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失蹤
86_86903慕家燈火通明,鞭炮聲一陣接著一陣,喜宴里人聲鼎沸,府外好遠都能聽見歡笑的聲音。
只是對漸行漸遠的慕悅音,慢慢的人聲變得虛無。
這時慕悅音才明白,離慕府,可能離京城都越來越遠。她心如死灰,手腳被綁,嘴巴也被一塊破布塞著,覺得噁心作嘔。
慕悅音費勁了力氣才讓自己坐直了,靠在角落,聽著車軲轆的聲音,才判斷出她這是被丟在了一架馬車上。
但馬車要去哪兒,她為何被綁著,一切種種,慕悅音一概不知。
慕悅音只知道明明今天是慕亦彤的婚宴,她攜了夏荷去給二姐姐送門,可才走到離主院游廊不遠處,有一個丫鬟走近了說老爺有請。慕悅音很納悶,在這時候,慕康成不在前廳招呼客人,怎麼喊她過去?
慕悅音也沒過多思量,就跟著那丫鬟走了。她還讓夏荷先去李氏那邊幫她打聲招呼。
沒想到這麼轉身一走,就被人帶到西邊的角門處,慕悅音頓住不肯走,剛想要責問究竟怎麼回事,就被人用手帕捂住口鼻。慕悅音聞見一股非常刺激的味道,讓她頭昏目眩,雖然沒有麻醉劑那般明顯的效果,但能在短短几分鐘之內讓她渾身無力,一下子癱了過去。
再後來,慕悅音就記不太清了,應該是被人拖到這輛馬車上了吧。
無論她怎麼用腳踢門,外面都沒有聲音,慕悅音只能先鎮定下來,此人行事匆忙必然有其目的,只能等到停下來再隨機應變。
就這麼一路顛簸著,慕悅音在放鬆后竟然也眯瞪了一會兒,等她再醒來,發現馬車已經沒有那麼顛,似乎沿著一條平路在往上攀爬。
拐過幾道彎,慕悅音感覺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她的眼睛始終被蒙著,馬車停了以後,慕悅音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拽下了馬車,她根本就站不穩,雙手也沒有什麼可扶的,拉著她的人很蠻力,就這麼把她拽下來丟在地上。
慕悅音也顧不得摔得很疼,此時就像待宰的羔羊,特別無助。直到她聽見一個老婦的聲音,才感覺有了轉機。
「你怎麼這麼大力,把她摔壞了如何是好?」看來這位老婦是不希望慕悅音出事的。
「我只負責帶人,摔了碰了可不關我事。」一個粗獷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粗漢。
慕悅音感覺嘴巴里的抹布被拿了下來,大口呼吸了兩下,緩解了之前的噁心感。她立刻說道:「你們是何人?是不是要銀子?」
先試探下對方的目的,如果是綁匪事情反而會變得更加容易。就怕不是因為錢,未知的敵人才最可怕。
「呵呵,你有什麼銀子?不就是個沒人要的庶女?」還是那個粗漢回答,語氣中充滿了鄙夷。
看來對方不僅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也不需要她的錢。
「別廢話了,你幫我把她弄到柴房去。這會兒下山天黑透了,你可小心點。」老婦對著粗漢說,不經意間透露著關切。
「知道了,娘。我明兒就去領賞,然後買點好菜,一家人好久沒這麼熱鬧一下了。」粗漢說完,還是魯莽地拽著慕悅音把她往屋裡一丟。
那個老婦又在門外囑咐了兩句,粗漢才駕著馬車離開。
慕悅音聽了心道不妙,這娘兒倆明明知道自己是慕家的三小姐卻無所畏懼,明天還要去領賞錢。這肯定是受人指使,專門來找她的麻煩。
這時聽見老婦走上前來,語氣倒沒那麼不善:「三小姐,我把眼罩取下來,可好?不過腳繩還是得綁著,我是不怕你能跑出這個山頭,但上頭有命,您只能好好待在這兒。」
雙眼早已習慣黑暗,這時突然眼罩被摘下,刺眼的燭光逼得慕悅音再次閉上眼睛。
