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9.第2359章 番外66： 生死由命

過去的程恩不是這個樣子，明明是個長得很討喜的孩子，今日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皇后好不心疼。

「既然這位後生是月兒的家侄，不如朕就封你個天恩王爺吧！」

皇帝見自己皇后如此青睞這個侄兒，雖然吃醋，卻也只好跟著巴結。

「不需要！」他才不想做什麼王爺，諾大的逍遙派師傅和大師兄也一心想要推給他，可他只對毒草毒蟲感興趣，對權利則興趣缺缺！

「恩兒……還不謝過皇上！」明月皇后拉地程恩的手，一臉慈愛，「做王爺有什麼不好，我的恩兒是全天下最適合做王爺的人選！」

「多謝皇上！」程恩有氣無力的作了個揖，皇帝礙於皇后的面子，也就訕訕的賠著笑臉笑著納了程恩的無禮作風！

「朕應該多謝你呀，恩兒……你要不接受，朕這個王爺之名今天就送不出去嘍！」皇帝自嘲的爽朗大笑。

……

「這老頭兒一定是愛慘了我娘！」隔著幾仗遠，齊烈在跟飛揚咬耳朵。

「不孝子!」飛揚下意識的抬腿輕抵齊烈膝蓋，「你應該說這位英俊老生一定愛慘了這位如花姑娘！」

「果然是個孝順兒媳……！」

小兩口中嬉笑著咬耳朵的時候，殿外突然跑進一名宦官。

來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跪在地上，「啟稟皇上、皇后，珍妃娘娘突發急病，太醫說不行了……」

殿內嬉笑著的幾人立即安靜下來。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皇上身上。

「什麼急病，這麼嚴重？」皇上背著手，歲月風霜浸染過的臉龐仍有當年英俊瀟洒的模樣，「前幾天朕不是見她好好的嗎？」

「回皇上話，珍妃娘娘是突然病倒的！太醫說是長期壓抑導致心肌梗死……只怕捱不了幾個時辰了，碩王爺他己經進宮了……」

小太監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骨包在寬大的藏青色袍服內。

「朕知道了！」皇上背著手，隻字未表示要去看看珍妃的意思。

皇后與齊烈母子對視一眼，他們不相信……珍妃這麼容易就倒下了？

飛揚聽聞，心中也是一顫，她也同樣不相信珍妃將死的事實！

見主子沒什麼表示，報信的小太監灰溜溜的兩袖一掃，「奴才告退！」

「月兒，烈兒……你們母子對這件事怎麼看……朕才不會相信她這麼容易就不行了，前幾天來找朕撤銷烈兒的太子之封時不耀武揚威的！」

皇上說話的表情帶著擋不住的恨意，「這些年，她做的好事不要以為朕不知道，這樣的女人，若是真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明月皇后又恢復原先那副清高冰冷的表情，憶起昔日珍妃在她身上的所作所為，真覺得這女人只死一次太可惜！

當年同為宮中姐妹，說好誰若有命戴上鳳冠成為皇后，一定提攜一把未得志的姐妹……可是，珍妃這個女人口蜜腹劍，她表面跟所有人示好，背地裡卻用她祖傳的毒藥殘害宮中所有妃嬪。有身孕的她下重手，沒身孕的也不輕饒…當年一起進宮的一幫好姐妹基本上都死在珍妃手裡……只有她，在中毒變得醜陋不堪時逃出宮遇到老毒物……想想初遇時，老毒物還是個英俊小生，為了救她，活生生變成了現在這副憎人的可怕模樣！

往事不堪回事……20年前發生的一切仿若昨天，明月皇后冷眸無語，玉手舉在半空中顫抖著……

「月兒，朕不回去看她的！」皇上以為皇后在吃醋，他抓住皇后的手緊緊握住，成熟穩重風采尚存的老臉極其嚴肅，「過去朕對不起你們母子，今後朕寧負天下人也不會再做對不起你們的事!」

飛揚的心七上八上，果然女子要不得太柔弱，失了武功她就像身體少了撐天的柱子一般毫無安全感。

皇家的男人都會變得這麼無情嗎？且不說珍妃是真病假病，可是看皇上的臉色根本沒有一絲要去看她的意思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珍妃萬一真的死了，難道臨死都見不了夫君一面么？

