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幻境
「好吧,我承認我的教導方式看起來比電溫和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海兒的錯覺,她總覺得那時的紀宇笑容逐漸邪魅……
只是看起來么?
紀宇的承諾總是會讓人忍不住產生豐富的聯想。所以再次踏入訓練場的海兒,低垂的眼帘內頗有幾分無奈。
「你來了。」紀宇溫潤的嗓音平靜的響起。
海兒舉目看去,空曠的場地角落慵懶的靠坐著一個出奇俊美的白衣男人。他修長的指尖上方古怪的懸停著一朵剔透如水晶般的花蕾。陽光透過花蕾,為他如水般清亮的眼眸籠罩上一層微藍的柔光。這似曾相識的容貌比之紀宇精緻了太多,但從那淡粉色薄唇內傳出的聲音無疑正是紀宇。
「……紀宇?」海兒略微遲疑的喚道。
「過來坐。」那白衣人點點頭。
依言走到他身邊坐下,海兒好奇的目光不免凝滯在紀宇精緻俊美的臉上。早知道這四個傢伙的樣子是假的,因此海兒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有些搞不懂紀宇幹嗎要將真實相貌展露出來?是陷阱么?
或許是看穿了海兒的疑惑,紀宇把玩著手中的花朵,笑眯眯的開口道:「我們四個隱瞞相貌只是單純覺得麻煩而已。儘管我本身並不太在意旁人的眼光,但若是有人類對風或電糾纏不休,那兩個冷血動物會做出什麼很難說。不過這種隱藏相貌的小把戲還是要花力氣的。一旦我需要全力驅動術法,真實的相貌便會顯露出來。所以為避免你在術法運轉之時心神不穩,給我造成麻煩,我想最好現在先讓你看到比較好。」
「呵呵……」海兒聞言,笑靨中漸漸泛出一絲邪氣。略側身,手指飛快的扣住了紀宇的頜骨。「確實比以前好看些。你就不擔心我糾纏你么?」
海兒的動作對紀宇來說並不算快,但不知怎的他竟沒有閃開。下一刻,眸中的怒火便燎原而起。
「放手!」指尖輕彈,一片剔透的花瓣斜飛而至。海兒還沒反應過來,手上便留下了一道深及指骨的血痕。
「嘶~~」海兒吃痛鬆手,舌尖迅速將傷口滲出的鮮血舔去。「這只是玩笑而已,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沒有下次了!這個身體不是你能玩的。」紀宇的語氣遠較方才冰冷,「希望族長的印記當真在你體內。否則也用不著風動手,我會親手把這朵花嵌入你的喉骨。」
紀宇森冷的氣息如同冬日凜冽的寒風。海兒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在不自覺的緊繃收縮,隱約的疼痛自心肺間緩緩湧出。
很棒的表情不是嗎?猙獰但卻真實!笑意在海兒唇邊一點點綻開,沒有絲毫勉強。略垂下頭,海兒微笑著問道:「這是什麼花?」
海兒的反應顯然平靜得超出了紀宇的理解程度。怔愣了片刻,他冰冷的目光終於漸漸柔和下來。
「它叫海蓮。只生長在泰埡大陸最險惡的峭壁之上。是這世上最美的花。用這裡的語言翻譯,它名字的意思是『希望』!」
「希望?」海兒略帶不屑的搖頭。受傷的手在那花蕾上方狠狠的握緊。已漸凝固的傷口再次迸裂,鮮紅熾熱的血液一滴滴滲入剔透的花蕾。在紀宇驀然急促的呼吸中,那花竟然奇迹般緩緩綻開。
「希望永遠不會是蒼白的。所以……」海兒輕輕的笑道:「……這才叫希望。」
「……原來是血!終於……找到答案了……」那朵因沾滿了熱血而妖冶綻放的花,牢牢的吸引了紀宇的注意。蕩漾在他眼底的隱隱水光,讓海兒沒來由的心頭一酸。
「喂,就算要哭也該是我吧?」海兒在周身一陣亂摸,卻連紙巾也沒摸出半張,更不必說手帕了。聳了聳肩,她終於壓低了聲音哼道:「……不嫌髒的話,袖子借你。」
紀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抖手,將掌中的花丟向了海兒。「送你了。」
「咦?」海兒手忙腳亂的將花接過,不解的問道:「這玩意我要來幹嗎?」
「撕下一些揉碎了敷在傷口上。」紀宇指了指海兒的手,沉聲道:「盛開的海蓮用來治療外傷,效果十分出色。不過你最好省著點用。因為自那場變故之後,盛開的海蓮就只剩你手中的那一朵了。」海兒連忙依言撕下些許花瓣揉敷在手上。原本難耐的灼疼登時一片冰涼,血也立刻便止住了。
這玩意果然比創可貼好用。海兒不由暗忖。不過還真是諷刺!這上好的傷葯竟似需要用鮮血的澆灌才能得到。
「如果你的傷已經沒有大礙,我們也該開始做點正事了。」短短的時間,紀宇已經回復了原本慵懶的模樣。也不知他從什麼地方又摸出一朵剔透的海蓮花蕾,一上一下的在指間把玩。
「挨打訓練么?」想到上一次的慘狀,海兒懊惱的開口。
「是也不是。」紀宇微微一笑。「我沒有和你交手的興趣,也不指望冥想對你有任何作用。為了儘快結束對你的疑忌,我決定直接為你打開心之幻境。」
「那是什麼玩意?」海兒不解的皺眉。
紀宇正色道:「心之幻境會讓你步入靈魂印記的過去。也就是說,你將直接面對無法逃避的記憶,再不能壓抑自己的覺醒。怎麼樣?你敢嘗試么?」
「我不喜歡激將法。」海兒揉了揉開始脹痛的額角,道:「你明知敢與不敢對我來說結果都是相同的,你又何必費這個力氣。」
「與聰明人說話果然令人愉悅。」紀宇手臂一震,腕上的金屬鏈驀然鬆脫。束縛在體內的能量仿如水藍色的波紋,自他身上一圈圈盪開。震碎了紀宇指間的海蓮。一股濃郁醉人的冷香撲鼻而來。