不過她已經看清這位老婦的長相,更令她驚心的是,這柴房門口的鐵柵門和鐵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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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打更的內侍剛剛敲響亥時的更木。
坐在朝廳下首的蕭逸看著自己的皇兄,也就是當今聖上埋首伏案批著奏章,隱約還能看見幾根白髮,聖上也是茁壯之年,卻因朝政思慮萬千。
站在一旁的內侍端著補湯不敢吭聲,剛才小聲勸慰聖上要緊身體,喝下這碗皇后熬制的補湯,聖上卻並未答話,只顧著查閱朝臣們的奏摺。
今天下了朝,蕭逸就被留下來了。就像是做了壞事被太傅罰留學堂一般,皇兄不理他,蕭逸也只能默默坐著,直到喝完三盞茶。
就快要熬不住的時候,聖上才接過那碗早就放涼的湯,一口喝掉。又拿過內侍遞過來的黃手帕,擦了擦嘴。
聖上這才不緊不慢地抬眼看著蕭逸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你下來?」
顧及親兄弟友愛之情,聖上甚少在蕭逸面前自稱為朕,而蕭逸也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皇兄這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志不在朝堂,硬是塞給我一個官職,恐怕會事與願違。」蕭逸滿臉的不情願,卻在聖上的預料之中。
「我這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真希望你能來幫幫我。太子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別看現在無恙,若身邊沒有一個我可信之人幫襯著,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蕭逸看著聖上眼眶周圍的紅印,望進眼底都是紅血絲,瞬間有一絲動容。
聖上完全可以直接一道聖旨,逼得蕭逸走馬上任,可他還是照顧到親弟弟自己的意願。
「你府上都空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吧?最近還有複發嗎?」聖上從龍案前走到蕭逸身邊,拍了拍蕭逸那孱弱的肩膀。
「沒有。慕大人醫術非凡,他家環境清幽,很適合養人。特別是……」特別是那個逗趣的慕三小姐,這話蕭逸被吞了下去。
聖上瞧見他那支支吾吾頗有隱情的樣子,聯想到蕭逸如今也該成親了,說不定在慕康成家找到如意的姑娘?雖然慕康成才五品太醫院院使,稱不上朝中重臣,但若真的是蕭逸喜歡,堂堂王爺娶一個民間女子也不怕別人說道。
「你皇嫂昨兒還跟我說到,薛家有個小侄女剛過了及笄,外貌出色,人品端正,你要不要看看去?」聖上戲謔地打趣著弟弟。
薛家指的是駙馬薛嘉平那一族,其父薛宏是當朝右相,起初讓嫡子尚了長公主蕭嵐,一時被傳為假話。
駙馬公主的侄女?這輩分上來說,蕭逸還是她舅舅吧,差了輩分還能說親?蕭逸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皇兄,這差了輩分呢!」蕭逸一臉無奈,他還沒到飢不擇食的程度吧。
聖上這才發現自己有點急過頭了,化身無良媒婆都不自知,趕緊自省了下不再提這茬。
「你自己反正多留意,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就來找我和皇嫂。」
「您和皇嫂也別操心了,世上並沒有女子想嫁於我的。」語氣中透著蕭瑟,也有點看破紅塵的意味。
聖上一怔,原來蕭逸還是很在乎世人怎麼談論他的。
世人都傳蕭逸暴戾兇狠,囂張跋扈,更令人聞風喪膽的是,蕭逸殺人如麻,簡直就是個魔鬼!
