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外頭是誰?」瑗媛聲音剛落,就見內室入口站著一位絕色佳人。
「你是?」
俗語說:一山不容兩虎。更何況眼前的人兒睡醒非但沒有醜態,反而像綻開的曇花,這教以容貌傲人的趙捷妤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聽說你是城內大藥商的女兒!我是士大夫趙大人的女兒,閨名落英。昨晚飼候皇上一整夜,想必你也累了,方才宮內總管交代我端了補藥來給你。」
「補藥怎好勞趙捷妤親自端來。綠兒,你去端進來!」無事獻殷勤,璦媛可沒錯過趙捷妤眼中的嫉妒。
「小姐——」綠兒有些遲疑,不敢端給小姐。
「端來吧!」在接手的剎那,「燙!」隨即縮回的手使一碗補藥應聲而落。
「這……真對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腳,趙捷妤一定能體諒吧!畢竟我太累了。」
趙捷好以為暖嬡是在炫耀昨晚陪侍皇上,忍不住一口氣;她冷哼道:「眾所皆知皇上青年才后,你可別以為皇上是你的。」
「豈敢!」她也不敢要。
趙捷妤璦媛的怯意,以為她對自己忌憚三分,樂在心頭,便不動聲色的離去。
「小姐,對不起,都是我攔不住她,您再睡一會兒吧!」
璦媛搖搖頭,「現在是幾時了?」
「正午對分,您餓了沒,我端午膳來。」
「不了,我沒胃口。」想站起身,但雙腿的虛軟讓她又跌坐在床上。
「小姐!」綠兒驚呼。
「我沒事,只是腳沒什麼力氣,剛才趙姨妤沒懷什麼好意來,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小姐,您一定渴了吧!我去端壺洛神花茶來給您嘗嘗。」
「綠兒,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到底外頭又傳什麼小道消息。
「他們傳的是好事,說小姐很得皇上的恩寵。」
「這荒謬的消息是哪兒傳開的?」璦媛瞠大眼,不敢相信居然無中生有這件事。
「是——綠兒的姐妹彩玉,問綠兒小姐昨晚服侍皇上的情況,綠兒當然不敢說實話,所以就加油添醋,」慌張的伸出手對天,「不過綠兒向老天爺發誓,我只說皇上挺喜愛小姐,就這樣而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流言傳出。」
冷瑗媛揉著太陽穴,「隨便他們說了!綠兒,你千萬要記得,這宮中人人自危,少說話多做事才不會闖禍。」
綠兒點了點頭,「小姐,綠兒幫您端些膳食來,您多少吃點對身體才好。」
「就說不吃了。我再歇會兒好了!」掀起被子,璦暖蓋住自己。
「小姐,今早有收到您的家書那!您要不要先瞧瞧。」
「家書到了!」璦嬡掀開被子,「在哪兒?快去拿來。」
這減少她的幾分憂愁,一定是娘想她,所以寫來關心她的,不知道老奶奶怎樣了?還是住在家裡好。接過了綠兒遞來的信,她打開來。
吾女璦嬡展信:
算算日子,璦兒入宮也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期間,府里的變化相當大,先是睿玉府遣人來向曉雅提親,居然還是個王妃正室,樂了你老奶奶成日眉開眼笑,說起那睿王爺他也真的一表人才,奇怪的是居然看上曉雅,不曉得他是否為你的艷冠容貌所趨,以為曉雅長得不差,要是真的如此,曉雅沒多久也會獨守空閨,你呢?
