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蘇夜番外
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原本安靜的校園慢慢熱鬧起來，率先從教室跑出的女生十一、二歲的年紀，斜挎著書包，她綁著利落的馬尾辮，一雙大眼睛清澈靈動，笑容陽光而喜悅。
身後傳來另一個女生清脆的聲音，「曉燕，你跑那麼快乾嘛？也不等等我……」
她忙止住腳步，笑嘻嘻也回過頭，「昨天不是和你說過啦，我今天下午請了假，要去雲皓哥哥的畫展，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飯啦。」說完不等對方回話，興匆匆地繼續往學校外跑。
校園外停著一輛紅色的豪華轎車，坐在司機位的女子正和她招手，氣質溫和淡雅，漂亮的鵝蛋臉，精緻的五官清秀。坐上她的車，許曉燕恍惚想起一年多前的片段，在孤兒院，她半蹲在自己身前，溫柔地揉著她的發頂，「曉燕，還記得我嗎？」
她還記得她……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幾年前，她和一個好看的大哥哥住在自己家，她那時的臉又紅又腫的，真難看，和大哥哥一點都不配，所以她故意叫她「丑阿姨」，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地震發生后……
而這次，她對自己說，「曉燕，如果你不嫌棄阿姨的話，以後和我生活在一起，好嗎？」
許曉燕不答話，局促地捏著衣角，有些無措，見她眼中晶光閃動，清澈澄澈的眼神憐惜而理解，將自己溫柔地抱在懷裡，「我知道你想念爸爸媽媽，我不可能代替他們，但是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一起生活。一起想念……」
感動湧上心頭，許曉燕噙著淚，對著她重重地點頭，哽咽道，「我想和姐姐生活在一起。」
之後，她知道那個領養自己姐姐叫林素君，而那天和她一起去孤兒院接自己的男人叫莫辰。那時與她剛結婚不久。他們帶自己回家。那個家漂亮得不像話，現在想來還像是在做夢。
他們對自己很好，許曉燕習慣稱林素君為姐姐。管莫辰叫辰叔叔，為此林素君還樂了好久，常常開玩笑地跟著她一起叫莫辰「叔叔」，把他逗得哭笑不得……
不待再想。發頂被輕輕一拍，身旁響起一聲。「曉燕，在想什麼呢？從剛剛開始就在發獃，也不說話。」許曉燕這才從回憶中回神，朝林素君眨眨眼。笑著吐了吐舌頭，「沒想什麼呀……對了，辰叔叔不是說會一起來嗎？」
「他突然和我說沒空……」林素君的語氣雖似不悅。心裡卻不是真的在意，很快揚起笑。「我們不管他，先好好想想中午吃什麼？」
「我都行啦。」許曉燕說完一臉嚮往地花痴道，「想到下午就能見到雲皓哥哥，我不吃飯也開心得飽了。」
林素君不由得笑出了聲，「我帶你去可是看畫展，不是去看張雲皓的。你之前說想學畫畫，不會也是因為他吧？動機太不良了，我得好好考慮看看……」
許曉燕忙撒嬌道，「不是啦，我是真的想學啦，你之前都答應我的。」
「那你保證不能三分鐘熱度，想學的話就要下定決心哦，不許半途而廢，明白嗎？」
「嗯嗯，我保證！」
車在一間餐廳前停下，是個裝修簡潔典雅的西餐廳，以白色和淺藍色為主色調，因為位置比較偏僻，所以餐廳內並沒有很多人，優雅的鋼琴聲靜靜地流淌，非常愜意。
選了一個位置坐下，點完餐，許曉燕摟著抱枕說，「姐姐，這裡環境真好……只是位置偏了些，都沒什麼人，你怎麼找到的？」
「我以前來過一次，突然想起來，所以……」話卡在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的目光落在靠窗的一個客人身上，許曉燕見狀，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安靜地坐在那兒，陽光透過白色的紗窗灑在他身上，側臉泛著一股淡淡的安和，眉宇間卻帶著揮散不去的濃郁憂傷，白皙的膚質如玉瑩潤，精緻的容顏出塵絕俗，真像是謫仙一般的人。
自從和林素君生活在一起，許曉燕也見過許多好看的人，英俊傲然的辰叔叔，俊秀可愛的雲皓哥哥，還有邪魅俊美祖均叔叔……
可沒有一個能像眼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站在再毒辣的日頭下，只要看見他，便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熱氣，反而還有微微的涼意，按耐不住好奇，許曉燕開口問道，「姐姐，你認識他嗎？那個人長得真好看，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長得像他那麼好看的人。」
林素君只覺得心頭一涼。
認識……何止認識而已……
他是蘇夜……
林素君想起被他囚禁的那幾個月，在義大利為他擋槍被射中，送到醫院的途中已經昏死過去，清醒時卻再沒見到他的身影，身邊只有莫辰。莫辰說，是蘇夜打電話告訴他醫院地址，見到自己時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從那以後，蘇夜完全從她生命中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林素君很清楚，他遵守了他們的約定，她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撐下去，但憑著一口氣在，仍是想賭一把。
想不到一年後竟會在這兒遇見他，這個他曾經帶自己來的餐廳。
被許曉燕又輕輕推了推，林素君才慢慢收回目光，剛垂下雙眸，蘇夜恰好向她的方向看來，視線落在她身上的片刻，目光明顯一滯，雙眸像是覆上了一層霧氣，接著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
素白寬鬆的衣裙，袖口綉著精緻的金紋，一頭烏黑的髮絲翩垂在腰間，大而明亮的眼睛微垂，她只化了淡妝，紅唇皓齒，看起來清純動人。
那是林素君，並不是他作為交易賜名，而是真正的林素君，那個年少時與他相遇相知相愛的人，他把自己最美好的感情給了她，可如今，她卻再也不是他的了……
只這麼一想，蘇夜的心頭頓時一陣接一陣的發緊，悲傷感越來越強烈，壓抑在胸口，像是要炸裂開來。這輩子，他從未後悔過，可這一次，他真的後悔了。
蘇夜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夜裡，他緊緊地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瘋了似的痛哭怒吼，發誓要為她報仇，要讓那些害死她的人償命。
選擇回到夜泉會，潛伏在沈石聰身邊賣命表現，以博得他的信任。解決掉了沈石聰，下一個自然是當年傷害過她的李大成，還有那些曾囚禁自己堂主……為此，這些年他步步為營、用盡心機。可是慢慢的，他好像忘了，他做這一切的初衷，不是為了掌控權利，而是為了她……
再意識到這點時，她已生死一線，她想要的人不再是自己，能給她幸福的人也不再是自己，那一刻他明白，放手才是對她最好的決定。縱使這一生孤獨心死，他獨自承受就夠了。
窗外的葉子緩緩飄落，在風中漫漫起舞……
當林素君和許曉燕簡單地解釋完后，再抬頭向靠窗的位置看時，座位上那個空靈的身姿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白紗輕揚，就好像那一切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原以為，他是她最愛的人，不想卻是鏡花水月。忽冷忽熱、若即若離、陰謀心機、權衡利弊，她和他的愛終究摻雜了太多東西。
縱是一畔情似水，有緣無分終是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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