聖上自然知曉這種傳聞如何得來,因為他也能算是親證。
就在蕭逸滿十六歲那天的行冠禮上,本來還好好的蕭逸突然從花園中沖了出來,朝著在座數十位朝臣大喊大叫,然後就奪了侍衛的長刀衝出皇宮。
聖上那時還是太子,為了他的安全,沒有讓他出去追尋。
等到派出去的侍衛回宮稟報,滿臉的震驚還有渾身的鮮血,把那時的太子蕭陽嚇得癱軟在地。
本以為是蕭逸出了意外,卻親耳聽到難以置信的消息,說是蕭逸回到剛賜給他的府上后,就舉刀亂砍,暴虐行徑慘不忍睹,府上奴役都來不及躲避也無法反抗,瞬時間,奴役數十人都被砍死了。
宮中侍衛趕到時,屍首從府門口到隔院,散落在各處。
蕭逸也被侍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奪了刀具,綁了起來,沒有押回皇宮是怕暴性大發,威脅聖上太子的安危。
當時聖上趕緊派了右相薛宏處理此事,屍首全部搬走焚毀,在場數十位朝臣被下令絕不能對外談論此事,否則斬立決。
蕭陽不肯相信發生在親弟弟身上的一切,力爭御醫為蕭逸查看,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蕭逸腦子有隱疾,無法治癒,而且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暴斃身亡。
這事倒是走漏了風聲,自此,世人都知曉七王爺蕭逸成人以後性情大變,不僅非常暴虐,還命不長久。
每每看著蕭逸,當時的太子蕭陽如今的聖上都是滿心的疼愛,上天待蕭逸不公,他這個為兄的自然想彌補給親弟弟。
所以一般蕭逸說什麼就是什麼,聖上從不逼迫他去做不願意的事情,知道蕭逸不願意回到那個有著不堪記憶的府上,特地在皇宮中開闢了一處庭院讓他居住。
閑散王爺的名號就是這麼得來,蕭逸也樂得其所,逍遙自在。
「怎麼會沒人想嫁給堂堂貌美七王爺,你且等著吧。我隔日就頒個詔書,替你招親。」
蕭逸看聖上越說越來勁趕緊打住,他壓根就沒有成婚的念頭,隨時都會暴斃而亡的丈夫,誰想嫁了守寡?
「皇兄別開玩笑了,我現在可不需要什麼勞什子妻子,我覺得還是需要個貼身太醫。」
「你剛才不是還說慕康成醫術了得,他做你的貼身太醫不行嗎?」聖上對蕭逸的話很不解,不娶妻就算了,怎麼還要貼身的太醫。
耀眼的鳳目凝聚,狡邪的精光一掃而過,蕭逸抑制不住的嘴角輕輕上揚,篤定的口吻回答聖上:
「嗯,我找到了一個神醫,定能將我的病治好,還望皇兄成全。」
聖上聽了高興地差點把蕭逸抱起來,若是有這麼個神醫,那親兄弟就能長長久久陪伴下去,這個江山他坐擁著也不會覺得孤單了。
「有這樣的人怎麼不早說,來人,即刻給朕下旨。」
蕭逸也顧不得大妨,拉住了聖上的衣袖,對他搖搖頭,說:「此事還不著急,有了皇兄的旨意,那我就自行準備了。」
聖上頗為滿意,隨即點頭同意了。但也提了個條件,必須帶著神醫在皇宮中診治,聖上也要瞧瞧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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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安在宮門外等著主子,被大風吹得抖成篩糠了,才瞧見蕭逸出了宮門。侯安還在琢磨怎麼小心說話才不觸了主子的霉頭,被聖上留了下來,那肯定有大事發生。豈料蕭逸就那麼笑盈盈的朝著他走了過來,媽呀,這比觸霉頭還可怕。
「主子,回哪兒?」侯安以為聖上必定是責令主子回府,上次慕康成不就帶著旨意來勸主子的嘛。
「回哪兒你不知道?蠢不蠢?」
主子你雖然是笑著罵人,可還是罵人啊,能笑得別那麼滲人嘛,而且您還是沒說回哪兒啊……侯安都快哭了,每日都被主子這麼欺負,壽命也不知道會縮短不。
看侯安不知所措的樣子,蕭逸只好發了善心指了指方向。
原來還是回慕府啊,主子真是把慕府當自己家了啊。真行,也不知道這慕三小姐給主子吃了什麼葯,讓主子整天惦記著。
別看侯安大大咧咧,心還是很細的,這不是很快就發現蕭逸的異常之處都是與慕三小姐相關的了嘛!
「主子,到了,您小心下車。」馬車很快駛回到慕府,紅燈高掛,一看就知道這家人正在辦喜事。
「看來宴席還沒散呢,今兒是慕大人嫁女兒,就是二小姐。」侯安怕主子誤會,還特地解釋了一番。
沒想到還是得到蕭逸一個「你真多事」的眼神。
蕭逸不想參與到別人的喜事當中,也沒想著跟慕康成打照面,故意走了一條偏僻的游廊,想這麼回到墨淵居。
豈料走到半途,遇見好幾個來去匆匆的下人,顯得頗為著急,完全不像府中辦喜事那興高采烈的模樣。
沒走幾步,又遇見兩三個丫鬟,同樣的步伐很快,還總是東張西望,滿臉的憂慮。
侯安這下能體會到主子的用意了,隨手攔住了一個下人,不客氣地問:「你們慌張什麼呢?前院不是辦喜事嗎?」
本來那個下人被責令不能亂說,但還是被侯安的拳頭震懾住了,哆哆嗦嗦道出了實情。
原來,慕家三小姐丟了!準確的說,是失蹤了!
