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章 苦也要笑
87_87055訂婚宴擺在全上海最大的西餐廳,方圓一里都拉上了警戒線,除了達官貴族,和媒體記者,閑人免進。
轔蕭望著擺在床上,昨天連夜定製的禮服,遲遲不肯換上。她連出門的心情都沒有,還有什麼心思去參加別人的訂婚宴。
「蕭兒,換上吧,杏嬸幫你換。」
「恩。」轔蕭嘴上答應著,卻還是不肯起身。
「今天報紙上,有他的消息么?」
「所有的報紙都擺在這了,你不是都看過了么?蕭兒,你不要慌亂,對手正是用這招逼咱們方寸大亂呢。你要像將軍一樣,沉得住氣。」
「恩。我要笑,我要精神抖擻,就算心裡在淌血,也不要讓別人看笑話對不對?」
「你這麼想是對的,可是,也別苦了自己。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吧。」
「我才不哭!哭給誰看?」轔蕭起身,苦澀的笑了一下。
「杏嬸,幫我換衣服吧。司馬家怎麼會因為他那一點小小奸計,就倒了呢?」
「真的很你娘的脾氣一模一樣,太要強!」
「不是要強,司馬家的兒女,本來就很強!」
這算是轔蕭第一次穿西洋衣服,她的這個身材啊,又小又瘦又平,還真是跟前凸后翹,身段玲瓏的文清許沒得比。
還有就是這束腰和束胸,怎麼就像要把人勒死似的,說不準這訂婚宴還沒完事,她就先暈過去了,早知道還不如像父親和哥哥一樣穿一身軍裝,多霸氣,多舒服,就連打架都好施展拳腳。雖然在人家的訂婚宴上打架這種事,基本不可能發生。
「蕭兒,真漂亮!」杏嬸不由得贊了一句。她不但遺傳了她娘的美貌,也繼承了她母親的風骨,清爽,英氣,靈動,尤其是一雙大眼睛,會說話的一汪泉似的,看久了,會不自知的深陷其中。
粼蕭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道:「有么,我怎麼覺得自己像個倒扣的大花碗一樣。」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百褶設計是西式的,可上面的青花圖案卻是中式的,這叫中西結合。白色是最純潔,最乾淨的顏色。青花,是中國瓷器中最高貴,最典雅的無價瓷器。蕭兒,只有你能配得上這件衣裙呢!」
「是么?」轔蕭不太相信杏嬸的話。她此刻正想象著文清許套上這件衣裝的樣子,肯定要比她漂亮一百倍。
「蕭兒,過來,杏嬸給你盤發。」
「盤發,這麼麻煩?要不就這樣披散著得了。」
杏嬸仔細看了一下,轔蕭的頭髮又長又順,猶如墨染,如果盤起來,反倒顯得死板了,隨意一些,反倒更有生氣。
「好,那就披散著。不過,還是要稍微修飾一下的。」
杏嬸將轔蕭按在椅子上,在長發的右側別了一枚玫瑰發卡,嬌艷欲滴的,彷彿盛開在一片沃土之上。陽光下,還會瑰麗流閃,栩栩如生。
「最後一項,也是挑戰最大的,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切,我連青幫幫主都搞定啦,還有我司馬轔蕭駕馭不了的東西么!」
提到青幫幫主。轔蕭剛剛還有些光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去。也不知他在獄中有沒有受苦,會不會也這樣時時刻刻的想著她。他還沒有看到自己今天盛裝的模樣,這件衣服一定要留好,以後親自穿給他看,只穿給他一個人看。
「蕭兒,笑一笑,笑著才好看。」
杏嬸知道這對於轔蕭來說,難度有多大,這笑,可也不是給別人看的,是給自己看的。是在告訴自己,司馬家的人,不會被打倒。
轔蕭是裂開嘴笑了的,可隨後差點哭出來。「杏嬸,你手裡拿的,這叫鞋么?」
「怎麼不叫,最流行的高跟鞋。」
「可這根,也太高了吧,還這麼細。我會摔倒的。」
「所以才讓你先穿上適應一會嘛!你到時候挽著將軍的手臂,他就算自己摔倒了,都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摔倒的。」
「我不穿,我的腳會斷掉的。」
「不穿怎麼行,現在不穿,遲早也是要學的。哪有女孩子不會穿高跟鞋的,說出去讓人恥笑。」
轔蕭拿過鞋,真想把自己砸死。這哪是人穿的嘛!
「真的要穿?」轔蕭做著最後的掙扎。
「必須穿。」
「穿就穿。」
「站起來走走。」
「杏嬸,你扶我一下吧,我站不起來。」
「杏嬸笑的眉毛彎彎的。伸過一隻手臂。
轔蕭站起來試著走了一步,還真不是一般的疼啊!
