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87_87037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素質得到了提高的關係，還是因為情急之下爆發出了自己也無法想像的潛力，之前走走停停花了半天時間的路程，辛芸花了不到一小時便走完了。

她猜的沒錯，熊熊燃燒映紅了半邊天的，的確是之前的村子。她剛剛來到林子的邊緣，便已清晰地看到了村子的慘狀。

此時大火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圍牆，大門，望樓，草屋……原本的一切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漆黑的焦炭，時不時有燃燒的建築因為無法支撐自身的重量而坍塌，在還未熄滅的火光映照下，黑紅一片，彷彿地獄中的場景。

頭頂的那輪紅月雖然已經缺了一塊，但借著月光，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村口那塊荒草地上凄厲的景象。原本應該安靜地住在村裡的村民此刻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看樣子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逼著他們從村子里逃出來。

他們雖然躲過了大火，卻沒有躲過之後的。辛芸走近查看了一下，每一具屍體上的傷口都乾淨利落，一擊斃命，不少屍體依舊保持著面朝雨林的姿勢，死亡來得實在太突然，他們甚至連回頭看清兇手是誰都做不到。

單看屍體的分佈就能想像得到，執行這場的兇手的殘忍與高效。辛芸甚至還能從地面上的腳印跟某些屍體上的踐踏痕迹判斷出兇手的心情。

村民們猶如喪家之犬般四散奔逃，而身後的兇手，卻意態慵懶地邁著輕快的步子，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彷彿碾死蟲子般一個個將村民送上西天，間或還用屍體上的衣服擦一下手上染到的鮮血……

辛芸突然很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給他們真正的c4，如果那是真的，就算是死，也不會死得如此沒有尊嚴。

哦，就算有真正的c4也沒有絲毫作用。根據屍體上的傷口判斷，兇手應該只有一個人，而跑得最遠的村民也不過才剛剛摸到雨林的邊緣。也就是說，從發現村民逃跑，到擊殺所有人，兇手所花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鐘。

十分鐘內殺光一村子的人，兇手的強悍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辛芸的想象，就算村民們擁有真正的c4，也未必能有這個機會使用。

鮮血的味道刺激著辛芸的神經，也引來了大群的食腐動物。烏鴉跟禿鷲聚在一起，享受著這場難得的盛宴。不遠處的雨林中，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正對著草地虎視眈眈。辛芸知道，那是成群結隊而來的屍狼。

她沒有能力讓所有人入土為安，只能在滿地屍體中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她很快就找到了大個子john，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就算臨死也不忘把秀拉護在了身下，可惜這並沒有拯救她。

此刻，那個曾經追著辛芸喊「秀拉喜歡歐尼」的小傢伙已經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彷彿一個被玩壞了的洋娃娃，靜靜躺在大個子的懷裡，小小的臉蒼白如紙，纖細的脖子上印著兩個鮮紅的指印。

明明剛剛看到滿地的屍骸也沒什麼感覺，就在看到小傢伙的屍體的一剎那，辛芸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深吸了一口氣，以為會舒服點，卻反而感覺更加憋悶。她伸手摸了摸那張已經冰涼的小臉，想起她追著自己喊「生了小寶寶可以給秀拉抱嗎？」的情景，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自己還是個小寶寶，可惜，她永遠沒有機會長大了，更沒有機會擁有自己的小寶寶。

那個混蛋顯然是殺了秀拉之後再殺大個子的，大個子雙目圓睜，臉上依舊定格著一個憤怒到極點的表情，可惜，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擊，便已被人刺穿了心臟。

辛芸替他合上了眼睛，想從他懷裡抱出秀拉，分別埋葬，沒想到她只是輕輕一動，孩子的懷裡便掉出來一個東西。她撿起一看，發現竟正是自己之前留下的那個c4模型，上面被人用鮮血寫了一行字。

「你不是想要拯救他們嗎？看看你都做了什麼？」看清上面的字，辛芸瞬間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一剎那凍結了。

這是一場報復，一場處心積慮的報復！

理由竟是因為自己當初那可笑的挺身而出。

辛芸站在滿地屍骸之中，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無力。她以為憑藉自己的小聰明能夠拯救他們，沒想到卻只是為他們引來了更加恐怖的災難。

想想也對，視羊群為自己勢力範圍的餓狼怎麼可能允許羊群挑釁自己的尊嚴？

「服從者……」她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感覺體內原本凝固的血液剎那間沸騰了起來。她原本只把他們當成一幫跟自己無關的惡棍，任他們殺人放火也好，奸|淫擄掠也罷，她都不準備干涉。但現在，他們已經成功挑起了她的怒火。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她會讓他們後悔，惹上自己這樣一尊煞星！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服從者都將成為她的目標。如果他們以為殺死他們，自己只有同歸於盡這一種方法的話，那就太天真了。前世的復仇，她可是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

「嗚嗚嗚……嗚嗚嗚……」一片靜謐中，她忽然聽到護城河的方向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哭聲，彷彿有人拚命想忍住哭，卻怎麼也忍不住。