這下輪到侯安傻眼了,游廊燭光昏暗,看不清蕭逸的臉色,侯安卻還是能感受到主子在發出憤怒的氣場。
好好一個人怎麼會失蹤,而且是在慕家大喜的日子?慕悅音究竟是得罪了何人嗎?
「什麼時候失蹤的?」侯安逮著那人不撒手,繼續追問。
「大約是巳時,那時候二小姐正等著錢府的人來迎親,太太她們剛要將二小姐送出門,就有丫鬟稟報到老夫人那裡,說是三小姐不見了。奴才們已經找了好幾個時辰了,府上所有地方都翻了個遍,怎麼找都找不著。老爺讓我們別傳出去,二小姐順利出嫁為重,客人們都在前院喝酒呢,誰都不敢聲張。」
蕭逸聽了發出一聲「哼」,一個女兒丟了,還能繼續操辦著另一個女兒的喜事。慕家可真行。
侯安把手一撒,那下人就風一般的跑了。
「侯安,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侯安是很久沒有聽到主子這麼鄭重給自己下命令了,由此可見,他現在務必要找到慕三小姐。
侯安急忙點頭,剛想轉身就走,又被蕭逸叫住。
「你帶上侯北。」蕭逸不假思索地繼續吩咐。
要帶上侯北?這是不是殺雞用牛刀啊,主子。不過,就這麼信不過侯安的實力嗎?
「可是,主子身邊沒人跟著,怎麼辦?」侯安有點擔憂主子的安危。
蕭逸一臉不容再議的表情,侯安只好叫上了好兄弟侯北,倆人分工商議了一下。侯安從慕府內部著手,追問幾道門房的看守還有慕悅音院子中的丫頭,查看有何異常。而侯北則直接出慕府,沿路找尋當地乞丐幫派的耳目,探查任何可疑跡象。
蕭逸則回墨淵居等待消息,只是這滿肚子的擔憂是怎麼回事,蕭逸略微不安,很怕慕悅音出什麼意外。
這時還有另一個人擔心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那就是夏荷。
自從她稟報了老夫人三小姐不見后,夏荷就被勒令呆在主院先別欒亂走,老夫人還不讓她出去找三小姐。太太看她哭得不成樣,只好說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夏荷只能在遠處看著大家熱烈的把二小姐送出門,所有人都歡聲笑語給二小姐送上祝福,似乎沒有一個人在擔心三小姐。
就連老夫人和老爺也是,吩咐了所有人先壓住消息,還有大小姐那譏諷的語氣,就像在說三小姐自己貪玩,這麼重要的日子還到處亂跑。
還是二小姐好,安慰了夏荷說三小姐很快能找到。夏荷很想撲倒二小姐懷裡哭泣,可是怕弄髒了二小姐的喜服和妝容。
通天的炮響,還有敲鑼打鼓吹笛奏樂,二小姐喜氣洋洋地被錢府迎走了。留在慕府的賓客都聚集在前院吃吃喝喝,夏荷一個人躲在主院空無一人的屋子裡。
肚子餓得叫,竟然也沒人喊夏荷吃飯。但夏荷卻想到失蹤的三小姐,也不知道有沒餓著。
夏荷哭著哭著奮起一握拳,她不能呆在這裡一事無成,她的小姐只能她自己去找。
幸好府上所有人都被喜事轉移了注意力,等夏荷跑到門房時,竟然只有喝醉的看守。正要打開門房的門跑出去,夏荷被迎面撞上來的人嚇一跳。
「夏姑娘,您這急忙上哪兒去?」
「劉老漢,你怎麼來了?」夏荷有點不耐煩,這時候劉漢還找來幹嘛,小姐又不在,她什麼事都做不了主。
「夏姑娘,我是專程來感謝三小姐,上次讓老奴一家掙了不少酒錢。不過今天是慕家大喜,老奴也想來恭喜一下,順便討杯喜酒。」劉漢俯手低頭,舔著臉嬉笑道。
慕家這次舉辦婚宴,可是連藥材鋪所有的夥計都賞了杯喜酒,所以劉漢一聽說,就直接跑到慕府門口討起酒來了。想著他也跟三小姐算是有生意關係,慕家也不會駁斥這個面子。
「沒有喜酒!你快走吧!」夏荷揮手想把劉漢趕走,滿臉地不情願。
劉漢有點怔住,以往夏荷都不是這個態度啊,而且看夏荷眼睛通紅,早就是哭過一通了。
「是否三小姐出了難事?老奴雖然身無長物,但只要三小姐一開口,老奴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劉老漢憤憤然,說著不著調的話。
夏荷卻從中聽到了誠意,立即哭了出來,絲毫不介懷,就把三小姐失蹤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
