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出爾反爾
裴凌風似笑非笑地道:「白玉京公子真是太年輕了,說出來的話未免惹人貽笑大方。」
白玉京冷哼一聲,「如何貽笑大方?」
「說起來,我們這些遊走於廟堂之外的人也是政客,說出去的話語都有當時的目的性,此一時。彼一時,試問可以當真的有幾句?就像閣下與江東貴族聯姻,你聯姻了么?還是閣下聯合如今姬鈺公子,當初可曾說過這句話?我們走的每一步無不是看到當時的情勢罷了,至於兌現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白玉京公子做了這麼久的大將軍王,難道看不透這些?」裴凌風手中的扇兒輕輕地轉動著。
白玉京眯了眯眸子,裴凌風說的的確是如此。
「兵者詭道也,白玉京公子乃是白家大將軍,這次為了一統大雍朝,對付敵人也用了無數的詭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只為最終能贏得所有的戰爭,吾等都是一類人,所說是一套,所做是一套,你又何必把政客當初承諾的事情看的那麼當真,所謂的『忠君』也只是一個和平時期的話語,一旦到了亂世,哪一個家族不是想要為自己謀取一席之地?白家難道沒有自己的私心?」裴凌風的指尖在扇柄上輕輕地撫了撫,「所以白玉京公子可有資格來質問在下?」
白玉京更是啞口無言,因為裴凌風說的,正是如今大雍朝各個家族的現狀。
所謂的私心,就是忠君愛國的白家也不例外,白家也有自己的私心。
這樣的解釋,面對裴凌風他居然無法指責。
忽然,旁側傳來男子清雅如水的聲音,「閣下說的話,我不贊同。」
眾人望去,此話語正是姬鈺公子所說的。
裴凌風輕輕「哦」了一聲,目光看向姬鈺,「白澤公子,為何不贊同?」
姬鈺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當初說的都是閣下一廂情願的內容,白玉京公子辯不過你的詭道,是因為他是武將,而文臣有文臣的方法,歷代皇族都以儒法來治國,先秦更是以法家治國,卻不是用什麼厚黑之道,那是必然有其道理的,法行囘事、言出必行、公事公辦,必然樹立一種有德行的國風,天下百姓都會相信國法,有國法才有家法,天下才不會大亂。
而且君子當以誠取信於人,但走的是中庸之道,不論為哪一個階層都要保留三分薄面,凡事還是應以天下大任為己任,不該為自己的一己之私,否則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雖然政客可以滿口謊言,為的是自己的利益,可終究是自欺欺人罷了,必然有一日會因此而覆滅。」
裴凌風輕笑了一聲,眉間卻始終有一條擰緊的線,道:「好一個所謂的覆滅?姬鈺公子果然是做了帝師,口口聲聲都可說出一些大道理,莫非你在先帝面前也是這般說話?而非說一套做一套?莫不知這天下局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雍朝已經猶如一盤散沙,說一不二又能如何?」
姬鈺絕美的面容風華盡顯,也微微一曬道:「閣下無須用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君子有君子的處世之道。」
「哦?」裴凌風雖然並沒有默認自己為小人,但他與姬鈺已經涇渭分明。
「我身在白澤之位十多年,都是言出必行,一言九鼎,是若不想做的事情從來不會應允,一個君子要懂得如何拒絕,尤其是做到中庸二字不易,為人處事都從大的方面考慮,考慮的方方面面,周周到到,才可獲得諸方的支持,否則在下的名聲豈不是早就不值一文?」
裴凌風沉吟片刻,卻咄咄逼人道:「好一個言出必行,先帝駕崩的時候,難道閣下不想做什麼帝王之位?難道你對眾人不是隱藏心思,遮遮掩掩,難道你不是道貌岸然?」
「這個是你多慮了,在下從來不想做什麼帝王,自然沒有遮遮掩掩。」姬鈺目光清澄的回答。
「哦?」裴凌風的表情一詫,很快又恢復了原先的神色,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語,他本以為自己與姬鈺雖不是同一種人,但是二人志向卻非常相近,自己有的想法姬鈺也必然會有,可他忽然發現自己看不透這個男子了。
「不過帝王的擔子沉重,在下做一個一字並肩王即可。」姬鈺緩緩說道。
「哦?一字並肩王?」裴凌風先是一怔,修長白皙的手指執起扇子,隨即朗聲地大笑起來,沒想到姬鈺居然會選擇這種身份與地位,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姬鈺淡淡地看著他,並沒有言語。
