濟,以他們兩個的武功想出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再說……」阿胖老人壓低了嗓子,小聲道:「我們也可以先探查裡面的情況,到時對那個柏青天來個內外夾攻。」
「好方法,虧你想得快!」
人間老人哈哈大笑道:「兩位美人,我們走吧!」
他們兩個老頭子大笑,兩位美佳人心底可也笑哩!
獨賞老人回到房裡的時候實在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換人了?房內是一對俏佳人。
「喂!你們是誰?」他大聲問。
「你又是誰?」冷無恨強忍笑意,拉下面孔道:「你這個老不修這樣子闖進來,我要大喊捉賊了!」
獨賞老人楞了楞,自己都疑惑起來。
會不會是走錯了房?
再仔細看看,沒錯呀!的確是這間房!
「這……這房間是我租的,怎麼你們住進來?」獨賞老人不信有這種邪事兒。
正巧,一名店小二端了水過來。
「喂!小二,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那店小二口氣也沖,哼道:「你那兩位朋友忽然間就破口大罵說要回塞外去了!」
獨賞老人那顆獨眼一閃,嘿道:「有這回事?」
「哼哼!連房錢、飯錢都沒給哩!」店小二放下了洗臉水,伸手道:「正好,你來替他們付了!」
獨賞老人這廂給搞得一楞一楞,半晌才惡狠狠的笑道:「好小子,你想騙我!」
於是大手一探,扣住了店小二的手腕一拗。
「唉喲!殺人羅!」店小二痛得大叫。
於是四下引來了不少人,登時一個個議論紛紛。
「怎麼這把年紀了火氣還那麼大?」
「就是嘛!練了幾年功夫就這般沒王法了!」
「唉呀!搞不好是來砸店的,讓人家生意做不下去。」
你一句我一句,獨賞老人不由得鬆了手。
這時人稱胡老闆的酒樓主人可急匆匆上來了,排開眾人朝獨賞老人道:「這位老爺有什麼不滿?」
「哼哼!我那兩位兄弟呢?」
「他們走了!說是什麼要回塞外大漠去了。」胡大老闆咳了兩聲道:「連銀子也沒付呢!」
獨賞老人又目一睜,哼道:「果真如此?」
「是呀!樓下那些客人都可以作證呢!」
人家這麼一句,獨賞老人可接不下去了。
古來就有一句「千夫所指,無病而死」。
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獨賞老人一陣臉上訕熱。
這時,裡頭的楊雪紅和冷無恨雙雙站到了門口,哼道:「事情明白啦,不道歉嗎?」
這回可更叫獨賞老頭子臉上難看。
他是可以大大揮袖而走,但是留風大哥可有交代要他住在這裡會前來聯絡。
情勢所迫,不得不低頭。
「兩位姑娘請原諒老夫魯莽!」說著,他深深一揖。
「算了!」楊雪紅哼道:「人家小二哥可是吃了苦!」
獨賞老人牙根一咬,團了個身朝那個店小二抱拳一揖道:「小二哥,方才老夫……」
才說了這七個字,背上最少有十六處穴道一麻。
獨賞老人在驚怒中抬頭,忽然看見了一個人。
柏青天!
不!在柏青天後面探出頭來沖著自己猛笑的那個,不是才交手不久的黑情人這小子是誰?
獨賞老人這時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長安城裡個個幾乎都是柏青天的人。
所以誰想到長安來作案,誰就是和全長安城為敵。
他嘆氣,也終於明白長安為什麼是中原犯罪最低的城市之一,也終於明白柏青天為什麼會是天下名捕?