「夏姑娘不要著急,老奴在道上還是有幾個朋友的。若真是為了錢財,那就必然是可以溝通的。你等著,待老奴去悄聲打探一番。」
夏荷也沒料到劉漢會拍下胸脯鄭重起誓,也沒指望劉漢真的能幫上忙,但還是叮囑一番務必低調暗探,且不可暴露三小姐的身份。
劉漢再三保證過後,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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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悅音經過一整天的折騰,早就累慌了。
那個老婦解了她的眼罩,就餵了她吃了幾口饅頭和鹹菜,手腳還是一直綁著的。慕悅音倒是不嫌棄饅頭鹹菜,有的吃就不錯了,這時候還要挑剔,豈不是等死嘛!
老婦也有點詫異,這完全不像大戶人家的小姐,塞給她饅頭就直接咬了下去,她還抬著下巴指給她鹹菜,要就著一起吃。
最後慕悅音還被餵了幾口水,老婦就把碗收走了,臨走還很大力的鎖緊了鐵柵門。
燭光被老婦帶走了,柴房裡頓時陷入了黑暗。
慕悅音身靠在一堆柴火旁邊,腳邊有一張破被單,被她用腳勾過來把自己包裹上。
這還是第*。慕悅音反倒不那麼害怕了,等到天一亮,事情也許會露出轉機。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慕悅音也就這麼睡著了。
慕悅音是被一陣雞鳴吵醒的,睡了*的地板,渾身又是僵硬和酸痛。看來真是當三小姐懶散慣了,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跳一跳的趴在了鐵閘門上,幸好門上還有倆個小眼睛,慕悅音幾乎是把臉貼到了門上才能勉強看到外面的情況。
似乎是一個小庭院,有幾隻雞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倒是看不見人影。這時候應該過了卯時了吧,按照大宅院的規矩,早就有丫鬟伺候洗漱了,早晨都是很繁忙。這裡不會只有昨天那一個老婦吧。
慕悅音還在琢磨,就聽見鐵門從外面解鎖的聲音,把她嚇一跳,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老婦一打開門一愣,就看見慕悅音站在那邊,倒也沒說什麼,扔了一碗稀飯和饅頭鹹菜到右手的舊桌上。
「三小姐也別挑飯菜,莊子上可啥都沒有,老奴自個兒都吃不飽呢。」老婦也只是遵照上頭的安排辦事,可沒想著從份例里自掏腰包給人質加餐。
說慕悅音是人質也沒錯,確實是被綁來的。
慕悅音看這個老婦也還算能溝通,她也就跳著坐到了小凳子上。
「大娘,您能幫我把手腳解開嗎,我看著屋子還有門鎖,想逃也逃不出去不是?」先擺明態度,絕對不會想逃跑。
老婦倒還實誠,琢磨著她也關不了幾天,倒不如讓她好好獃著,再說有門呢,還真不怕她一個小姑娘能逃出生天。遂上前給她解了綁繩。
慕悅音邊活動發麻的手腕,邊裝不經意地問:「大娘一個人在莊子上嗎?平常都吃些啥菜?」
「可不是,我們老胡家現在就我一人啦,就吃饅頭鹹菜。三小姐,你就好好獃這兒啦,也就幾天的功夫。」
老婦無意中說出了不少信息,這家子姓胡,看來這莊子偏僻很少會有人來,確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更重要的是,幕後黑手只想將慕悅音關在這裡幾天,過幾天後不知道會如何處置她。
聰明人一般不會告訴這個老婦,慕悅音乾脆就跟著老婦話起了家常。
「大娘不嫌棄的話,我就叫您胡大娘吧。這鹹菜就饅頭還真是好吃。」
老婦看慕悅音完全沒有小姐做派,狼吞虎咽啃著饅頭,慢慢也放鬆下來。說了很多莊子上的事,有養幾隻雞,常年吃不到肉菜之類的雜事。
慕悅音判斷出老婦一家過的日子必定很艱苦,相信幕後之人沒有多費力氣,就出錢讓她和她兒子綁了她來。
不過,若是沒有慕府裡面的人接應,也是很難做到的。慕悅音又想起那個引路的丫鬟,越來越覺得蹊蹺。
