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87_87037可惜，從小到大的經歷已經讓辛芸沒辦法輕易卸下心防，雖然選擇了跟人並肩而行，卻依然忍不住緊繃著神經，全神戒備。不僅在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追殺者，也在警惕身旁的同行者。
倒是跟她同行的大個子john一臉的輕鬆，不僅漫不經心地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還時不時逗逗懷裡的小屍狼，看錶情，分明把這次出行當成了郊遊。
看來老者的確沒有說謊，中立者在這個世界的確不存在天敵，不然大個子也不可能表現得這麼輕鬆。
「堆不起，我忘了你還時戰士。」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大個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可以直接用英語，沒關係。」辛芸倒是並不介意他的反應，她介意的是他的發音。他那糟糕的漢語實在是太傷耳朵了。
大個子長舒了一口氣，迅速換回了英語：「謝謝，我真的不擅長學習語言。」
獲得了使用英語的准許后，這傢伙的話立刻多了起來，之前他之所以沉默寡言顯然跟他的個性無關，想來只是因為漢語水平實在太菜，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話匣子一打開，他立刻從原來世界的經歷講到村子，又從村子講到他學漢語的痛苦經歷，巴拉巴拉怎麼也停不下來了。顯然，在村子里的那段時間把他憋壞了。
想起名叫秀拉的小丫頭氣勢洶洶叫他說漢語的畫面，辛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也不容易啊。
辛芸正同情中，大個子忽然話鋒一轉，表情有些僵硬地道：「你殺過人嗎？」
「殺過。」辛芸沒有隱瞞，答得一臉坦然。
「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辛芸略一沉思：「憤怒，痛快，如釋重負……」她的目光落向大個子光禿禿的左手，補充道：「幸運的是，你已經不需要理解那種感覺了。」
沒想到大個子的回答卻出乎了她的意料：「可是，村長說就算成為了中立者，也得學會殺人。」
中立者，殺人？辛芸皺了皺眉，在她的理解中中立者就是因為不想殺人才會選擇成為中立者的。這段時間見識了太多的人間慘劇，她一點都不想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會逼得連中立者也想殺人。
大個子一臉的不好意思：「我在原來的世界是個醫生，那時候，我還以為我已經習慣了死亡。到了這邊才發現死亡是永遠都沒辦法被習慣的。你一定覺得我是個懦夫吧？白長了這麼一副大個子。」
辛芸搖頭：「你不是懦夫。那些為了活命毫不猶豫傷害無辜的才是真正的懦夫。」
大個子腳步一頓，那雙藍色的大眼睛里竟依稀開始有水氣瀰漫。注意到辛芸的視線，他慌忙揉了揉眼睛：「對不起……從來沒有任何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辛芸默契地把視線移向了面前的林子。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方便隨時過來撿人，之前的戰場距離村子不遠，只隔了一片不算大的原始森林。
太陽才剛剛升起來沒多久，林子里的氣溫並不算太高。混著晨霧的空氣清新宜人，陣陣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如果不是天知道長什麼樣的追殺者還蟄伏在黑暗中，隨時有可能跳出來攻擊，這樣的地方絕對是旅行的好去處。
辛芸的腦海中甚至不合時宜地跳出了如果這裡是地球，可以過來建個度假村這樣離譜的念頭。她搖搖頭讓自己回到現實，卻依然忍不住深吸了好幾口林間濕潤的空氣。
身為一個死宅，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接近過大自然了。記憶中最後一次，似乎是初中的畢業旅行，可惜，那卻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人的大腦真是奇妙，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不堪回首的記憶會在什麼時候跳出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想起了自己倒霉的初戀。那個摧毀了她全部驕傲與自信，在她悲慘的十五歲那年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的初戀。
為什麼我從來沒機會遇到好男人？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因為好男人都死了。現在，她就正走在前往埋葬一個好男人的路上。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辛芸搖了搖頭。如果他爸在她十五歲之前死掉，他會是絕世的好老公好爸爸，如果她的初戀在那次畢業旅行之前死掉，她或許會永遠懷念他那燦爛得彷彿冬日暖陽的微笑。
騙子永遠只會在人前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所以，騙子只要不被拆穿，那便是全世界最好的情人最好的老公。可惜，騙子總有一天會被拆穿。人生若只如初見……
「我願意利用你是你的榮幸！」她還記得那個人冷笑著說出這句話的情景。
