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53就這麼走下去
87_87021冰凍的寒風打在喬正楓和許願的臉上,是錐心刺骨的疼,喬正楓看著血色一點點的從許願的臉上褪去,終於,她冰冷麻木的吐出一句,「你走,我媽有心臟病,她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在這個寒冬的早晨,喬正楓只覺得她望著自己的眼神蕭瑟肅冷,透著涼涼的悲意,竟有一眼成灰的感覺。
他的心無形的緊了一緊,也知道這裡是公共場合,馬路上圍了一圈人不說,小區里也已經有不少人從窗戶里探頭看過來了,鬧起來確實影響不好,要是再把許願的媽弄出點什麼事來,他和許願就真的完了,確實不能再出事,不得已對許願說:「快送你媽媽去醫院,我會打電話關照的。」
「你走啊。」許願突然反手就一巴掌抽在喬正楓臉上,他的臉瞬間血色全無,啪的一聲脆響后,兩人之間就只有悲傷在瀰漫。
蘇啟將許母抱上車,許願抬腳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到他傻傻地站在原地愣望著自己的背影,她的心裡湧上了一抹酸楚,她張唇說了幾個字,然後堅定地也跟著跳上去,蘇啟的車子一路向醫院開去。
他已經不會思考,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可卻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在說:「原諒我。」她不得不做一下戲來平復母親的心情。
喬正楓站在原地雙手緊握成拳。
在車裡許母再沒有哭罵,但也沒有和許願再說話,只很費力地大口喘著氣。
他們一到醫院就已經有心胸外科的主任等在急診處了,問了她的名字后直接就把許母送進了搶救室,挂號什麼的都直接省掉。
搶救室外,許願抱著頭安靜地坐著,蘇啟突然伸出手托著她下巴強行讓許願把抬起頭來迎向他,臉上閃過一絲厲色,「聽說有人上門來調查他了,你為什麼不說實話?為什麼說是自願的?為什麼不告他qj?這是一次能讓你絕對反擊的唯一機會,你居然鬼迷心竅,對得起你爸爸和許超嗎?對得起還躺在搶救室裡面的媽媽嗎?你把他加諸到你們一家身上的傷害全都忘了,你全忘記了……」
許願殘忍的笑了一下,「蘇啟,是你做的對不對?」
蘇啟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裡發出來的:「你不要因為是我陪著你媽媽來找你就把全部髒水都潑到我頭上,我那麼做有什麼好處?拿不出證據就不要冤枉好人,別以為這世界就只有他一個男人會對你好,你看看自己,讓自己變得傷痕纍纍,你又得到了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所謂愛情嗎?」
她大聲回答:「你管不著。」
隨著他音量逐漸提升她也忍不住大聲辯白,「我沒忘記爸爸是怎麼死的,許超因為什麼被拘留,用不著你每次都來提醒我,但是這些日子我也想得清楚,喬正楓當初是對我隱瞞了他的身份,但聖女巷的事他也是被人陷害的,我和他是真心相愛,他沒有對不起我,我也沒愛錯人,只是上天不想讓我們好過而已,是,他一開始的確是用不算光彩的手段逼迫我,但我……也不否認自己也曾感受到了快樂,這樣能算qj嗎?即然不能算,我為什麼要指證他?」
蘇啟如遭痛擊,用力捏住她的肩頭,吼:「不可能的,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你竟然還在愛他?我不信,和我說你不喜歡他,是他囚禁了你,用各種手段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那你還有機會翻供,走,我現在就帶你去。」
「你瘋了嗎蘇啟?你剛還說你沒理由恨他,可你心裡還是這麼想他出點事?」許願回視他眼睛,擲地有聲地說:「是,我是還愛著他,不管想要害我們的人是不是你,但這次我不會聽你的話,不管誰來問我都會這麼說。」
「你愛他什麼?錢?權勢?長得帥?」他放下手,轉眼又將她提起來死死抵在牆角,眼裡掙扎著眷戀和傷痛,「我不信,你清高得就像一朵白蓮花,你不是這種人的,你要是貪那些東西我沒有嗎?我不想聽那些,我要聽你說你不喜歡他,現在就說給我聽。」