敵在暗,慕悅音在明。這會兒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是誰要證自己,慕悅音打算先安頓好,跟這個胡大娘搞好關係,說不定會有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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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的喧囂,賓客散盡,慕府的早晨顯得格外寧靜。在寧靜之中,還有一絲沉重。
慕康成一晚沒休息,陪著賓客喝了點酒現在腦袋昏沉沉的,但他還不能去休息,因為至今下人也沒來報三小姐是否已經找到。
「老爺先去休息吧,這鬧了整晚,身子該吃不消了。」
李氏剛送完老夫人回院子,孫氏年紀大了本不應坐席這麼久,但礙於是慕亦彤的婚禮,再加上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又熬了一會兒,還未到丑時孫氏便堅持不住了。李氏趁機盡了孝心,攙扶著孫氏回屋歇息。
「這都怎麼辦事的!人還沒找到?如今我才知道府里都養了一群廢物!」慕康成不禁怒道。
活生生一個人就這麼不見了,傳出去他們慕家可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父親,您可別這麼說。要不是三妹妹她自己喜歡亂跑的話,也不會有這麼一出。」慕亦婷義正言辭,還不忘在背後捅刀子。
就連李氏也趁機說到:「亦婷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三姑娘總是攤上這事那事的。老爺您說,會不會就是因為三姑娘拋頭露面多了,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這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不光是她自己的名聲,還有咱們未出嫁的女兒,名譽盡毀啊!」
李氏的話讓慕康成聽了頭更疼了,要是歹人擄了人去是因為錢就好辦了,就怕不是。可是慕康成怎麼都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慕康成抬手一揮,讓李氏別再說下去了。
「多派幾個人守著門口,緊盯著有沒有送來勒索信。」慕康成吩咐道,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而李氏和慕亦婷心裡卻不這麼想,勒索多少錢他們慕府就得掏嗎,萬一獅子大開口讓他們老底也賠進去呢?所以心裡巴不得沒有消息,最好讓慕悅音就這麼消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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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來五斤上好的牛肉,再來兩壇好酒。」
慕府不遠處有一家酒肆,平常除了賣酒生意好時還會賣些時令的肉類蔬菜。這不來了一個粗壯的漢子,二話不說十分豪氣地坐在棚子里的方桌旁,還把裹了泥垢的臟鞋搭在板凳上,弔兒郎當的模樣。
「呦,這不是胡大爺嘛,今兒哪來的錢買酒吃?」還要上好的牛肉,吃的起嗎?!掌柜肚子里的話沒說出來,畢竟還是要做生意,不敢隨便得罪客人。
可這個胡二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遊手好閒,沒有正經營生,吹牛吹多了都自稱胡大爺。
胡二回酒店掌柜:「怎麼著,怕大爺我付不起啊?告訴你,今兒我就先拿走,給我記賬上。改明兒個我一併把之前的賬給清嘍!」
酒店裡還有其他的食客,大多認得這個胡二,這時好奇地插嘴問:「胡大爺好闊氣,有好買賣也別忘了咱們這些兄弟啊。」