得皇上寵愛了沒?你老奶奶對你的期望很大,一直希望你能為軍兒招來一官半職,雖然行商不愁吃穿,但總少了個名,希望你能爭氣點。
母親秋夜筆
沒有她所期盼的噓寒問暖,冷冷的字眼間寫的全是權勢,就連奶奶也沒附帶寫幾個字給她,想著昨晚所謂的寵幸,她不自禁有些恨。
人是健忘的,這句話在帝王的生活中最能印證,昨晚的甘甜玉露只不過是南柯一夢,李祿從來不是個重色廢朝綱的男人,當然也不可能記得昨夜陪他的女人是誰。
招降了回回,除了計走每年朝貢外,回回為了討皇上的歡喜,特地奉上了十名身材健美、臉蛋冶艷的美女,李祿龍心大悅,自個兒挑了兩位留下外,其餘均賞給有功將領。
「聽說皇上賜了兩個美人給徐大人?」
「嗯!論功行賞,他正室妊娠中,又無侍妾侍奉,聽說他懼內,若朕親自下招,他不敢不受。」
「皇兄,這下你可害慘徐大人了!」
「怎麼說?」李祿挑挑眉,放下手中的錦卷。
「徐大人愛妻心切,所以萬事皆以妻子為重,送兩個侍妾過去豈不要徐夫人捧醋狂飲,不然就是害了兩名美妾,依臣弟之見,不如賜給魏將軍。」
「愛妻心切?想不到徐大人居然如此真性情。也罷!你就傳朕令給徐大人,那兩名美妾依舊賜予他,但朕不過問地如何處置。」君無戲言,但君可變更說法的含意,何妨。
他深知這是皇兄的恩惠,「臣弟代徐大人謝過。」
「沒其他事的話,夜也深了,今晚就睡皇宮內吧!」
「謝皇兄,媳婦有孕,臣弟放不下心,還是早點回去好了!」
「嗯!」待咸陽王離去,身邊的太監小秀子連忙向前,作揖道:「萬歲爺,這夜也深了,該歇息了,明早還要上早朝呢!」
李祿伸伸懶腰,「把今晚的侍寢退了,朕今兒個要早些休息,明天晌午辦個賞花宴吧!朕想瞧瞧那些才人的才藝。」
「是!」小秀子恭敬的幫萬歲爺更衣。。
李祿隨手挑了本書,靠在躺椅上看,突然心有所感的嘆了口氣。
「萬歲爺身子不舒服嗎?」
李祿搖搖頭,「想這宰相房玄齡,糟糠之妻不可棄,得妻似友,朕看了有些欽羨。」
「萬歲爺為天帝嫡子,尊貴顯耀,後宮佳麗三千人,紅粉知己不可勝數。
「你在指貴朕不滿足是嗎?」
「小秀子不敢!」萬分驚恐,小秀子連忙跪下。
「算了!朕沒有不悅。我是該滿足了!」難哦!人的欲/望是無窮止盡的,怕這是奢想而已。
薰風習習,盈於累萬的姥紫千紅,紛至杳來的有身著華服的官人,也有穿著宮服的僕人。
此時台上趙昭儀琴聲掙棕,御風而行的指法使音韻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眾人如痴如醉的不知是琴音還是人,但不管如何,這總讓皇上滿足了虛榮感。
待她欠身下了台,皇上柑掌賞賜,羨煞多少紅粉佳人。
璦媛顫巍巍的步上台,不習慣多人的注目讓她有些怯場。
表演了一曲出塞曲,嘹亮酌嗓音漸漸平了慌亂的心,她遐想著塞外馬肥草豐,無邊無際的天空與綠地成了一個帳蓬……終究,隨著音收,這都只是夢而已。
退下了台,收起賞賜,她也成了計較所得賞賜是好是壞的「佳麗」之一。
當然,十五歲的小女兒身態,怎麼也比不上趙昭儀的成熟美艷,趙昭儀擁著南洋珠,含情脈脈的等著皇上偶然的回首,這就是她的鏡子似的。
等下一輪表演時,皇上心血來潮,開口就吟:「漂流湖海,彌湯激浪洗淫潮。若有人對得出來,朕定大有賞賜。」
底下的人交頭接耳,始終沒人站出來吟對。
「朕的後宮眾佳人,堪稱琴棋書畫皆為一絕,怎麼,難道沒有人對得出來?趙昭儀,你呢?」就見趙昭儀囁嚅半天,始終不發一言。
「寄寓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清亮之聲的吟對,字字紮實,且暗示著空閨寂寞,敏捷的思緒與巧思讓人不由得讚歎。
冷璦嬡直到隨口吐出才發現自個兒不小心說溜嘴。
「你是……」小秀子盡職的傾前提醒,「冷昭儀!嗯,不錯!對得極好。朕就賜你一箱珠寶,可好?」
「謝皇上恩典。」能說不好嗎?冷璦嬡有些哀怨,她入宮也個把月了,皇上寵召一夜,居然連她姓啥都說不出。
裊裊身形,李祿的心動蕩了下,囑咐小秀子下去準備,他今晚想摘這朵空谷幽蘭。
是夜,璦嬡再度躺在龍床上。
為什麼又是她?那晚的惡魘至今想到猶然心悸,那種親密的行為在她跟中是罪過,或許年紀尚輕不懂情事,但撕裂般的疼痛——顫著身子,滿身的污穢,像只母牛似的讓人評頭論足。
待一行侍女離去,璦嬡捉過錦被蓋在身上,緊緊的圈在胸前,籍此隱住不斷發抖的雙臂。
她聽見足音,及太監的喊話:「皇上來了!」
她闔著眼,一副捨身取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