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一箭雙鵰

接下來的時日，烏雲密布，周圍布上一層灰濛濛之意。

一眼望過去，城外三陽神教的信徒愈發的多了起來，圍在外面，密密麻麻。

襄城內的士兵拿著千里鏡觀看著那些信徒的動向，喉結上下滑動，心情緊張極了，同時又瞧見他們搭起了臨時的帳篷，接下來不知他們從哪裡弄出了投石車，一個個擺放在陣前。

有天師披頭散髮站在臨時搭建的神壇上，那人很是面黃肌瘦，雙臂頗長，鼻子上一道傷疤，劃到了嘴角，瞧上去甚是難看，讓人望了心中寒意湧起。此人揮舞著木劍，彷彿祈求天助。

隨後天色居然黯淡下來，周圍的霧氣漸漸聚集在周圍。令人瞧看不清楚他們的作為。

他們準備的很充分，而在戰場之上，很多時候，失敗的結果就是死亡。

眼下凌熙穿著一襲素色長衫，腰間系著淡藍色腰帶，垂著金色的絲絛，隨著「少年」從容的步履，竟是姿容翩翩如畫。絕美的容顏沐浴在空氣中，竟是比春風中的花朵更耀眼奪目，風華無限。

姬鈺站在她的身側，摸了摸她腰間的金色絲絛，那是他為她親手所編的。

但見姬鈺的目光如星辰璀璨，徑直瞧看著凌熙，仿若他的眼中只能盛得下她一人的身影，他的目光是那樣深沉，這幾日看著她的時候都是柔情蕩漾，令凌熙與之對視的時候心中微跳。

想到二人的婚期將近，少女緋紅的唇上染著淡淡愉悅的笑意。

她終於知道什麼時候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刻，那就是嫁人之前的時刻，那時候會感覺到男子的呵護之意，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原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情意並不需要什麼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讓女人的心生出融化之意。

這幾日男子並沒有指點江山激昂文字，而是在屋中替她編了幾條漂亮絲絛，甚至雕琢了十件春宮娃娃，放在她的嫁妝箱內，但凡是她成婚要用到的飾物，都是姬鈺替她參謀的，甚至這幾日問她喜歡怎樣布局的屋子，喜歡什麼景緻的院子，都為她繪製出來，讓她敲定細節，一心打造二人日後的愛巢。

姬鈺已經決定，當三陽神教之亂解決了之後，就會正式娶她為妻。

所以，這幾日姬鈺對外面的戰亂格外的在意，心中細細算著日子，凌熙瞧著他冷峻的面容，不由調笑道：「反正已經洞房過了，何必覺著心中焦急？」

姬鈺一怔，沒想到她口中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你這是女孩子該說的話？」

凌熙道：「你們男人心中不是應該這麼想？」

姬鈺溫柔的道：「如你這樣的女人，只有徹底嫁給我，才會讓那些男人完全死心，以免夜長夢多，當然是早點嫁給我更好。」

「那些男人……是誰？」凌熙眸光微閃，故作不知。

「嗯，你心知肚明。」姬鈺又抬起手，替她攏了攏衣領，害怕夜風吹拂進她的衣衫內。

凌熙眯了眯眸子，更能感受到來自姬鈺灼熱的，似要將她融入身體的目光。讓她覺著有些不習慣，她索性表情陰沉道：「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會有這樣的做法與想法，濃霧密布，隱藏其中，敵暗我明，真是令人吃驚，難道這些人有這樣的法術不成？」

男子指尖在她鎖骨上一抹，淡淡道：「那是陣法，並不是什麼呼風喚雨之術。」

凌熙神情若有所思，她依稀記得裴凌風的園內霧氣重重，與外面的情形有些相似，她忽然抬眸道：「難道是裴凌風已與三陽神教的人勾結？」

姬鈺沉吟，目光又看了看凌熙，對於裴凌風的想法他也理解六七成，但是並不是全部，溫和地說道：「不一定，裴凌風或許只是利用這些人而已。」

「利用？」

「裴凌風不屑於與旁人合作，而且他能用六道天魔陣想要得到你，想必他對你還是心思不止，想要讓此地淪陷，接著把你帶走。」姬鈺勾起了嘴角，帶著一些揶揄。

「那我真是好感動啊！」凌熙回眸對他眨了眨眼睛，「衝冠一怒為紅顏，裴凌風如果為我做到這個程度，我覺著他倒是有些不錯，如果有一天我覺著你對我不好，至少我還會有其他可以考慮的餘地。」