她不想去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感情的事只有經歷的人才會懂的,許願被他的突然發瘋折騰到頭疼欲裂,用力把他推開,「要我說多少次?我就是愛他愛他愛他!」
「吵架到外面去吵,這裡是醫院知不知道?」醫生滿臉怒容從診室裡面衝出來向他們吼。
所有的人全都停下腳步看向他們,驟然而來的安靜淹沒了狹小的空間,許願咬緊唇回到坐椅上,蘇啟狠狠一拳砸在牆壁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所有人又各歸各位,蘇啟來回走動了幾圈,突然就蹲在許願身前,抓過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扇,「對不起,阿姨突然犯了病,我剛才一時急怒攻心才口不擇言,你打我吧,打我吧。」
「其實確實不能怪喬正楓,都怪我,是我的錯,我怎麼就那麼蠢呢,大年三十到你家過的,許超找我問你們的事,我還特意看了你媽媽在客廳看電視我才和許超談的,誰知道打開門就看到你媽媽站在門外,阿姨就逼問我們到底在瞞著她什麼,之後不論我再怎麼編,都再也騙不過阿姨,眼看著要犯病了,我才沒有辦法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許超可以做證的,我勸了一晚上都勸不到,一大早就逼我帶著她過來了,但你還在北京沒回來,所以今天又讓我帶她過來,願願,我真沒用,你打我,打我,用力地打,我如果想要害你和喬正楓,我早就知道你們住在一起了,也早就知道許超被關押,我為什麼要到今天才說,我早說你們不是早就被分開了嗎?許願,我沒有,如果是我我會承認,可我沒有做你讓我怎麼認吶?」
蘇啟抓著她的手拚命往自己臉上砸,但許願的手臂卻是僵硬著的,好半天她才說:「我早就知道紙沒可能包得住火的,我不過是學蝸牛能在殼裡躲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她撫順被原先被風吹亂了的頭髮,無由地,有抹苦楚浮上心頭,許願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和喬正楓會愛得那麼艱難,所有人都恨不得要來拆散他們。
這一天,又有誰過得好了。
她抹抹再次濕潤的眼角,蜷縮在椅子里,指甲深陷在掌心。
醫生說母親的病情暫時穩定,建議住院觀察幾天,醫院的*位都很緊,一般不是非要住院的他們是不收的,只不過有喬正楓託了人打招呼而已。
許願終於冷靜下來,媽媽上回的心臟搭橋手術做得非常成功,這次的問題不是很大,人一直是清醒著的,或者說她根本就是裝暈騙回女兒的。
送到病房的許母仍然是一臉灰敗的神情,她本來只是一個棉紡廠的普通女工,嫁給老許以後,一生都依附在了丈夫的身上,工作下崗,丈夫又沒了,她也就像個沒了依靠的藤蔓一樣沒了去路,總覺一個家要男人說話才算數,但許超又太小不懂事,只有蘇啟每次說的話才合她心意,這個男娃她真是越看越喜歡,所以現在凡事都要靠著蘇啟來幫她拿主意了,她讓許願去辦手續,蘇啟留下來陪她。
許願安頓好母親,拿著醫生開的單子去給母親辦住院手續,匆匆辦完母親的住院手續,她回到母親的病房,許母已經坐在病*上吃著蘇啟喂到嘴邊的稀飯,她之所以這麼喜歡蘇啟,還因為那陣子丈夫去世,她又生病做心臟手術的時候,許超不在家,女兒一個人又忙不過來,那時是蘇啟整晚整晚的睡在醫院,一個人扛了下來,每天幫她又洗又擦,直到她出院,還有老伴的後事,他也料理得井井有條,方才趁許願不在,蘇啟已經跟她說了,說他問了許願,之所以會和喬正楓住在一起,完全是被那人給逼的,那人用許超來威脅她,她為了許超不被判刑,不得不暫時委身在那裡,只等許超畢業了,她和喬正楓就再不會有來往。
許母這才理解了女兒的苦心,也對喬正楓更加恨之入骨。
「娃娃。」許母撫著女兒的秀髮,流著淚說:「還痛不,媽看看,不出血了,這些日子就先苦著你,早晚有一天那個禽獸會遭到報應的。」
許願對母親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有些措手不及,不動聲色的看向蘇啟,蘇啟說:「阿姨,許願一早上都沒吃東西,我陪她去吃一點。」
許母點了下頭,她和蘇啟離開了病房,蘇啟邊走邊說:「我和你媽媽說了,我說你是為了許超才被迫和喬正楓在一起的。」
許願皺眉,「那我媽該更恨他了,你這不是添亂嗎?」
