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你怎麼能答應她呢？」

回到家聽王氏說了今天的事，顧林成暴跳如雷：「那死丫頭還長膽子了，跟母親還這麼說話，你就敲斷她的腿，我看她還敢跟你頂嘴！」

顧林成眼底閃著寒光，兇狠的模樣昭示著他可不只是說說而已。要是真有必要，他真能打斷顧曉寒的兩條腿！

經過半天沉澱，王氏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聞言瞪了眼丈夫：「胡說什麼，到底是你女兒，你怎麼這麼狠心！」

顧林成板著張臉：「有這種女兒，還不如沒有呢！」說到生氣處，聲音也高了起來，「你瞧瞧村裡，有哪個當女兒的，還敢跟父母大小聲的？沒大沒小了都！」

王氏就拉著他小聲的喝道：「你小點聲不行啊？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女兒就一無是處了？你也不想想家裡這每天的收入哪裡來的？」

顧林成兩眼瞪得跟牛眼一樣：「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是我生養的，給家裡做點貢獻怎麼了？」

王氏就嘆口氣：「你得了吧！這女兒給家裡幹活做事是應該的，可想想，三丫進山裡去捉蛇，那多少男孩兒都做不到呢！」

一聽這話，顧林成滿腔的怒火登時就像被潑了盆冷水，臉色稍微和緩了些，不過卻還是不服氣道：「那她要是覺得委屈，那以後不必進山了就是……年年大家都活下來了，我不缺她這一點！」

這話王氏就不愛聽了：「你啊，把你的暴脾氣收一收。什麼不要了，不缺這一點？你看看家裡，幾年沒做新衣服了？前幾年過年，家裡就一刀肉，你今年還打算這樣？幾個孩子一年大過一年，回頭就要嫁人娶媳婦，家裡還是這爛屋子，不修修啊？你也不看看，哪樣不要錢？！」

顧林成就煩這些瑣碎事，不耐煩地抹把臉：「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你說，這事怎麼辦？就真隨了那丫頭的意，讓她讀書啊？」

顧林成想起自己回頭還得教女兒讀書，這心裡，怎麼就不舒服呢。

十里八鄉的，誰家會教女兒讀書啊？

「回頭人肯定會說閑話！」什麼存了別的心思，要女兒攀高枝了，什麼給點好處好叫三丫更給家裡賣命了……別以為村裡人淳樸就不會說閑話，那背後的猜測，更難聽！

「而且三丫這心可大了，以前可是從沒見她敢跟爹娘頂嘴的！」就這點，她就是不孝！顧林成滿心的不歡喜。

王氏長長嘆了口氣：「那能怎麼辦？家裡收入還得指望她呢！我們不忍忍，還能怎麼的？不讓她去捉蛇，你說的到輕巧，這可是每天幾百文錢的收入呢！你真捨得不要了？」

顧林成板著臉沒說話。他自然是捨不得的。

「我這是短處捏她手裡了。」王氏心裡也不得勁，臉色黃黃的，靠在了床頭上，「我今兒算看出來，這丫頭心已經野了，你要說的過來，她不定就真能給你撂挑子，到時候，咱們怎麼辦？打她？她再來個離家出走，咱們脊梁骨都得叫村裡人戳死。」叫人孩子冒著生命危險進山捕蛇，結果孩子賺了錢還在家裡討不得好，被逼離家出走……村裡那些嘴碎的，能叫他們一家十幾年抬不起頭。

「這打不得罵不得，我可不就只能算了？」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王氏啊也要面子呢。

顧林成聽著王氏的話，臉色幾度變化，到最後，也只能匯成不甘不願的一句：「三丫以前可是最老實了，現在是說變就變，感情以前的老實都是裝的呢……我可是看走眼了！」

這話王氏贊同：「我以前也沒發現，原來這還有個裝蒜的！」

夫妻兩對視一眼，雖然百般無奈，卻也只能妥協了。王氏寬慰他也寬慰自己：「現在也別想那麼多了，那丫頭不說了，這她以後會多捉蛇回來，要是家裡每天再能多些錢……她要讀書就讓她讀吧！」

顧林成想想，也就算了，只是又有些懷疑：「這捉蛇還能再多一點……誒你說，她以前，該不會留了一手吧？」

王氏本來想說不會，可轉念一想顧曉寒跟從前老實模樣截然不同的潑辣，抽口氣，遲疑著道：「這、應該不會吧……」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懷疑，顧林成猛的一拍腿：「不行，不能再這樣了……改明兒，我也進山去。」捉蛇！

王氏大吃一驚，急忙道：「不行！你可不能去！」一邊已是絮叨起來，「家裡現在就你一個頂樑柱，抓蛇這麼危險的事，你要出點意外，家裡還活不活了？」

顧林成一時無話可說，只漲紅了臉，半天就擠出一句話：「那、那怎麼辦？」

王氏嘆了口氣，眼神發冷：「就都由著那丫頭……她想怎麼就怎麼，我倒看看，她還能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要是這丫頭真的背地裡搗鬼……