他更明白的一點是,黑情人這小子將婚禮選擇在長安的理由請君入。
獨孤斬夢將整個計劃又重新細想了一遍。
「這將會是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他有十足的信心,朝著前面坐著的四個人道:「秦西見、吳六、劉酒心、錢動動,你們各自率領五十名精銳好手分成四路進攻。」
「是!」四道聲音匯合在同一剎那共鳴。
他同時的收口。
獨孤斬夢滿意極了,這表示他們彼此間有很深的契合,而這點正是他所要的。
「秦西見這組要利用這十天內打通一條地道,直接通往柏宅大廳,在上一層架構火藥,下一層藏人。」
「是,明白。」秦西見是個三十齣頭的壯漢,炯炯有神的雙目充滿熱忱和力量,道:
「為了振興獨孤世家,屬下誓死以赴……」
「很好!」
獨孤斬夢望向吳六,淡淡道:「你們這一組負責正面攻擊,在火藥爆炸后立即沖入……」
他又嘿嘿一笑,挑眉道:「你們用的是毒,一殺即退,引得他們追出來,這時由秦西見的人破土而出,內外夾擊。」
「是,屬下明白。」
吳六看起來是個很平凡的人。
一張黝黑麻子臉,讓人家根本猜不出年紀來。
「你們這次用的毒很危險。」獨孤斬夢沉聲道:「那五十名兄弟可都熟練了?」
「回稟少主!」吳六平靜的道:「兄弟中沒有一個怕死!」
「好,很好!」獨孤斬夢哈哈大笑中看向劉酒心,道:「你們這組負責上空擊殺!」
「是!」
劉酒心雖然才二十一、二歲,卻是最不怕死的年齡。
「在行動的那天晚上,兄弟們會將黑線索系好在柏青天王府的上空。」劉酒心的聲音一冷,嘿道:「所有的弟兄也都會掌著匕首短刃打算以命搏命!」
獨孤斬夢的眼中有了一絲嘉許,點了點頭道:「這一戰會很慘烈,兄弟們的皮革裡衣都準備好了?」
「是,他們現在都在扁山訓練高山躍下的搏殺技法。」劉酒心很有自信的道:「或許在最後十天時只留下一半的人活著……」
他的目光一閃,堅決的道:「我向少主保證,他們會是最好的俯衝殺手!」
獨孤斬夢輕輕噓出一口氣,用力的一點頭笑道:「有你們這種精神,獨孤世家何愁不興?」
最後他將目光投向錢動動。
人如其名,正是財主的模樣。
五十來歲,胖嘟嘟的身子胖嘟嘟的臉,一副和氣生財廣結財源的態勢。
「你和五十名弟兄的任務是負責後退的工作。」獨孤斬夢淡淡道:「必須在行動的前一天在沿路上準備上百輛的馬車……」
錢動動笑了,答道:「回稟少主,在下已經準備有八十輛……」
他一頓,強調著道:「這兩日之內就可以湊齊。」
「除了這點以外,」獨孤斬夢嘿聲道:「在柏家王府四周的屋子,必須在當夜佔領下來……」
「是,屬下明白!」
錢動動恭敬的道:「而且撤退沿途所要架設的阻敵機關已經規劃完成,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全數架使用。」
「哈哈哈,很好!」獨孤斬夢撣袖立起道:「十五行動夜,江湖將因我們而大大改變!」
清晨的街道,微微泛白的東方。
空氣中浮蕩著一股涼爽的氣息,寂靜的天地。
獨孤斬夢負手踱步,整個心懷既輕鬆又充實。
「香兒到了那裡?」他自己問自己答著:「應該是在長江瞿塘峽左右吧?」
他想起獨孤世家有后,不禁滿意起來。
最少老天待他並不薄。
深深的吸一口氣,正好踏在這條街和橫向一條街的交口。
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
無論那個城鎮那個村莊,這不過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件小事而已。
但是獨孤斬夢的眼睛卻閃著訝異而冷肅的光芒。
因為右首的那段街道上有人正看向自己。
一個並不太熟的人老山。
中公旗里服侍過自己和明冷香的老僕老山,怎麼會出現在中原的長安城內?
他這一生最不相信巧合。
「原來你就是留風老人……」獨孤斬夢沉聲道:「集庫尼的師父,飛雪山七大技中技名第一的『奇』!」
老山輕輕笑了,說話的每一個字都很令人深思,道:「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腦袋是不是?」
獨孤斬夢承認!