發現聲音有些耳熟，她連忙三步並兩步跑了過去。

是福太郎。

小傢伙濕漉漉地漂浮在護城河中，身旁是同樣濕漉漉的小屍狼。他的身下是一隻長著一對獸耳的救生圈，顯然正是之前老村長那隻名為獃獃的變形獸變化而成。

因為護城河的河岸太滑，他嘗試了好幾次都沒從裡面爬出來。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才讓他成功在之前的中存活了下來。

辛芸伸手把一人二獸從護城河裡撈了出來。

高高的河岸遮蔽了視線，福太郎顯然現在才真正看到眼前的慘狀。對一個孩子來說，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震撼了，看到滿地屍骸的一剎那，他眼中原本還在滴滴答答的眼淚竟驀地止住了，只是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這一切。

辛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兌換了一把工兵鏟，轉身回去準備埋葬那一大一小兩具屍體。

「秀拉！秀拉！」看到那具小小的屍體，原本已經被嚇呆了的福太郎忽然猛撲過來，抱住屍體，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為什麼？嗚嗚嗚……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福太郎將秀拉冰冷的臉頰貼在自己臉上，小小的身體因為哭泣陣陣顫抖著。

辛芸長長嘆了口氣。無論如何都不願傷害別人，在她看來這是種美德，很多人都不具備的美德。可惜，在這樣的世界上，美德只會帶來災難。

忽然想起之前老村長對中立者的下一代的那番評論。大人至少還是死於自己的選擇，但孩子們不同。生來就是中立者的他們，甚至都沒有進行選擇的權利。

如果只是為了讓他們受苦，那為什麼要將他們帶到這個世界呢？

不忍再看這一幕，她退到一邊，自顧自開始埋葬大個子。大個子當初陪著她前去埋葬沈銘的時候，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親手埋葬他吧。

估計是顧忌辛芸的存在，那群屍狼雖然遠遠望著卻一直不敢上前，倒是那些烏鴉和禿鷲，已經三五成群地落下來，開始享用這頓難得的美餐。辛芸原本還想驅趕，想想還是算了。人都已經死了，被埋葬，還是被吃掉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福太郎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終於還是停了下來，只是依舊緊緊抱著秀拉小小的屍體不肯撒手。

辛芸不忍打攪，靜靜地坐在一旁等他冷靜下來。

她有這個耐心，別人可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看來看去還是覺得秀拉最好吃，小屍狼在附近的屍體堆中徘徊了一陣，竟繞回來，一口咬在了秀拉細細的手臂上。

「啊——」看到這一幕，原本還在摟著屍體出神的福太郎彷彿被咬的人是他，尖叫一聲，抓起小屍狼狠狠丟了出去。

可惜，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小屍狼已經從秀拉的手臂上咬下了一塊肉，小孩子的手臂雖然看著肥嘟嘟的，卻並沒有多少肉，只一口便露出了裡面森森的白骨。

看到這一幕，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福太郎再度失控，哇哇大哭，凄厲的哭聲簡直令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小屍狼的運氣卻不錯，在半空中吞下那塊肉后，竟翻滾著落入了剛好趕來的東方皇的懷裡。似乎不理解一直對自己很好的小主人為什麼突然這麼凶，它竟然還一臉委屈地開始哼哼唧唧。

站在一旁不解地看了福太郎半天，它竟鼓起勇氣，試圖過去舔他。

「滾開！」看到小屍狼走近，原本就已經淚流滿面的福太郎沖它揮了揮拳頭，殺氣騰騰地咆哮了起來。

雖然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但怒氣之下聲勢驚人，這聲咆哮不僅嚇退了小屍狼，甚至把附近正在搶食屍體的幾隻禿鷲也嚇跑了。

「嗚嗚嗚……」小屍狼委屈地嚎叫了起來。

看它的表情動作實在像極了現實世界惹了麻煩還不自知的二貨哈士奇，辛芸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它的頭權當是安慰。

「你又何必對它發脾氣，它是屍狼，天生就是吃屍體的。」

福太郎撅著嘴一臉委屈地望著辛芸看了半天，終於站起來，從辛芸手中搶過工兵鏟，笨拙地開始挖坑。工兵鏟雖然不大，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卻依然不是一件容易使用的工具，挖了沒一會兒，小傢伙就已經漲得滿臉通紅。

東方皇想幫他，卻被他阻止了。

此時夜幕已經徹底降臨，清冷的月光下，一個十歲的孩子一邊流淚，一邊給一個更小的孩子挖著墳墓。一鏟接著一鏟，雖然艱難，卻沒有絲毫停歇。

不遠處，那群屍狼的忍耐力終於到達了極限，頭狼一聲令下，立刻對著距離最近的一具屍體一擁而上。空氣中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此時，村中的那場大火終於滅了，只餘一行孤煙裊裊升向天際。四周一片靜謐，要不是偶爾能聽到屍狼的咀嚼聲，或許會讓人以為之前那血腥的一幕從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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