還有齊耀天，從小他就對飛舞寵愛有加，怕練武辛苦便不要飛舞練，對所有人冷頭冷臉唯獨對飛舞一人喜笑顏開……可是到頭來，還不是利用飛舞的感情，在她腹中種了一顆要命的胎蠱！

愈想愈沒有信心，看向齊烈的眸子便越複雜，飛揚忍不住嘆息。

「再胡思亂想，看我回去怎麼懲罰你！」齊烈像是看出飛揚心思，附在她耳邊小聲威脅。

……

「不亂想了！」

嗓音嬌啞，飛揚主動投降。現在她在發現，原來把一個人放在心頭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有麻煩時胡思亂想，沒有麻煩時製造點麻煩也要胡思亂想！

所以人家才說情像一把刀，傷人最無形！

正在眾人發怔的功夫，殿外又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名小太監，「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太子爺……！」

喘著粗氣報了一串名字，小太監顯然是不知如何稱呼飛揚和程恩，但他又缺乏像溫公公那樣的臨場應對經驗，於是愣著說不出下文。

「所為何事？」皇上龍鬚直抖，眼珠子瞪得老圓不耐煩極了。

「回皇上，珍妃娘娘她不行了……太醫說活不到一柱香功夫！」小太監邊說邊哆嗦，皇上的表情太可怕，不怒而威的樣子就像要吃人，嚇得他膽戰心驚，「珍妃娘娘她、她、她最後一個願望就是您能送她、她、她最後一程！」

「下去吧！」皇帝冷靜的揮揮手，「回去告訴珍妃，朕會按照宮廷禮儀給她厚葬，讓她放心去吧！」

……此言一出，小太監嚇得腿都軟了，彎著身子急急後退，邊退邊唯唯諾諾，「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如此不近人情的皇帝，別說飛揚，就是齊烈和程恩都覺意外，宮中嬪妃彌留之際想見他一面，這麼簡單的要求居然得不到滿足！

「唉……今日真是掃興！」

皇上撫案，說話的口氣讓人覺得珍妃的死是小事一樁，而這殿內人的心情比珍妃的生死還要重要。

「皇上……！」一直未發表意見的皇后近身龍尊，「人之將死，何必跟過去的事計較呢？不如，月兒陪你去看看她吧！」

去看珍妃是假，皇后只想看看這位機關算盡陷阱挖遍的狠毒女人又在耍什麼花招！

事過20年，她迫不及待想再次見識珍妃的拙劣小計……20年前她贏了，看看20年後，她打算如何出招來贏她！！！

「月兒，你總是這麼善良！」皇上責怪又寵溺，「當年若不是她害你……我們一家三口會失散這麼多年嗎？」

原來父皇知曉一切，齊烈突然發現生在皇家真不是什麼幸運的事！

父皇明知珍妃害人，卻還是容忍她這麼些年，想必也是看在齊耀天的面子上……若是尋不回其他子嗣，那麼齊耀天便是唯一皇位繼承人，那麼就算他的母親惡貫滿盈，皇家還是會想辦法包容一切罪惡的！

這就是帝王家，外面看金光萬丈，實則內里藏著不知多少見不得光的隱情！

「皇上……當年她害我們母子的事先放下……月兒一直記得，當年她一個弱女子隻身騎著駿馬衝進敵群去救皇上……就沖這份情，皇上也應該去送她最後一程！」

當年的珍妃只是個採藥的小姑娘，某一天，皇上率部與敵兵在一座峽谷里狹路相逢……眼看我方不敵對方時，珍妃騎著馬衝進敵群以不明毒粉開道最終救回皇上。

這也是後來，皇上將她帶回宮的原因！

可是，後來，民間選秀女時，明月作為世間罕見的美人兒被地方官府選送到宮內……皇上對她一見鍾情，珍妃的醋罈子自此打翻……

往事悠悠，明月皇後頭一回抓住皇上手背，「陛下，去看看她吧!」

皇后的話在齊烈和飛揚心頭掀起軒然大波，沒想到，珍妃還做過如此真性情的事！

「月兒，朕當年若是一開始就遇見你……便不會有後面那些個女人了，珍妃當年的確是救了朕，可是這些的她害了多少人！朕當年後宮三千佳麗，連大人帶腹中的胎兒被她除得一個不剩……這就是她對朕的愛嗎？」