姬鈺眸色變幻，忽然抬手在她臀部一拍，凌熙昨夜被他欺負的慘了，連忙捂住了臀部，「你做什麼？」

姬鈺沉聲道：「休想。」

凌熙美眸一抬，笑道：「你吃醋了？」

姬鈺眸子微垂，「等等，你喜歡看我吃醋？」

「能讓堂堂白澤公子吃醋，我覺著很有意思。」

「女人，別讓我吃醋，否則後果自負。」他聲音一沉，目光卻閃出一簇簇的火苗，凌熙連忙噤聲，不敢招惹這個風度翩翩卻又食髓知味欲求不滿的男人。

「對了，熙兒，你覺著對付這些人有多少把玩？」姬鈺這時神色認真地問道。

「對方人很多，這一萬人應該還是可以勉力對付。」凌熙心中已經估算過了。

「若是對方的人來的更多，該如何？」姬鈺側眸看她。

「這……的確是棘手。」凌熙深思。

小林子指揮著眾人把釘子釘入木板，還拿出了林鐵匠打造好的荊棘，放在城外。

釘板因為數目太少，只能豎起放在襄城門前，當敵人大批湧入的時候會有

人大批湧入的時候會有攔阻的作用。

小林子道：「不如我們拿著火炮拉近距離，先放幾炮，震懾住對方再說。」

郡守立刻點頭，覺著對方兵力諸多，還是應該以震懾為主，先發制人。

但見一輛輛火炮被推出城外，一共十幾台，諸人填彈，對準了遠處三陽神教的人群，點燃了火引，「轟」的一聲朝著前方轟鳴而去。

火光一閃，一股子黑煙冒出，三陽神教眾人發出凄厲的慘叫。

連續十幾台火炮放出，炸開了無數的人群。

襄城的士兵頓時歡呼一陣，可是歡呼沒有多久，他們的臉色就變了，遠處有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對方來了支援的騎兵，騎兵那可不是簡單的兵種，是三陽神教極大的依仗。

城外，三陽神教那裡的人聚集的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有了三萬人，人數還在源源不斷的前來，這根本不是十幾台火炮可以對付得了的，城中沉悶的號角響起，在方圓十里發出了警示，也預示著不久之後戰爭的慘烈。

凌熙扼腕說道：「我們的火炮太少了。」凌熙覺著心中有些遺撼，此地畢竟是冷兵器時代，是人數取勝的年代，區區幾把火銃與火炮根本無法在戰爭中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她悠悠道：「這次不知道何人給三陽神教出謀劃策，倒是讓人覺著詫異。」

「那人如果我沒有猜測，整個計劃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人應該是裴凌風。而且他藏的很隱秘，常人並不知道此事。」

「果然是他。」凌熙凝眸，想起陣法中裴凌風對她說起的往事，喃喃道：「此人所圖甚大。」

「嗯。」姬鈺輕輕側眸，總覺著有些詭異之處。

凌熙這時候目光冷冷，「雖然我在此地收了稅，但是這些貴族們卻一個個膽小怕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們遇到了事情居然蜷縮起來，讓我的手下對付全部的人如何可能？」

姬鈺道：「你的意思是把周圍的人都調動起來？」

凌熙點了點頭，「不錯。」

姬鈺曼聲道：「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關鍵時刻怎肯出力？」

襄城內的貴族如今也很是害怕，他們覺著自己小看了三陽神教的實力，那些人居然出現了上萬的兵力，三萬人，實在是一個龐大而可怕的數字，一旦攻破襄城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不過他們誰也不想做出頭鳥，自家的財力人力若是捐助出去，日後還有什麼生活的本錢？

當襄侯把他們都集中於此地時，他們心中當然覺察出一些問題，每個人都帶著頗有意味的目光瞧看凌熙。

「襄城的諸位，我們護軍部隊已經沒有多餘的兵了。」凌熙目光掃過諸人說道。

聞言下面頓時發出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不過大家心中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襄城的兵力不多，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凌少的目的是什麼，大家也是心中非常清楚。她定是需要他們的幫助，但是他們已經繳納了稅金？更不想繳納多餘的一文錢。