「你當然是特別在這裡等我……」
獨孤斬夢有一絲憤怒,也有一絲恐懼,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留風老人輕輕笑著,看了獨孤斬夢一眼,道:「我們邊走邊談吧!」
獨孤斬夢並不反對,因為這裡實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留風老人在前面帶路,沒幾轉進入了一間黃瓦屋舍內,布置得倒挺高雅。
特別是幾張太湖石打磨的石椅,夏天坐起來特別的清涼爽適。
「你當然可以想見我掌握了你的行蹤。」留風老人邊坐下邊道:「當然,還有你的行動計劃!」
獨孤斬夢雙目一閃,他擔心的不是這個。
他擔心的是明冷香和他的孩子。
留風老人輕輕笑著,有如在討論一件很平常的事般,道:「只不過現在你的計劃必須做一番更改!」
「呃?為什麼?做什麼?」
「因為我的三位小老弟給柏青天騙進了牢里。」留風老人哈哈大笑道:「而你那位美嬌娘和肚子里的孩子卻在我的手上。」
獨孤斬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這正是他方才所以恐懼的原因。
「你放了她!」獨孤斬夢猛然站起,雙目暴睜如怒虎。
「你想動手嗎?」
留風老人哈哈大笑,道:「別說你的武功能否勝我,可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骨肉!」
他說著也站了起來,返身在一座木櫃內取出一包黃布包來,扔給了獨孤斬夢。
布、黃布,緩緩滑開。
露出來的是天品金刀。
刀芒猶是閃閃發光,卻映出了握刀人的淚動。
「你要怎樣才肯放了香兒?」獨孤斬夢撫著刀身,竟是情難自抑。
「救出我那三位老弟!」留風老人沉沉一笑,道:「以及殺了羿死奴和黑情人!」
暑夏,夜似乎來得特別晚。
「真熱!」黑情人拿著竹扇子猛,邊哈氣道:「人類怎麼不聰明一點,發明一種在夏天會涼快的東西!」
楊雪紅咯咯笑道:「你呀!就是這麼懶,連個兩下風都喊累!」
黑情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邊用力著邊頭說道:「奇怪啦!騎夢隱到長安來做什麼?」
這個問題也很奇怪。
不過倒是不好回答。
「你是覺得那裡不妥?」楊雪紅問著。
「如果是為了殺我們其中任何一個,犯不著在這個節骨眼對不對?」
因為武林上頂尖的高手已聚往長安而來。
還有三天就是情人哥哥和雪紅美人的婚禮了。
「這是相當吃力不討好的事!」黑情人皺眉道:「如果是獨孤斬夢和明冷香,或者是留風老頭子都有可能,倒是他……」
「好問題!」楊雪紅也深思道:「難道他是湊巧也來了長安?或是為了別的目的?」
當然是為了別的目的可能性大。
「騎夢隱第一次出現在那裡?」
「長壽茶樓后的百家園。」
「據說以前長壽茶樓的老闆申老老是四頭魔虎之一?」
「是的,據我們事後調查……」楊雪紅嚴肅道:「當年『龍虎尊』的資金有一半經由長壽茶樓流通。」
「嘿嘿,這就對了!」
黑情人跳起來道:「他的目的是為了以前所積存的財寶。」
這是相當有可能的一件事。
只不過騎夢隱沒想到黑情人要在長安辦婚禮。
「我們這個決定必然影響了他的取寶計劃。」黑情人嘻嘻笑道:「原因在那裡?」
「財寶不會直接壓藏在長壽茶樓的後院。」
楊雪紅沉吟道:「頂多那裡的某個地方放了暗語或是某些計號,指明財寶的藏處。」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思,想了老半天還是不見道理。
「算了!」黑情人聳聳肩道:「現在整座長安城正為我們的婚事忙著,別讓自己傷腦筋啦!」
楊大美人雙頰一紅,輕笑著道:「倒沒想到柏大捕頭這般熱心,甚至放了牢里的一些人犯……」
這句話可像觸電般讓兩個人同時為之一震。
「牢里?」
黑情人大叫道:「那批珍貴異常的珠寶必然是藏在牢里!」
「而且騎夢隱現在更可能也在那裡!」
楊雪紅跳起來道:「所以我們踏遍了長安城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誰會想到,監牢會是最好的地點?