「心之幻境是非常高級的術法,本來目前的我還沒有完成的把握。但……」紀宇清亮的語聲如泉水般緩緩流出,縈繞在海兒耳畔。海兒心頭一顫,記憶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斷。不知是誰在對誰講述著典籍中關於海蓮的記載:「……海蓮在未開放前是最好的致幻劑。只是一旦盛開便毒性盡失,成為上等的藥草……」
原來是這樣!海兒垂首看了看掌心盛開的血色海蓮淺笑開來。下一刻,眼前已是一片蔚藍色的光芒。
「……以心為綱,以力為引。心之幻境,開!」
龐大的能量波動驚動了其餘幾人。原本就一直擔心海兒處境的鵬第一個闖了進來。只見紀宇和海兒的四周浮動著如巨蟒般的白色鏈條。海兒身上被一塊不斷增大的蔚藍色晶狀物逐漸包覆,彷彿已經失去了知覺。
「你對她做了什麼?」鵬急怒上前,卻被一道恍如實質的風環牢牢圈釘在牆上。
「那是心之幻境。你不想海兒死就別過去!他們現在不能被打擾。」程鋒微笑著開口。鵬聞言身體一僵,欲待不信卻又不敢拿海兒的性命去賭。
「心之幻境是什麼?」鵬將緊握的雙拳死死貼在身側,咬牙問道。手上的指甲幾乎要刺入血肉。
「原本是一種略帶些危險性,尋求突破極限的試煉方法。不過用在海兒身上,你可以把它理解為自我發現之旅。」程鋒輕輕打了個響指,一道風障便將場中兩人包了個嚴實。「其實讓我奇怪的反倒是雨這傢伙怎麼有使用心之幻境的能力?他不怕被反噬么?」
「是海蓮。」沈殿的話語仍然是那麼簡單,卻已給了程鋒足夠的理由。
「是啊,我怎麼忘了……」彷彿想到了什麼,程鋒的眼神一黯。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鵬覺得自己的腦中轟轟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識海中左沖右撞,想要破腦而出。
「沒什麼。只要海兒能找回自己的力量,七日之內她就會醒過來。」程鋒的笑容依舊溫和,鵬的不安卻漸漸擴大。
「若是她做不到呢?」
程鋒的笑突然變了,變得出奇的甜美。「若是到了這一步她仍忍心讓我們失望,她就一定不會是族長。而其他人的性命與我何干?」
「錯!是與我們有何干!」紀宇略微虛弱的聲音從程鋒身後傳出。程鋒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鈴聲響起時,方才的風障瞬間消散。重新將外表掩飾好的紀宇,面色蒼白的緩緩走出。在他身後,海兒被封在一塊一人高的晶體之內,就像是琥珀中僵死的小蟲。
「你們當她是玩具么?!」低低的聲音從牆角傳來。說話的鵬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森冷的殺氣卻恍如實質般升騰。
「開什麼玩笑!」怒喝聲中,鵬胸前那道無色風環瞬間崩壞。人影一晃,紀宇已被鵬撲倒在地。
好快!眾人不覺心頭一凜。反到是被壓制住的紀宇十分冷靜。「風,把他從我身上拖下去!」紀宇被鵬扼住的喉嚨略有些艱難的將聲音擠出。「雖然在確定他的身份前不能動手,但你知道我的底線。」
「鵬!放開他。」程鋒上前扣住了鵬的手。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鵬仰起頭,微眯的眼瞳內一道金芒閃過。「我不說不代表我想不明白。按照你們的推斷,我要麼是你的主人,要麼是你的敵人。無論是哪種身份都不必聽你的命令!」
「確實。」程鋒無奈的點頭道:「那麼就算我拜託你,請儘快讓體內的生命印記@覺醒。若你當真是族長,隨便是怎樣殘酷的懲戒,相信雨他都會毫無怨言的承受下來。就算你想殺了他也沒問題。不光是他,我們每一個都是一樣。但在此之前,我們的身體不是你能碰的。」
收起了一貫溫和的假面,程鋒的語氣鄭重而嚴厲。鵬不屑的輕哼。用力甩開他的鉗制,起身走向晶體內的海兒。「這七天我都要待在這裡。這段時間你們最好不要再玩什麼花樣。我不會再讓你們有機會傷害她!」
「放心吧,在她完全覺醒之前我們不會做什麼。畢竟她也有可能是族長。」紀宇擺擺手,疲憊的向外走去。其餘幾人也順從的離開。
待眾人離去之後,鵬這才踉蹌著跌坐在失去知覺的海兒身邊,不再勉強自己早已脫力的肢體。
「為什麼?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努力卻還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你獨自面對這些該死的麻煩?」胸腹間的酸澀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鵬壓抑的飲泣聲在空蕩的場地上迴旋了許久終於漸漸平靜。
抬手撫上晶體的表面,鵬仔細的審視著晶體中的身影,喃喃的說道:「主人,我不知道你現在正經歷著什麼?不過我會一直守在這裡,等著你睜開眼睛。」
是啊,這時候的海兒正經歷這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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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本以為這一章輪烜會出現,結果寫到這會兒,人已經困得快崩潰了。下一章再說了。
我先去睡了,大家晚安!不,應該說早安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