凌熙接著說：「但是大家不用擔憂，只要有所有的人一同努力，這襄城也有三十萬人，總會把三萬人給對付了的，此事毋庸置疑！」

眾人一言不發，他們誰也不想當出頭鳥。

「瞧得出諸位都各懷心思，不願意多出一份力不是？想必你們覺著心存僥倖，對方可能不會殺你們，所以你們也可以選擇投降。」凌熙目光哀婉。

「投降？」眾人面面相覷，他們覺著三陽神教或許不會大開殺戒，只是需要更多的信徒罷了。

凌熙忽然嗤的一笑，「三陽神教的人已經開出條件了，投降可以，他們要每家貴族都拿出五萬兩白銀子，三百車糧食，八十匹馬外加馬鞍，八百兩黃金，還有田產百畝，大宅子一套，綢子一百匹，否則就要全家砍頭，掛在外面的城門上。」凌熙每次說出一句，下面就出現了一片驚呼，這些銀子的確不是小數目，是等於要了他們的命。

「此事真的如此？」諸人臉色大變。

「信不信由你們，他們送出的信箋就在我手指。」凌熙晃了晃手中的紙張，偽造信箋是姬鈺的強項，丟給了一種貴族，眾人紛紛搶奪去看，生怕漏了一處細節。

接著凌熙又表情深沉無比道：「三陽神教方才只是說了財物，這佔據的只是一小部分，畢竟他們那些信徒都沒有妻子，想要把襄城作為他的大本營，所以他們還需要很多的女人為他們做很多的事情，生兒育女不說，還要好好伺候他們，他們覺著貴族的女子都是知書達理的，所以章家的大小姐，郡守的三小姐，高大戶的外甥女！除此之外，他們要求每家貴族都提供二十名如花女眷！」

「什麼？這些混蛋，簡直就是一群無恥的王八蛋。」眾人嘩然，那些個姑娘都是知書達理的，是他們日後與權貴之間聯姻的棋子，那些王八蛋居然肖想到了這些姑娘的頭上，簡直就是在他們身上割肉啊！

「天哪……」有幾位女子當場就嚇昏過去。

諸多襄城的貴人們都激憤了，對三陽神教罵不絕口，連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凌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等等，凌少，我們該如何相信於你？你難道朕的可以帶領我們對付這些人不成？」這時候一個老者顫顫巍巍的出來，他正是此地最有權威的老人。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們要知道只要對

知道只要對方攻陷了此地，你們真的可以安然無恙？只怕你們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你們的子孫生生世世都會當牛做馬，不過你們死歸死……我卻可以坐著夜照白離開此地，你們的生死與我何干？」凌熙的唇邊帶著一些譏諷之色。

「這個……」眾人臉色一變，他們知道凌少說的很對，若對方騎著夜照白離去，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我凌少一向說一不二，有我在，此地會安全，我會和大家同生共死，共抗三陽神教！」

她目光沉穩，話語鏗鏘，言語斬釘截鐵，令人心中有了主心骨，是啊！凌少如今是襄侯，他的身後有的是資本，何苦與他們一起在這裡受到戰亂之苦？如果他們自己都不去在意襄城生死，那麼必然會失敗，既然有凌少的這些話，他們又如何不去盡全力一拼？

「凌少，只要你一句話，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凌少，我們一定會聽從你的安排。」

「好一個凌少。」那個老頭手腕一握，想起了開國皇后寫過的話，拖著腔調讚揚起來：「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凌熙微微拱手，淺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不瞞大家，我已經飛鴿傳書給清涼書院，請求增援了，會有人出門幫助我們，不過在這幾日里，大家還是先撐一撐，咱們須得自己幫助自己。」

「是，凌少。」諸人異口同聲。

隨後，為了支持凌少的部隊，他們自發的把家中的糧食都拿出來，並安排侍婢們在城下先燒開熱水，煮粥煮飯，給城上的兵士們送去。那些被點名的大家閨秀更是一個個送來食物，變賣了首飾，捐贈給了襄城的守軍，更防止那些三陽神教的人覬覦她們，毀了她們的人生。

城下三陽神教諸人愈發的多了，這時候一聲號角吹響，諸人沖著襄城大肆而來。

……

眼下，白玉京已經派去了遠處，去解決諸人的叛亂，大雍朝的波瀾算是被壓制了下來。

早朝中，小皇帝目光微微地掃了一眼下面的群臣，對姬家的官員輕笑一聲，「近日倒是出現了不少好消息，白家公子倒是了得，只要他帶兵出去，就會令敵人聞風喪膽，真不愧是大將軍王！此子如何必然會非常出色，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不錯，白玉京真是非常了得。」眾人一同隨聲附和。