誰又會想到,最好躲藏的地點有時候也會發生最意外的事情來。
騎夢隱此刻易容過,給人家看起來的感覺像個市井混混。
他利用了三天的時間在市集里橫行霸道。
然後再經過兩天的「逃躲」后,終於被官差抓住丟入牢里。
緊接著,他又稍稍用了「清音神功」讓牢卒將他換到他想待的牢房內。
前後總共用了八天。
這是間通牢,這排牢房內每間都可以看到別間牢內的情景。
騎夢隱正要行動挖掘珠寶的那天,沒想到先關進來了人間老人和阿胖老人。
後來又送進來一個獨賞老人。
他是個謹慎而要求完美的人。
所以不願意有任何驚動那三個飛雪山的老頭子。
也因為如此,直到了第三天夜裡他才將藏在三角落的三包財寶取出來。
大功告成,騎夢隱得意的笑了。
他想像如果有一天這三個老頭子或是柏青天、黑情人,他們知道這件行動的真相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笑意才剛剛升上臉頰,牢外忽然轟轟然傳來火藥大炸的爆響聲。
剎時,在地底下的牢房全數大大的震動。
有人劫獄?騎夢隱雙眉一皺,想是留風老人乾的好事。
一股怒氣衝上了心頭,什麼時候不好劫,偏偏挑今夜!他怒,殺機已起。
大喝出掌間,牢檻為之應聲而碎。
這舉動可嚇呆了一牢子里的人犯。
「那傢伙是誰?」獨賞老人訝道:「天下武林中有此功力的不超過五個!」
隔房牢里的阿胖老人正想回答,忽然看見那人好快的到了自己牢房之前,一拉一拗鐵鎖。
「叮」,竟應聲而斷。
「好驚人的內力!」
阿胖老人才驚呼出聲,斗然看清楚那手掌竟是呈現金彩流轉。
「騎夢隱!」阿胖老人再一次驚呼。
這三個字卻也是他最後說出來的話。
秦西見率領五十名弟兄在牢外狂飆猛進。
他們是不怕死的勇士,但是面對著的卻是長安城裡的守衛軍,不!除此之外還有柏青天的冷笑。
「我知道一定會有人來劫獄!」
柏青天哈哈大笑道:「而我一定讓劫獄的人後悔!」
秦西見真的有點後悔。
這次的行動並沒有經過精密的計劃,而是硬打硬攻。
更何況對方的兵力不但多而且強。
柏青天在武學上的造詣更是讓自己瞠乎其後。
秦西見後悔,吳六何嘗不是?
他不知道眼前明明就只站著一男一女,為什麼自己和五十名弟兄就是沖不過去?
特別是那個女人,年紀很輕,拿著一把好長的刀。
刀身又狹又細,是扶桑的武士刀。
「羿哥哥,這可是歡迎式?」
伊田美子嬌笑道:「怎麼我們一到長安馬上就有戲上?」
「哈哈哈!」羿死奴大笑道:「大概是怕我們太無聊吧!」
遠遠的另外一端,可聽到小西天在念佛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西天合什揖道:「各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劉酒心那裡聽得進?
他還年輕,正是充滿了鬥志的年紀。
十足十的有勇氣,他敢以命搏命!
董九紫和鄺寒四比他們更敢!
「歡迎到惡人谷來住!」董大先生一伸手就撂倒一個,順帶加上一句話道:「那兒可是風光明媚……」
鄺寒四則採取省力的方法。
殺手的絕技里有一種法是將敵人的匕首插到敵人的身上,而且一點也不費力。
「只要打中對方的手肘就好。」這是寒四公子的說法。
在東面,潘雪樓和冷無恨速度可更快了。
冷無恨的唐門暗器是一次躺下七、八個不成問題。
潘雪樓的凌峰斷雲刀變成鋼片時不但可以殺人,也同樣可以點穴。
所以他們很輕鬆的料理趕錢動動這一組人,卻碰上了騎夢隱從牢里長笑中沖了出來。
騎夢隱不走,他只是冷眼負手而立。
一直到所有的攻擊全部停止,他笑了。
「很好!」騎夢隱的聲音既自負又傲然:「現在你們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車輪戰?」
風,帶著遠遠洞庭湖的氣味而來。
但是此刻沒有人有心情詩情畫意。
黑情人由柏宅王府趕回衙門時,半途中在街道上正中坐了一個抽煙斗的老人。
是個很平凡很平凡的老人,你不會多瞧一眼的那種。
黑情人和楊雪紅的速度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
「是你!」
黑情人看著煙氣從這個老頭子的口中緩緩吹出,緩緩的在四周盤旋。
凝而不散。
「好深的內力!」楊雪紅吃了一驚,嘆氣道:「留風老人,果然不愧為飛雪山七大技中排名第一!」
「呵呵呵,姑娘誇獎了!」
留風老人手中那精鋼鑄成的煙管忽然間變形、收縮,這是一種極深的指力,硬生生的將它拗成一粒圓滾滾的鋼珠。
「我們也該見面了!」留風老人輕輕笑道:「你說是不是?」
「沒錯!」黑情人長吸一口氣,向前。
「哈哈哈,很好!」留風老人緩緩站起來,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在笑道:「年輕人有志氣,很好!」
楊雪紅也從另外一個角度欺近。
但是還沒三步,忽然感受到一股好強的劍氣。
獨孤斬夢!
