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藏書
86_86946「我就不練!」朱莉婭更犟,而且還把這本精編獸魂靈魄術綁在長箭上,射進漫漫黑夜之中,「和美麗容顏相比,再漂亮的豬也是豬!」
這支長箭,劃破夜空,跨過半個靈獸莊園,狠狠插在艾摩腦袋上。忙于田間勞作,夜間還在施肥的小農夫,讓長箭射了個對穿。他嚇得腳底一軟,一桶屎尿扣在身上。
艾摩的頭髮天生蜷曲,亂糟糟纏成一團,如同一蓬雜草,長箭就吊在這團亂髮中。只是今晚辛勤勞作還能倒霉,實在運氣差到家了。這支長箭從背後射來,險險擦著頭皮,犁出一道深深血口。綁在箭桿上的那本書,狠狠砸到後腦勺,如同一記重鎚,差點將他敲暈。
倒霉鬼一頭扎進屎尿中,連書帶人泡進糞水裡。他拽下這根要命長箭,跳起來剛想叫罵,話到嘴邊又趕緊咽了下去。這支箭他似曾見過,上次就是差點要了他小命。可今晚黑燈瞎火的,大小姐無緣由射啥箭呢,難道又誤看成兔子?
艾摩忍住頭頂巨痛,起身四處張望,除了黑黑草影,沒有一點動靜。
書?艾摩一低頭,更有重大發現!這是好東西,貴族老爺們才能擁有。而且這一本更加裝幀精美,雖然不知道內容是啥,僅看看紙張,艾摩就不捨得丟下。
「藏起來!」許久不見的白魚小人跳出來喊叫,驚了艾摩一大跳,當然紅果果小人也跳出來喊道,「還回去!」
「嗖」的一下,艾摩將長箭遠遠拋入水潭,然後匆匆跑回庚園。滿身屎尿都來不及洗,他揭開豬圈石板,把書精心藏在豬兔窩裡。現在他已經懂得,「善良」是神才能有的奢侈品,而自己僅剩苟活。奶奶說的話,只能用在親人間,這裡沒有紅果果,當然也沒有白魚了。
這份謹慎小心,果然躲過了一次劫難。知道朱莉婭丟了蔚花書院精編靈魄術,從來都是好父親的萊恩,狠狠打了她屁股,然後把兩個孩子帶回城裡,開始嚴加管教。當然他也惡狠狠命令,撿到書者馬上交回去,若是膽敢私藏,馬上剁碎了喂狼。
可無論靈獸園看守多麼勤勉查找,也沒完成萊恩莊主的任務。後來李管家也親自上陣,狂獅也加入到最後搜尋,最終僅找到水中長箭,珍貴的精編書就這麼無影無蹤了。
讓狼啃了半塊頭皮的艾摩,也讓李管家提審了三次,但實在沒抓到把柄,只能放回去養傷。儘管李管家有疑問,可僅僅只是懷疑。
書本掉進糞水中,失去了原來氣味,狂獅也無能為力。而艾摩也狠,為掩蓋頭頂箭傷,他捨命把頭塞進狼舍,裝作不小心,讓狼咬傷半個腦袋。飼養靈獸是個危險行徑,每年都有奴隸葬身獸嘴,像艾摩這樣傷到就更多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艾摩摸著石板,心臟砰砰直跳。他不知道捨命掩藏的是啥寶貝,萬一只是大小姐化妝用的花樣畫冊,那就虧大了。
接下來,艾摩就要學文字了,小時候奶奶沒教過。他若想知道書中寫的內容,只能自己先識字。庚園裡湊巧有人識字,就是舔腳丫的小田哥,但艾摩那敢找,這是自投羅網啊。他心目中有個絕佳人選,就是儒雅的李管家。
李管家能教他識字?有點天方夜譚。但艾摩知道,李管家最關注什麼,是滿園靈獸,是庚園的豬菜。這就與艾摩有了接點,有向李管家討字的借口。豬菜就是他種出來的,當然大小姐也指點過,但靈獸園眾人都知道,最終還是找艾摩。