屏風后，衛師師見小皇帝面色含笑，心中一嘆，暗忖諸人報喜不報憂，提醒道：「陛下，還有其他地方的事情，襄城的事情也不能不問，襄城距離我們最近，小心牽一髮而動全身。」

小皇帝則面色臉色不好地說道：「是皇后多慮了，三陽神教的目的都在姬鈺那裡。」

衛師師道：「陛下，該您去問的，固然不喜歡，也須得去問。」

小皇帝抬眸道：「諸位，襄城如今被包圍了，不知道情形又如何？」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人走出道：「啟稟陛下，目前襄城外已經被三陽神教徹底包圍，沒有人敢過去探查敵情，只有在遠處觀望一二，那裡敵人密密麻麻，大約有三五萬人，如同天羅地網一般。」

小皇帝深吸一口氣，「如此襄城可否攻陷？」

「目前不曾。」兵部尚書小心翼翼的回答，「襄城如今固若金湯，居然沒有人沖入期內。」

「如此就好。」小皇帝輕閃波光道：「我聽說姬鈺也在那裡。」

「是的，姬鈺大人一直在，傳言因為他擁有一張羊皮，乃是三陽神教所需之物，諸人都是因為此物而吸引過去的。」

「既然如此，也是因為姬鈺無德，方才引來這等災禍，不過他畢竟是朕的老師，朕不可以見死不救，可惜朕兵力不足，唉！人生真是難以兩全？」小皇帝輕輕一嘆，在眾人面前做足了虛偽模樣。

「陛下您也已經是仁至義盡，如果我們出兵幫助襄城，那麼我們潁川不是自身難保，還是皇上的安危最重要。」兵部尚書躬身說道。

小皇帝「哦」了一聲，「還是愛卿你為大局考慮，是朕考慮不周。」

「陛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小皇帝接著笑看兵部尚書，目光讚許，「自古聖人就提出尊師重道，但朕也不能無所作為。」

兵部尚書直視著小皇帝，表情認真地道：「國事家事天下事，皇上您才是最為重要的，您可以派遣周圍的貴族，帶著他們的部曲前去營救。」

「看來朕也只有勞煩這些人去救白澤大人，三萬匪賊，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小皇帝偏頭看向了衛師師，心中好笑，那些人如何願意去救人？面對三五萬大軍，豈不是送死？他很喜歡這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戲碼。

姬家官員請旨，「請皇上下旨！臣等定為聖上出謀劃策的效力。」

小皇帝頷首抿唇，笑道：「既然愛卿們如此忠君愛國，心意拳拳，朕自然信得過你們……希望朕的帝師不要有任何的危險。」

「報！」忽然外面有一聲急促的高喊。

小皇帝的臉色一陰，這種腔調必然不是什麼好事出現。

群臣們也紛紛回首，看向外面衝來的一人，目光帶著深思，心裡暗忖今日究竟是怎麼了？

小皇帝目光盯著那人，小黃公公連忙道：「你匆匆而來，實乃是殿前失儀，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人叫道

那人叫道：「啟稟聖上，大事不好了，三陽神教的人來了很多，已經把潁川城給包圍了。」

小皇帝眉頭不由得緊蹙，他方才說姬鈺失德，如今三陽神教的人居然也出現在潁川，那麼不是說自己失德？

「慌慌張張的，究竟來了多少人？」小皇帝問道。

「稟聖上，來了很多，黑壓壓的一片，有至少五萬人。」那人瑟縮的說道。

「五萬人，怎可能？」小皇帝凝眸。

群臣在下面也神色驚惶，心中生出複雜與怪異的感覺，十萬多三陽神教教徒，分別圍住了襄城與潁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對方是傾巢而出不成？如此看來對方是要破釜沉舟一戰。

小皇帝越想越是覺著慌亂，臉色煞白地道：「諸位愛卿，這次潁川居然也被人圍住，而且襄城也有人圍攻，諸位覺著究竟是怎麼回事？」

諸人臉色陰沉，這時候因為牽扯到了諸人的利益，再也不像方才那樣渾渾噩噩。

兵部尚書抱拳道：「陛下，恐怕是這樣的，襄城那些人圍攻是輔，潁川的圍攻才是主，襄城只是把姬鈺控制住，讓他們無法救援此地，而對付我們則是信手拈來。」

「怎麼可能？」小皇帝的臉色霎時發生了聚變。

「恐怕的確是如此。」兵部尚書搖頭苦笑。

只要潁川一破，皇權覆滅，這天下就控制在三陽神教的手中。

衛師師也是神色一變，心中暗道：裴凌風大人，難道對付潁川的所有皇權朝臣才是您真正的目的？同時也圍困住襄城的姬鈺，讓他束手無策，也許也可把姬鈺滅於一場兵亂中，您還真是一箭雙鵰啊！

－－－－－－題外話－－－－－－

裴凌風與姬鈺正式pk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