「楊八代主,幸會了!」獨孤斬夢的手已經握住劍柄。
「是幸會!」楊雪紅一嘆,輕輕置放一朵玫瑰在指間,道:「想不到你會跟這個人合作?嘿嘿!一生最自傲的獨孤斬夢也要藉助外力?」
獨孤斬夢額頭青筋暴突,冷冷道:「說這麼多廢話!」
他怒,怒中出劍。
楊雪紅挑眉,掌中玫瑰彈出。
劍是新出的第一十七劍,狂悍無儔。
玫瑰呢?
是不是讓人想起三百五十年前那位大俠的風采。
留風老人的出手絕對比風還快。
不但快,而且藉力反彈的力道更強。
幾乎是從一座巨岩變成了一座大岳。
黑情人可是越來越吃力,幾乎連吃奶的力氣全使出來。
他奶奶的,這個天風走世掌果然要命!
自己的三道氣機在對方而言,只有更增加攻擊的力量。
他都有點懷疑這老頭子的手肘是不是人肉?
「哈哈哈,你為什麼不用石棋傳給你的指法?」
「還不到時候!」
「是嗎?」留風老人在半空中冷笑,一翻身好強力的壓下道:「現在是不是時候了?」
雙掌壓來,幾乎已非人力可擋。
黑情人退。
雖然石棋老人沒有告訴他怎麼對付天風走世掌,但是智慧告訴他,退!
下頭的黑情人,留風老人卻像一陣風似的追!
退得更快,追的人就像是有一根線拉住般也更急。
一下一上,一退一追。
轉瞬已在十丈外。
留風老人的雙掌已到門面前七寸,掌上罡氣的迫力已隱隱讓臉頰皮膚生痛。
黑情人的手慢慢抬起。
慢慢的抬起手中的「黑情人」。
留風老人一絲冷笑,為了最後一擊他在丹田中轉氣。
轉氣的瞬間,身勢稍微沉了一沉。
這一沉,黑情人抬劍的速度加快,出手。
「無明將軍指」中的凌空三彈。
第一道氣機彈入留風老人的手肘。
第二道彈力硬逼著第一道氣機撞上肩井。
第三道氣機已是衝破了肩井直上腦門,破百會穴。
留風老人長長一聲大叫,直挺挺的從半空中跌落。
他不信,卻是又好笑起來。
「這是不得了的創新指力!」
留風老人哈哈笑了起來,血珠從七竅噴出,道:「很好!石棋真有你的!」
黑情人大力的喘著氣,幾乎不相信自己還活著。
「明冷香在我手中……」留風老人緩緩閉目,道:「地點是在城南佛音寺下的秘室中……」
黑情人蹲了下去,有點疑惑的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她的肚子里有獨孤斬夢的孩子!」
留風老人淡淡一笑又道:「而這點是你們和他們間仇恨化解唯一的法子!」
黑情人看著這個老人,眼中有了一絲尊敬。
「我現在終於明白石棋師父寧死也不願意以凌空三彈對付你的原因。」
黑情人誠懇的又道:「因為你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留風老人到中原來是為了黑情人。
所以他絕不殺一個不是他要殺的人。
他有他的原則,只是單純來辦一件想辦的事。
黑情人尊敬他,因為他堅守原則,絕不是為了天下唯恐不亂而來。
他朝這個老人深深一揖的同時,耳中同時聽到一句話,道:「我已將你的凌空三彈想過了……」
黑情人可是大大嚇了一跳。
「以這種指力還是破不了騎夢隱的護身罡氣……」留風老人說著,血不斷從七竅大量冒出。
「前輩……」
「往複無際,動靜一源,含眾妙而有餘……」留風老人忽然說了這句。
這句和太史子瑜石劍上相同的話。
「如果你能參透,才有可能打敗他!」
這是留風老人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不是他的心證已經和三百年前的太史子瑜相同了?