「我不得不這麼說,真的找不到什麼借口了,只有這樣說你媽才會原諒你,而你也可以繼續和喬正楓在一起,這是唯一的辦法。」蘇啟嘆了口氣,「凡事總會有利有弊,至少這個借口目前看來是利大於弊的,只是連我都開始騙你媽媽了,心裡總是過意不去,難得她這麼信任我。」
她咬唇,「要不我和媽說實話吧,我就是單純地愛他也不行嗎?最多當著外人的面,我死也不會承認我和他的感情,以後跟他約會也一定會小心,我們可以盡量少見面,多少都行,可要讓我現在活生生割捨這段感情,我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我也一定會抱憾終身。」
蘇啟極力壓下怒火,壓低聲問:「你知不知道這麼和你媽說了的後果,你媽媽可能就再也走不出醫院了。」
她吸了口氣,擦去眼眶中的水霧,點了下頭,眼睛望著他,「我知道,我那也是氣話,蘇啟,我和喬正楓的事,將來恐怕還需要你替我們圓著,我媽現在誰都不信,也就只信你的話了。」
她是沒別的辦法了,如果想要繼續和喬正楓在一起,就只能先不和蘇啟鬧僵,只能利用蘇啟來為她和喬正楓的感情做掩護,雖然這樣做有些不恥,但為了喬正楓,只能選擇拖蘇啟下水。
蘇啟拍拍她的肩,「行了,跟我還這麼客氣,只求別再把我的好心當成狼心狗肺就行了。」
她機械的答應了一聲,她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空,一如她灰色的心情,只覺得從身到心都極冷。
衣袋裡有鈴聲正在響個不停,摸出電話,屏幕上有個字在不停的閃爍——老公。
她看了許久,掛掉。
隔了會,電話又響,仍然是那倆個字,她又掛掉,電話接著又響,還是,接起電話,她沒出聲,聽見喬正楓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今天你還會回來嗎?」
今天還會回來嗎?她答不出來,就算今天會,那明天呢?後天呢?半年後呢?她想到一個可以用來形容她和喬正楓的詞:強弩之末!她想著,竟忘了自己一直沒說話。
「願願,你在聽嗎?」喬正楓一喊,才把她叫醒了。
她「嗯」了一聲,她終於說話,聲音變了調:「也許要留在醫院陪媽媽。」說完,她掛了電話。
喬正楓咬唇,冷笑,這就是不會回的意思了吧?
掛斷許願的電話后,喬正楓又撥了另外一個號碼,開口就問:「魚上鉤了嗎?」
對方不知道在說什麼,停了許久他才說:「收網吧,這次我要讓他在渝市混不下去。」
蘇啟上去陪許母,她則在街上四處亂轉,直到近中午才折返醫院,回醫院前,她到對面的小餐館買了三份盒飯,街上一貫的人潮艷瀲,熙來攘往,商場里的高音喇叭不斷嚷著大促銷,處處是新年的氣氛,她站著等綠燈,車子像流水,前面是幾個剛補完課的中學生,背著鼓鼓的書包,拍拍打打的嬉鬧著。
回到病房,母親已經醒了,蘇啟倒歪在另一張*上睡得沉,許母讓她不要吵醒他,有意無意地說:「你說蘇啟這男娃咋就那好咧?這要是我的女婿該多好。」
許願無話可說,臉漲得通紅。
許母拉著許願坐下,附在她耳邊說:「媽下午和他聊過了,人家根本不嫌棄你和別的男人*過,他說只要你願意,他隨時都可以娶你的咧。」
「媽,我現在不想談這個事。」許願忍無可忍地叫了一聲。
許母不高興地扭過臉去,「那行啊,你以後給我找一個比蘇啟這娃還要好的來,媽馬上同意,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那個姓喬的,我管他是什麼總,你立馬和他斷得乾乾淨淨。」
許願無奈的看著母親,又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哄開心,伺候她吃了飯,安頓母親睡下,蘇啟也醒了過來,兩人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吃著許願帶來的快餐,許願扒拉著泡沫盒子里的飯粒,悶聲說:「蘇啟,我還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蘇啟頭也沒抬,仍舊在扒飯。
許願往病房裡望了一眼,確定母親睡著了后,才小小聲聲地開口:「我想請你幫個忙,這段時間你假裝和我談戀愛,我媽是不可能再同意我和喬正楓見面的,我只有說是你約我,才能去見他,但我媽肯定不會信我,我也不能再拿唐嫣做借口了,到時候她一定會問你,你就幫我打下掩護。」