不愧是母女，就連遇到的騙子都是同一個類型的。如果外公晚死十年，她或許會成為她媽媽的翻版。還好，她比她媽媽幸運得多。
「哇哦，之前的戰鬥真的很激烈啊！」走了一陣后，大個子忽然一聲驚呼。
距離之前的慘烈激斗過去還不到一天，原始森林的自然恢復力還來不及發揮效用。才走了沒多久，眼前便出現了被追殺者蹂|躪過的慘狀。樹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露出裸|露的根部，殘枝斷樹到處都是，地上樹上依然殘留著不少血跡跟衣物的殘片。只是卻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看來，屍狼的確是盡責的清理工。腦海中浮現出之前老者說過的話，辛芸心中一凌，使出渾身力氣飛快地向之前草地的方向跑去。大個子抱著小屍狼，很快便被她甩在了身後。
經歷了之前的修復，辛芸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最佳的狀態，不僅扭傷的腳踝已經痊癒，就連奔跑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幾分。沒過多久，她便成功來到了昨夜的戰場。
那場大火早已熄滅，空氣中依然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草地上焦黑一片，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具具焦屍。估計因為焚毀實在太嚴重了，連屍狼都不願意下嘴。
之前的怪物已經徹底變成了烤章魚，八根焦黑的觸手無力地耷拉著，身體的部分已經只剩下外面一層焦殼，內臟什麼的早已不知去向，想來應該是屍狼的傑作。
看到那滿地的焦屍，辛芸的心霎時沉到了谷地。憑著之前油桶的位置分辨了一下方向才猛然意識到，怪物倒下的位置正是之前沈銘屍體所在的位置。連忙飛奔過去掀開了怪物龐大的軀殼。
怪物的確已經只剩下薄薄一層焦殼了，辛芸只是輕輕一推就碎了，莫名讓人想到碎掉的巧克力。感謝怪物龐大的身軀，雖然外面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但倒下的位置卻依然完好無損，它那堅韌的皮膚保護了它自己，同樣也保護了被它壓在身下的沈銘。
上面雖然布滿了牙印，卻終於還是沒有被屍狼咬穿。扯掉那層皮膚，下面是沈銘完好無損的屍身。而辛芸的玩具熊，正靜靜躺在他的身旁。玩具熊的旁邊，則是殺死沈銘的兇手，相比沈銘，他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身體只有上半部分被怪物壓在了身下，此時大部分都已經燒焦，只有一顆腦袋和肩膀的上半部分依然完好。
在原始森林溫暖濕潤的氣候下，屍體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經開始*，不僅出現了屍斑，腹部甚至已經因為*開始膨脹。辛芸才剛剛將它暴露出來，便有蒼蠅嗡嗡叫著撲了過來。
辛芸不耐煩地揮手趕了趕蒼蠅，把玩具熊塞進包里，然後蹲下身，準備用公主抱的姿勢將沈銘抱起來。
感謝這個世界的高溫，在加快屍體*的同時，卻也加速緩解了屍僵。如果是在常溫下，算算時間，現在這個時候屍體應該正是屍僵最嚴重的時候，想用這個姿勢把他抱起來，難比登天。
「我來吧……」大個子john此時才終於趕到草地上，剛好看到了辛芸意欲抱起沈銘的這一幕。他的話只說到一半便停下了，因為就在他說話的時候，辛芸已經成功將屍體抱了起來。
看到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孩子輕鬆將一個成年男子抱起，大個子被驚得愣在當場，半天才想起來要跟上。
「你的力氣好大……」大個子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他原以為自己這次被派來就是扛屍體的，沒想到對方卻根本用不著自己。
「沒什麼，運氣好殺了一兩隻怪物而已。」這沒什麼好隱瞞了，之前的老者顯然已經看出了這一點。
「殺怪……」大個子徹底傻了。想起自己之前還拍著胸脯說要保護她，頓時有些汗顏。
辛芸沒有理會大個子的尷尬，抱著屍體徑直向林中走去。之前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個不錯的位置，連她都想死後葬在那裡，沈銘想來也應該會滿意的。
找到合適的地點，辛芸放下屍體，從大個子手中搶過鏟子開始挖掘。大個子原本想幫忙，看到她面沉如水的模樣，終於還是沒有上前。
追殺者消失后的林子再度恢復了往日的生機，林中鳥聲婉轉，不時還會響過陣陣不知名動物的吼叫聲。此時，太陽已經緩緩升至中天，透過樹縫射入的光芒照亮了辛芸的臉，那雙冰冷卻堅定的眼眸不知怎的，竟讓大個子不由自主放緩了呼吸。
為了防止屍體被屍狼挖出來，辛芸足足挖了近兩米深才停下。埋葬前，她拔下了沈銘的幾根頭髮，撕下裙子的一角珍而重之地包了起來。
覆土前，辛芸最後一次為他整理了一下遺容，望著草木掩映下那張安詳的臉，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其實，現在這樣也不錯，至少你永遠沒有機會騙我了！」
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嚇到了，辛芸連忙抓緊了手中的頭髮，用力搖了搖頭：「欠你的命，我會還你！等我把你復活，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可惜，她錯了，還錯得很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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