在山林中清理出一塊平整土地后,艾摩就鼓動老鐵頭,請來李管家樹起「豬菜園」的牌子。這樣他就認識三個字了,每到晚上就來牌子下看,然後摸黑在菜地里比劃。不會寫可以畫,三個字用了好多天才確定學會了,他到哪裡都能畫得一模一樣。
然後是「庚瓜」二個字。這次有點冒失,李管家猜忌半天才落筆,嚇得艾摩好久不敢冒頭。但有人幫忙啊,各園的奴隸頭,都抓住了這個拍馬屁的機會。他們全圍在李管家後面求字,就讓艾摩多了學習的機會,可以滿世界畫字。「甲園、乙館、熊舍、豹籠」,李管家的墨寶遍布整個萊恩靈獸莊園,什麼內容都有,如此一來,艾摩就學會了近百個字。
僅憑這些文字,看書自然不成,但艾摩找對了路數,堅信只要時間足夠,將來一定能讀懂這本書。
沒過多久,冬天又來了。萊恩靈獸莊園的冬季比苦沼邊暖和一些,但對艾摩而言還是寒風刺骨,每晚都要與豬兔擠在一起才能睡著。豬菜和庚瓜都不能種了,又恢復每天割草的日子,寒風中勞作甚為辛苦。
可事情總有好的方面,就是艾摩可以把書掏出來了。北風呼嘯的寒冷天氣里,大雪紛紛落下,狂獅也懶得出窩,也沒人蓄意在外。避開了告密者的目光,豬窩就是個絕密地方。艾摩小心翼翼撬開石板,熱切打開書本,上面糞尿痕迹依然,還臭氣熏天。但艾摩看過之後格外振奮,這不是大小姐美容書,竟然是苦盼已久的獸魂靈魄術!
艾摩當然讀不懂,整本書就認識幾個字。但知道寶書在手,興奮得他整晚都失眠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艾摩再次藏好書本,眼巴巴瞧著大雪蓋過豬圈,望著東方天空微亮,他的心緒,全跑到練成絕技大殺四方了。老鐵頭,殺!腳丫子田,殺!惡狗狂獅,殺!李管家,殺!惡公子,殺!大小姐,恩,她射兩箭都不是故意的,沒仇怨就不殺了。
「軟蛋,豬兔餵了么?」大清早老奴隸就來巡園,見艾摩撅著屁股掃雪,就在一旁袖手旁看,「大冬天的,別掉了膘啊。」
「鐵叔,你放心吧。」艾摩直直腰喘了口氣,然後繼續打掃。昨晚才落的雪好清理,要儘快打掃,化雪再結冰就不好辦了,「豬兔餵了乾草,大熊冬眠沒醒,青牛、狼、豹都餵過,吃得挺好。」
「你幹活就是利索。」鐵叔今天不大對勁,怎麼老說好話,艾摩警惕起來,老狐狸有問題。
「看我這笨樣,也沒給你倒水喝。你老稍等,我這就燒水。」艾摩將掃把一扔,趕忙上前獻殷勤。舔腳丫的本事學不來,但獻媚的心思要有。
「別忙活,我有現成的。」老奴隸滿身舒坦,大家都奉承的日子真不錯。他嘴上這麼說,但還是找個乾淨地方坐下來,「你這裡收拾的乾淨,水喝著也甜。」
「您老來了,那能不拾掇乾淨。」艾摩吹著了火盆,吊上陶罐,還從灰里掏出個熱乎乎的庚瓜,遞給老奴隸吃著暖和,「鐵叔上門,我這裡蓬蓽生輝啊!」
「破豬窩你拽啥?看來跟李管家學了不少啊。」老奴隸丟了塊庚瓜皮,打趣了一句。
「這都跟您老學的,李管家知道我是誰啊。」艾摩心裡咯噔一下,怎麼扯上李管家,老狐狸又來套口風了,「我這拙嘴笨腮的,也不會說個門面話。這一句是上次李管家來,您老親自說的,我聽得那個好,就一直記著呢。」