王氏的眼底帶上了冰冷。

這一頭夫妻倆說著話，那一頭顧曉滿也把顧曉寒數落地夠嗆。

「你個死丫頭，膽子也大太了，你跟娘頂嘴啊！」顧曉滿氣得忍不住，直接給了顧曉寒兩下，「你要死了你？」

顧曉雪當時不在，這會兒聽到，嚇得直咂舌：「我說三丫，你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還敢還嘴了？你就不怕娘打你啊？」

顧曉寒翻個白眼：「那我就由著她說啊？我又沒做錯什麼！」

顧曉滿氣得又拍了她一下胳膊，咬著牙跟道：「翻了天了你，還沒做錯什麼，沒做錯什麼你就可以對娘大小聲了？好歹那是生養你的人，你怎麼連孝順都不知道了？」

雖然疼愛這妹妹，顧曉滿卻也是個孝順的姑娘，眼見得下午王氏氣成那樣，當面顧曉滿怕妹妹受罰沒說什麼，可背地裡，卻是看不慣的。她拉下臉來，拽著顧曉寒道：「三丫，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爹娘養活我們不容易。這每天吃喝，都是爹娘辛苦賺來的，就沖著這個，平時受點委屈，能忍的你就都忍了，可不許再跟爹娘頂嘴了！」

顧曉寒就聽不得這話：「難道孝順就是要百依百順，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一定要遵從？那是愚孝吧？是，他們生養我們一場不容易，所以我也樂意進山捉蛇補貼家裡……可葉總不能讓我任由他們打罵吧？我又不是什麼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就是想讀個書，怎麼就那麼難？家裡又不是做不到，稍微花費點功夫的事！」顧曉寒自己都是滿腹怨氣，「和著就只能我對家裡任勞任怨，我要點好處都不行了？！」

這點顧曉雪還真贊同她：「大姐，我覺得三丫說的也有道理。你看她每天進山捉蛇多危險啊，她平時也沒要求個什麼，就想讀書認字怎麼了？別說她，我們誰不想認字啊？就知道爹娘不同意才算了。現在三丫能賺錢補貼家裡了，提出來這個要求，我就覺得不過分！」

顧曉滿瞪了她一眼：「哪兒都有你！我說她想讀書不對了嗎？我是說她再怎麼想讀書，也不該跟娘大小聲！」

顧曉雪就嘟囔道：「那三丫要是不跟娘頂起來，這書她能讀嗎？」王氏那能答應？就顧曉雪看，這都一回事。

顧曉寒有了人支持，臉上也沒剛才那麼緊繃了，附和著說道：「就是，你不是沒聽見娘說的，我要是不回嘴，我這書還能讀的成嗎？」

顧曉滿氣急：「你怎麼就說不通呢？你個女兒家家的，讀什麼書啊？為了這個還跟娘對上？」

顧曉寒也不高興了：「憑什麼女人就不能讀書啊？女人怎麼了，女人就該比男人第一等啊？這女人操持家裡還得生兒育女，哪裡不如男人了？」

顧曉雪沒聽出顧曉寒話里的女權主義，跟著幫腔道：「家裡又不是做不到，三丫就想讀書認個字，也沒什麼嘛，兩個小的不都在讀書？加個三丫也沒什麼。我說就三爺給家裡做的貢獻，這點小要求，爹娘就該隨了她！讓牛幹活還要多給喂點草呢，三丫每天那麼危險辛苦，家裡遷就點，也是應該的！」

顧曉滿還是有些不贊同：「可怎麼也不該頂撞爹娘啊……那是生養我們的人呢！」

顧曉雪不耐煩了，推著她：「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別忘了當初爹為了聘禮要悔婚把你嫁給別人的事了。你那時怎麼不說孝順父母聽話的嫁過去啊？」

顧曉滿瞬間就瞪圓了眼睛，大口喘了粗氣，怒氣盈然，卻是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顧曉雪也不理她，只是擔心的看著顧曉寒：「不過三丫，你跟娘頂嘴，可是把娘惹急了。你說你，你就不怕娘真跟你翻臉啊？還有你說得每天去多捉蛇，你做得到嗎？」別沒做到回頭反叫娘抓了把柄。

顧曉寒滿不在意道：「這我是不擔心，娘就算再氣我，看在我每天賺的那些錢的份上，她不會多說什麼的！」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顧曉寒也是看明白了，別瞧這家裡平日顧林成多暴躁多能耐，可這真正當家作主的，還是王氏。這女人比顧林成更多了幾分忍耐，心機更深，該硬的時候她硬，該她軟的時候她卻也能放下身段。只要她真能多賺錢，這女人絕對不會再多說半句。

至於說多捉蛇……「頂多我在山裡多花點功夫，我就不信，我不能多收穫些！」顧曉寒含糊著說道。

不是故意隱瞞她們她抓蛇其實很輕鬆，而是有些話，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受不住秘密了。

這次其他的事都是小事，最緊要的，是她可一定不能叫人知道，她以前故意留手了。

顧曉寒有預感，這事要是叫王氏顧林成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危機……

書中之趣，在於分享-【】-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