裴凌風扇兒輕輕闔上,放在唇邊輕笑,「荒唐,真荒唐,沒想到閣下居然放著真正的天子不做,卻偏要做什麼一字並肩王。」
姬鈺緩緩道:「人各有志,一字並肩王也可一統天下。」
裴凌風看他一眼,淡淡一笑,輕輕搖著扇兒,「非常可惜,我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我已經說過,在這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雖然面帶笑意,清秀的眉眼,高貴溫潤,但是話語的偏執卻是讓人心中一寒。
裴凌風扇兒在火爐前微微一扇,周圍的霧氣居然變得透明,誰能料到區區一個火爐也被設置為了陣眼。
忽然,從他身後出現了三個男子,三人都是三陽神教的裝扮,彎著腰,正吃力地推動著什麼,當小林子看清楚對方推動的東西后,臉色霎時一變,因為此物太熟悉了,「居然是火炮。」
白玉京眉頭一豎,「裴
白玉京眉頭一豎,「裴凌風,你從哪裡弄的火炮?」
「等一等,只有我清涼書院才有火炮,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小林子也忍不住大聲叫道。
裴凌風揚眼注視著他,淡淡地說道:「你們太妄自菲薄了,雖然凌熙小姐在清涼書院發明了非常厲害的火炮,曾令三陽神教的人吃癟,可是我裴家也有自己的本事,於是我也研究了一番,弄出了這個裴家的火炮,雖然威力並不如凌熙小姐研究出的火炮,但是在這裡使用卻綽綽有餘。」
在這裡使用?諸人臉色一變,不由想起了先前的那些地震。
三人推動著火炮,炮口對準了姬鈺他們,那炮上也是一層寒霜,儼然已經在此地埋伏了很久。
凌熙蹙了蹙眉眉頭,火炮的威力她還是非常清楚的。只要裴凌風對準他們發炮,此地頭頂的寒冰會全部落下,還有諸多的落石,足夠把眾人全部埋葬在此地。
她吸了口氣,這個男人還真是好狠的手段。
她上前兩步,眉眼如玉清雅,「裴凌風大人,你真要如此做么?」
裴凌風看向那少女,看著她如雪如月的面容,傾城的風華,微微一笑,「凌小姐,你若是過來,我不會傷你,姬鈺可以給你的一切我也可以給你。」
凌熙蹙了蹙眉,這個男人在這種時候居然會說這種話?
「凌小姐,我奉勸你還是到我這裡,否則我的火炮一開,你那裡還是要小心一些,所有的冰落下時,更會掩蓋所有人的生機。」
他這已經是**裸的威脅了。
若是凌熙不過去,他就會殺死對方所有人。
眾人咬了咬牙,他們知道裴凌風心機沉沉,若要殺他們也是易如反掌。
若是凌熙過來,他會網開一面。
「等等,我有一個條件。」
「哦?你有什麼條件?」裴凌風的目光在少女的面容輕淡地游移著。
「我若過去,你可不會傷他們?」凌熙眯起眸子,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裴凌風默了一默,聽到她居然提出了這樣的一個條件,他沉吟了半晌,兩掌放在小腹,居然思索了很久方才道:「若凌熙小姐願意到我這裡來,我這次會放過他們,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你可同意?」
「我同意的。」凌熙與姬鈺對視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做出這個決定,她想讓他活,他則想讓她活著。
白玉京擔憂地看了一眼凌熙,「凌熙小姐。」
「無妨的。」凌熙轉眸看向裴凌風,眼下她過去也是一個策略,日後還是會離開裴凌風。
「凌熙小姐能來,凌風真是受寵若驚。」裴凌風淺淡一笑,笑意溫雅。
「我該怎麼過去?」凌熙問道。
「凌熙小姐放心,在下已經早有了準備。」裴凌風的唇邊帶著自信的笑容。
但見一位金剛力士拿著一柄長弓走來,那弓若是尋常時候,三個人一同拉也是拉不開,那人一馬當先,挽弓,射箭,頓時一箭如流星般射了過來,長長的繩索連接著兩處的空間,凌熙瞧著這個由繩索連接的道路,立刻輕輕地踩上繩索,也虧藝高人膽大,一步步朝著裴凌風的方向走去,裴凌風的眸子盯著少女,唇邊勾起了溫雅笑意。
凌熙兩手背在身後,對姬鈺做出一個走的姿態。
「我們退。」姬鈺命令。
諸人通通向後退去,這時候凌熙也走的很慢,她在為諸人拖延時間。
裴凌風的目光瞧看著少女,也看出眾人的舉動,他伸出手,說了一句,「來。」
凌熙並沒有去拉他的手,而是自行從繩索上跳下。
裴凌風忽然做了一個手勢,這裡的金剛力士鬆開了這一頭,徑直落下了縫隙,一團火點燃了繩索。
不遠處又是一道火光一閃,不知道埋伏在哪處的火炮,朝著姬鈺的方向射去,山洞內一陣地動山搖。
凌熙眸子一凜,目光充滿了怒火,「裴凌風,你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