「你這小腦袋瓜,就是記性好。」老奴隸似乎就是聊個天,沒挖什麼坑,「我年輕時候,也是好記性。」
「可別笑話我了。」艾摩不知道水深淺,還是堅持拍馬屁原則,「我回回丟三落四,不都是鐵叔掌的舵。上次找不到鐮刀,你一來就指出來了。」
「老嘍,不行了。」老奴隸連連搖頭,似乎就是天冷隨便轉轉,沒正經事。
「您老喝口,嘗嘗甜不。」陶罐的水燒開了,艾摩倒了一碗,給鐵叔送過來,「這是天棚上的雪,乾淨著呢。」
「喔,那我喝口。」老奴隸吹了吹,噓哈了幾口,吧唧嘴品了品,然後突然說道,「我對你咋樣啊?」
「鐵叔老好了,比俺父母都好,真沒得說!」艾摩大吹法螺,「手把手教幹活,眼盯著改毛病。我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才遇上這樣好老叔。」
「過了,過了。」老奴隸眉眼帶笑,難得謙虛了幾句,「不過對你呀,我還真是多上了點心。你能理解就好,不負我一番苦心了。」
「歇著吧,走了。」老鐵頭站起身,捶捶老腰,擺擺手去了,留下艾摩一頭霧水,不知道老狐狸又動什麼腦筋。
其一舔腳丫沒來,其二假話連篇,老狐狸到底為了啥事呢?這些天有沒有說錯話,辦錯事呢?
艾摩站在豬圈裡,發了一會楞,想想還是去掃雪,邊幹活邊思考,「以後還是裝笨好,四肢發達就沒威脅,頭腦精明就會惹來麻煩。難道昨晚看書留下了紕漏?以後要忍住,再傻一點,更賤一點。」
「老叔,雪送來了。」艾摩捧些最白的雪,送來窩棚來孝敬。他進來后,意外沒發現跟屁蟲小田,「田哥沒在啊?」
「那個白眼狼,去舔李管家了!」老奴隸一臉鄙視,對小田極為不滿。但艾摩知道,這張老面皮根本就是個假臉,笑的時候可能是哭,哭的時候可能要殺人,今天的鄙視表情也要小心提防。
「他就是到了天邊,也要知鐵叔的恩!」艾摩不說小田對錯,僅僅拍老狐狸的馬屁,特別小心別掉進挖的坑裡。要是方才附和他說,不定就去李管家告密,污衊其在背後詆毀人。
把雪水放進瓦罐燒好,艾摩繼續獻媚道:「我就整不明白,小田為啥老想向外跑。和老叔在一起多好,闔莊園就我們庚園有人情味,充滿了鐵叔的溫暖。」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啊。」老鐵也沒接話,「就剩你我了,好好努力吧,庚園靈獸可不能有事啊。」
「我這就去打水,給鐵叔洗衣做飯。」艾摩趕緊表忠心。寒冬臘月里冰水扎涼,洗刷之事大家都懶得干。
「不用。小田晚上回來,讓他做。」老奴隸似乎還在為小田生氣,阻止了艾摩出手,「你照料好靈獸就行了。」
「就聽老叔的。」艾摩先告辭了,還真不想看見小田。而且他也不喜歡窩棚里的味道,還是獸園裡野獸味道聞著舒服。這裡都是真性情,沒有骯髒的勾心鬥角。
鐵叔的臭腳丫再也沒人舔了,小田說李管家不喜歡他髒了嘴。老奴隸恢復了扣腳丫的老習慣,窩棚中天天臭烘烘的。小田也沒能離開,還是住在庚園,窩棚里生活的事還是他去干。艾摩依舊前院後院養豬兔喂靈獸,從早干到晚,忙個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