「慢慢來,適應就好了。」
「早知道要這樣,從學走路開始,就應該穿高跟鞋。」
來回在屋子裡走了幾圈,總算是適應了那種疼痛感。杏嬸卻突然毫無預兆的撤了手臂。轔蕭「啪嘰」,一步都沒多走,直接摔倒正開門進來的司馬楚雄懷裡。
「爹,疼!」
司馬楚雄瞧了一眼轔蕭快豎起來的腳,憔悴的臉上寫滿心疼,斬釘截鐵的道:「不穿這破玩意兒!」
「將軍,可這禮服不能配平底鞋呀!」杏嬸也知道司馬楚雄是心疼女兒,可是被外頭的人看見,指不定又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尤其是那個文世昌,恐怕他正想找茬冷嘲熱諷一下司馬家呢。
「誰說不能,我說能就能。換鞋!」
「嘿嘿,爹,這雙鞋這麼漂亮,我才捨不得換呢!我要穿著它去赴宴,把那個叫什麼文清許的比下去,給你長臉面!」
轔蕭明白杏嬸的擔心,自然也是懂事的。今天的宴會不會風平浪靜,她必須要做好迎風破浪的準備,與司馬家同進退。
司馬楚雄皺了一下眉頭道:「換掉,司馬家還沒淪落到讓你去撐面子。」
「不,我喜歡穿!」轔蕭任性慣了,司馬楚雄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點起了一支煙,抽的彼任何時候都要落寞。
落寞?這個詞也能用到翻雲覆雨的老爹身上了。
老?父親還真是見老了,鬢角的白髮是什麼時候爬上去的,轔蕭竟沒有注意到。他沒有被戰爭打敗,卻被歲月打敗了。一聲戎馬,不過換來一身傷痛和一段悔不當初吧。
「扶著爹走。」司馬楚雄遞給轔蕭一隻胳膊。
這臂膀曾經那麼孔武有力,能把她高高拋起,在穩穩接住;能指揮的動千軍萬馬;能扛得起司馬家族響噹噹的名號,如今,卻也是骨瘦如柴一般,其實,他也不過是個瘦小,疲憊的老頭而已。
轔蕭挽的緊了些,不是怕自己摔倒,而是想讓自己的父親也在累的時候,在愁苦的時候,靠一靠他這個寵了十七年的女兒。雖然她弱不禁風,儘管她尚不諳世事,但是有一顆永不退縮的心。
司馬楚雄看了一眼洋溢著笑容的女兒,這是心裡有多苦,才會笑得這麼勉強啊!自己的親生女兒,是真快樂還是裝開心,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司馬扶和司馬蘇已經等在門外了,今日的小妹美的令人過目難忘,只是美中帶有一絲凄涼。笑容里少了幾分純真。
他們一直想要給她的,不過是一份由衷的快樂,如今,竟連這一點也做不到了么?
他司馬家的三個大男人,還真是沒用啊!
「小妹,你今天好漂亮!」司馬扶找不出什麼溢美之詞,只是平平實實的說了句真話。
「怎麼,我平時就不漂亮啊?」
「不是,我小妹每天都漂亮,天下第一漂亮!」司馬蘇趕緊接茬兒道。
「你就是用這些花言巧語哄騙的我那四個二嫂的吧?」
「那些雕蟲小技,能用在我親小妹身上么?你二哥我這輩子說的最真的一句話,就屬剛才那句了。」
「行了,別鬧了,快走吧。」
「司馬扶開著軍車,仍是飛揚跋扈的速度。那樣的驕傲,挺拔,任誰也看不出司馬家剛剛遭受重創。
四個人各懷心事的坐在車裡,誰也不說話,很多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表達。
此時,方子澄也坐在自家的汽車裡,牽著文清許的手,那樣柔滑無骨,彷彿稍一用力,就會碎掉。
他想起了自己牽著轔蕭的手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是一種如果你稍稍鬆懈,就會從你的手心中划走的不安。
旁邊的女子,依舊美的讓人不可沉醉,以後,就是要和她牽手一生了么?這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結果么?自己把心都掏給身畔這個人了,為什麼並不覺得喜悅呢?
他突然想要時間過得慢一點了,慢一點穿越人群,慢一點到達餐廳,若果倒流回去的話,他似乎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情願,如果時間真的倒流回去了,自己還會不會這樣選擇?
「子澄,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文清許柔聲問,將手從他的手心中抽出來,拿起一塊絹帕,輕輕地擦著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坐在副駕駛的方榮里對於這對小夫妻間如膠似漆的纏綿溫厚,十分滿意。心中合計著的,全是前途坦蕩,金錢滿路。
「沒什麼,有些緊張。」
「你還是那個樣子,見到我,就會緊張么?」
方子澄一愣,他似乎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的確,她曾經讓他心動不已,讓他如痴如醉,讓他恨不得立刻就得到,永遠的得到,可如今,真的到手了,卻沒有了當初的熾熱。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被誰,就那麼潛移默化的改變了。有時候方子澄會覺得自己當時是不是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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