胡二立刻仰起頭,享受著大家的羨慕嫉妒,神秘一笑:「不是大爺我小心眼,實在是這買賣只得我一人做起,你們,哈哈,只能無緣啦!」
一番話說得羨煞旁人,有人想再繼續追問,胡二都還是搖搖頭故作高深。
「胡大爺看來是走了好運,若是有下次這樣的好機會,不妨照顧一二啊。」一雙手捧了一隻酒杯,遞到了胡二的面前。
這雙手的主人不是陌生人,胡二之前也同他打過照面,聽聞他在慕府幫過工,所以胡二就自然地接過了劉漢的敬酒。
要說也真巧,劉漢四處奔波,可是毫無接過,想著這下要辜負夏荷對他的信任了。一頭的茫然,就走到慕府旁邊,想蹲著點,看有沒人往慕府投遞勒索信。
劉漢還沒走到慕府門口,就聽見這家酒店的歡笑聲,被吸引住聽了一耳朵。
當下胡二就和劉漢喝了起來,掌柜的看見胡二這麼闊氣,還悄悄地給他倆上了幾個下酒菜,又添了幾瓶酒,一併記到了胡二的賬上。
就這麼喝過了一個晌午,胡二早就醉醺醺耷拉著腦袋。劉漢還納悶,怎麼這麼容易就醉了,也沒喝幾兩啊。他也沒猜到這個胡二平常真的是沒錢吃酒,都是假裝闊氣賒賬的時候也總是買一點點,久而久之這酒量就下去了。
「呵呵,我告訴你,這可是大買賣。哈哈,老天爺都想不到這麼好的差事竟然能落在我頭上。」胡二一隻手搭著劉漢的肩膀,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劉漢本來有點不耐煩,他只想小酌一下緩緩神氣,結果就跟這傢伙耗了這麼長時間,他要是再不動身,怕夏荷那邊要急瘋了。
劉漢只好敷衍道:「胡大爺做成了這筆買賣,估計好久都不愁啦,不像我,還要養那個不孝子。給慕家賣點藥材也掙不了幾個錢,看來怎麼都比不上您胡大爺了。」
胡二今天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多的吹捧,飄飄然起來,還安慰劉漢說:「我那買麥比你什麼賣藥材輕鬆多了,估計你一輩子也碰不到。不過人各有命,你只要安安穩穩的賣葯,也是可以的。」說完又大喝了一口,嗤嗤笑了起來。
要說劉漢不好奇還真不可能,有這麼輕鬆的買賣自己怎麼沒遇上,眼前這個一無是處的兔崽子是怎麼遇上的。
劉漢順口用了激將法,斜著眼譏笑道:「胡大爺不會是誆人的吧,說了這麼半天,我還請你吃酒,得了,您再說我也不信了。我走了,您慢慢用自己的錢喝去吧。」
劉漢裝作要走的架勢,卻被胡二一把抓住了,只見胡二面紅耳赤反駁道:「你可不能說我誆騙吹牛逼,我從不來這套!我就告訴你吧,這次賣的是人!呵呵,比你那什麼破藥材值錢多了!」
轟的一聲,劉漢還懷疑自己聽錯了,又附耳到胡二嘴邊,哄騙著醉醺醺的胡二再重複了一遍。
心裡頓時一涼,但又生出一絲驚喜,劉漢難掩興奮,若真的是人,會不會是三小姐,這個胡二也不會這麼巧拐了三小姐吧。
可是劉漢才孤身一人,如何才能繼續追查下去呢?劉漢不再耽擱,付了酒錢,也不管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胡二,撒腿就跑。
他得立即去跟夏荷姑娘回話,兩個人商量一下怎麼辦。
等到劉漢飛奔到慕家門口,發現門衛不是原來的那個,他想要進去找夏荷,卻被陌生的門衛攔住了,責問他是何人為何要進去找夏荷姑娘。
劉漢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總不能說因為他知道慕三小姐的下落吧,畢竟他事先跟夏荷保證過不跟任何人提及的。
若是貿貿然跟門衛說道了,他被懷疑跟這拐騙三小姐的事兒有關可咋辦。
就在劉漢門口徘徊思慮的時候,他已經被一個人盯上了。
侯安也是*未果,好巧不巧聽見這個老頭在門口提到了夏荷,當機立斷,趁著劉漢徘徊到隱秘處,猛然出現給了劉漢一掌,劉漢立即暈了過去。
「主子,人帶到了。」侯安邀功一般直接把人丟在了蕭逸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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