蘇啟歪頭看她,好半天才咽下嘴裡的飯糰,笑得有點冷,「你就這麼愛他?你爸的死就算和他沒有關係,你也願意為了他這樣欺騙自己的媽媽?」
許願沒絲毫猶豫的點頭,看著他,表情很認真:「因為他值得。」
蘇啟呵一聲:「那以後呢,你們這樣能瞞多少年?我們在你媽面前裝談戀愛,但總不能一直只談戀愛不結婚吧?如果你媽媽讓我們結婚呢?難道你還會為了和他見面而先嫁給我?」
醫院的空氣讓她覺得喘不上氣,好半天才說:「我沒想那麼遠,只看重當下,如果當下都沒辦法了,未來還有必要去考慮嗎?反正,能貪得一天就算一天,將來還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我媽那身子,也真不好說。」
蘇啟想了一下,然後點了下頭,「行,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會同意,許願,我怎麼突然覺得你在盼著你媽死呢。」
許願把筷子一扔,「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沒有,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蘇啟笑笑沒再說話,兩人又同時看著飯盒,只是誰都沒有了胃口。
病房裡靜悄悄的,許母睡著了,只是睡姿很痛苦,倦著,彷彿卧著也是佝僂的,許願靜靜的站在病*邊看了會母親,退出了病房。
儘管不確定許願還會不會回來,但喬正楓下班回來就精心準備好飯菜,可直到冷了也絲毫沒有動過,他知道她也許不會再回來了,這一次,他不知道還能找什麼借口和一個母親去搶。
他看到陽台上晾得滿滿的衣服,有他的也有她的,他許了她未來,卻不知道她會不會跟上他的步伐,直到晚上十點,門外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呆坐在沙發上的喬正楓立即彈了起來,拉開門就將那具被風吹得冰冷的身子擁進懷裡,「願願,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喬正楓!」她嘆息,他們為什麼會愛得那麼艱難?她怔怔地由著他死死抱著,也緊緊地抱住他,心中惻痛,這樣痛徹心扉的感情,不堪折磨的感情,傷人傷已的感情,沉重得難以負荷的感情……
看著一桌被遺忘的冷盤,許願說:「你怎麼還沒吃飯,我在醫院吃過了,我幫你把菜熱一熱。」
「我不餓。」喬正楓沉著臉開口。
「不行,多少吃一點。」許願不聽他的,*這些日子來,她發現他有胃病,是長期不定時吃飯造成的。
他拉住她,把她抱到沙發上,「願願。」他的聲音很低,迴繞在她耳邊,沉沉的很有磁性,「你媽媽沒事了吧?」
她看他,「你讓醫院照顧得這麼好,怎麼會有事。」
他垂下眼,拉著她的手指尖泛著白,「那,你有什麼打算。」
她靠在他肩上,幽幽嘆息:「別問我,我不知道,我連想都不敢想!」
「當初我只圖自己快樂,竟沒想過你會承受這樣大的壓力,如果你現在要說分手,我不會怪你,我能體諒……」
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想要我了?」
他看著她,眼底都是青色:「你想我怎麼回答?是告訴你:我一點都不能不想要你,還是告訴你,我怕你媽媽也會因此而離去?然後你對我只剩下無窮無盡的仇恨?」
「我希望你什麼都別說,既然選擇了在一起,就這麼走下去。」她抓緊他的手,無力地依偎在他胸前:「喬正楓,如果你這話放在幾個月前說,恐怕我會立即就逃得遠遠的,可是現在我做不到了,在你這裡我體會到了極致的幸福和快樂,你能不能答應我,沒到我們不再相愛的時候,就別說分手這麼違心的話,如果若真有一天我們走不下去了,也不要違心地勉強在一起,但不管將來怎樣,我都希望你活的越風光越好,這樣我偷偷躲在人群中看你的時候,還可以看見你意氣風發的笑……」
「願願!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她在他懷裡搖了搖頭,說:「我們是哪錯了呢?為什麼別人的戀愛都談得那樣幸福,偏我們就這樣辛苦?是不是非要我們躲在彼此都看不見的地方,相互思念,折磨自己,上天才肯成全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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