黑情人沒有時間去想,因為獨孤斬夢的劍已經架在楊雪紅的脖子上。
「慢點!」
黑情人大叫,竄身到了七尺之前。
獨孤斬夢冷冷笑著,笑容里是悲傷和憤怒。
「他死了?」
「是的。」
「好,好!」獨孤斬夢全身顫抖著,瞪住楊雪紅的脖子沉喝道:「所以她也得死!」
「不!」黑情人淡淡一笑道:「因為還有一個人沒死!」
獨孤斬夢一愕,雙目中閃過一線希望。
「你說誰?」
「你的妻子和孩子。」黑情人笑道:「要做爹的怎可殺人?這樣對孩子日後有不好的影響!」
獨孤斬夢愕住,呆愕中卻有一份狂喜。
「你知道她在那兒?」
「城南佛音寺下的秘室。」
「謝了!」
獨孤斬夢二話不說就走,甚至沒考慮到黑情人是不是騙他的。
「這個人最少有一點可取之處!」楊雪紅好像也忘了方才兩個人你死我活的情景。
「他愛他的妻子和孩子。」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最重要的一部份。
當黑情人趕到牢房時,他可看見每個人都冒著涔涔的大汗。
當中傲然站立著的正是騎夢隱。
「好小子,你總算來了!」小西天大叫道:「換你上!」
「主角總是最後上場的嘛!」
黑情人嘿嘿兩聲,鼓足了勇氣一步一步的走到騎夢隱身前道:「喂!好久不見了!」
騎夢隱笑了,盼顧自雄。
「嘿嘿嘿,你來的好,早就想殺你這個叛徒!」騎大先生說著的時候,一襲衣袍已然鼓起。
金彩流轉的雙掌則緩緩伸出袖外。
「這個……」黑情人吞了口口水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陣?」
「廢話!」
騎夢隱全身一飄,衣袍已是滾卷奔來。
一出手便是好濃烈的殺機。
我的媽呀!黑情人大叫一聲,掌中的「黑情人」硬是迫了出去。
三道氣機彈撞,卻叫騎夢隱的外身罡氣逼了回來。
黑情人退,退中出手。
卻是結果相同。
騎夢隱哈哈大笑,雙掌翻飛中幾次擦身而過。
咱們情人哥哥一嘆氣,凌空三彈已出。
這氣機第一道撞震擊在罡氣上反彈,第二道氣機抵銷了過去,緊接著的第三道,「波」
的一聲打通。
雖然打通了一個小缺洞,卻是於事無補。
黑情人可是叫苦連天了,四下張望一眼,那些好朋友是個個緊張,個個幫不上忙。
「我的媽呀!和尚!」黑情人大叫道:「問你一句佛話可不可以?」
小西天這時也不搞不清楚怎的一回事,反正現在動不了手,用嘴巴幫忙也不。
「行!在你死以前快問吧!」
什麼朋友?黑情人大大一嘆,道:「什麼意思是往複無際,動靜一源,含眾妙而有餘?」
他這句話出,小西天訝異在想,另外一個更訝異的是騎夢隱。
難道這小子也在參悟太史子瑜的最上心法?
「呃!這句話的意思是來來去去不要執著……」小西天大聲解釋道:「動和靜其實是相同的,如果能體會的話,所有的宇宙妙處都在裡面。」
不懂!
黑情人一邊全力防守,一邊快哭出來似的大叫道:「他奶奶的,這和武功有什麼關係?」
騎夢隱此時冷冷道:「去問閻王吧!」
衣袍飛卷更緊,雙掌已是驀地自衣袖裡探出,一扣住黑情人的肩井雙穴上。
一出內力已是必死。
眾人驚叫,黑情人卻笑了。
凌空三彈再出,騎夢隱重重的全身大震。
一口血噴得老高,然後在眾人不可置信下重重的跌地仆倒不動。
「原來如此!」黑情人哈哈大笑道:「騎夢隱,當時你也是被潘雪樓那一刀所嚇出的領悟是不是?」
他問,騎夢隱苦笑中撐起身子。
「沒想到成在此,敗在此!」一句話,最後的話。
「喂!到底那句佛偈是什麼意思?」
「喂!你別叫『喂』好不好?最少黑某某我可是你楊大美人的老公啦!」
「好吧!老公,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
「好壞!你不跟我講!」
「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當時你怎麼能活下來?」
「因為不想你還沒嫁就當寡婦呀!」
「貧嘴!」
「哈哈哈,其實我是領悟到一件事。」黑情人難得嚴肅的道:「生死交關之時,我突然想到……」
「什麼?」
「往複無際,在武學上其實是放散體內的一切氣機,不帶動它。」
「然後呢?」
「動靜一源的意思就是對方的『動』和你的『靜』可以融合成一起。」
「所以騎夢隱的氣機帶動你的氣機?」楊大美人笑道:「其實你是運用他的氣機打敗了他?」
「對,這就是含眾妙而有餘了。」
黑情人長長一嘆,接道:「留風老人真是宗師之智,其實他的天風走世掌何嘗不是因用於此?」
楊雪紅點了點頭,笑道:「我們上那兒?」
「還用說?」黑情人大笑道:「現在全武林的人都到京城去了!」
因為京城將有一場武林上最隆重的以刀會刀之戰。
東方的俞傲和西境的忘刀先生之戰。
大俠的刀砍向大俠,誰勝?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