「因為太愛，所以容不下陛下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

皇后語氣柔和，與世無爭。

「唉……！」皇上重重嘆氣。

一直挨著齊烈而立的飛揚斟酌著小聲開口，「皇上，看在碩王爺的份上，您就移駕去看珍妃娘娘最後一眼吧！」

「陛下，你聽，孩子都這樣說了！」皇后感激的看了一眼飛揚，這是頭一回她覺得兒子看好的這兒媳婦還算順眼！

因著先前飛揚刺殺齊烈的那一刀，明月皇后一直對她芥蒂頗深，雖沒有阻擋兒子的選擇，卻是對飛揚極端不待見的。

「是啊，父皇……我們陪您一起過去吧！」齊烈也出聲附和。

「我略懂醫術……可以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程恩也參與進來，他不是個獃子，看著姨娘和大師兄還有雪飛揚都在慫恿皇帝過去，知曉其中必有原因，不過他可不是略懂醫術，逍遙派老祖師留下的藥王寶典和毒王寶典他可是背得滾瓜爛熟外加豐富實踐經驗。

以程恩現在醫術，只消隨便看看，便能確定鬼差是否能將這個人放心拖走！

「……!」皇上嘆了口氣，將皇后的小手捉在手中，「都要去、就去看一眼吧！」

……

一行人在宮中大批隨從的陪同下來到珍妃下榻的平和殿。

一見皇上和皇後來了，珍妃宮中的奴才宮女跪成一片。

跪在珍妃榻前的齊耀天和雪飛舞一見皇上皇後到來，立即俯地行君臣大禮。

珍妃果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面容臘黃，氣弱遊絲的模樣的確好像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一見皇上到來，珍妃眼中自動將其他人全部忽略，她伸出瘦如嶙峋的枯黃手指，「皇上……！」

僅吐出兩個字，她的淚便順著憔悴不堪的臉龐流了下來，「皇上……臣妾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明黃龍袍加身的皇帝卻只是立在床畔獃獃的望著床上看起來好像病入膏肓的珍妃，不悲不喜一臉平靜……

飛揚的眸子在飛舞小腹久久停留，才分開這麼幾日，她的小腹又增大不少……這是個讓飛揚心碎的事。

程恩的眸子也少不了在雪飛舞身上打轉，只是，今日的他只有滿身冷漠，從身到眸子周身都散發著令人凍徹心扉的冰冷，雪飛舞明顯隆起的小腹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再也找不到那日之前在仙蹤林時的那般神采。

都說恨是愛的歸途，程恩發現自己此刻好恨這個女人，好好地活路她不走，非要跟著算計她性命的齊耀天！

齊耀天始終低著頭跪在母親床畔，刀削般稜角分明的側臉仍是那般冷酷沒有溫度，他身上唯一溫情的地方就是他的大掌從頭到尾一直拉著與他同跪於地的雪飛舞的小手!

「哼！」程恩的視線在那兩隻緊緊攥著的手上滑過。

「朕帶了月兒的家侄來給你瞧瞧病情，這孩子是習醫的！」皇上實在無話想對珍妃說，突然聽到程恩在一旁冷哼，一雙炯目立即看向程恩，「孩子，過來吧，給珍妃瞧瞧，不管什麼結果，朕赦你無罪！」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如果程恩醫不好珍妃也不要緊的，不會怪罪程恩的……還沒醫，聖上就說了這樣的話，平和殿所有有耳朵的人都心知肚明，陛下對這位珍妃娘娘己經放棄治療！

躺在床上出氣比進氣還多的珍妃聽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一席話……早己是淚流滿面……

為了避嫌，太醫用絲線連著珍妃手腕做好滑脈后交到程恩手中！

程恩在眾目睽睽之下捏住滑脈另一端，摒息凝神感受了片刻過後，「我能看看她的舌頭么？」

程恩直接了當問皇上，而且他沒有稱呼珍妃為「珍妃娘娘」，而是直呼「她」！

誰叫她是齊耀天的娘親呢，程恩並不稀罕給她診治！

「想怎麼瞧都可以！」皇上閃身到一旁給程恩讓出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