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87_87065當趙明明走進祭司團專門用來議事的偏殿,在場的祭司們都驚呆了——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按照他們的計劃,為了打壓神官的氣焰,更為了削弱他在神廟的威望,作為他唯一的弟子,肯定要以一個重犯的形象屈辱的被拷著押解進來,如果蕭青墨被嚇得唇青齒白瑟瑟發抖就更妙不過了。
聽起來神廟竟然有個祭司團好像祭司沒什麼大不了。實際上除開位於權力頂端的神官,下面第二梯隊就是這些祭司。滿打滿算,目前神廟所有祭司加起來都不到三十人。而有大祭司稱號的僅僅三位。以皇位繼承順位來比喻的話,蕭青墨這個大祭司起碼能排進前三。
即便是沒法逼現任神官退位,能搞掉順位繼承人也是好的。祭司團就是抱著這種想法才不顧一切徹底和便宜師傅徹底的撕破了臉。為了逼迫師傅大人交出蕭青墨,他們不惜使用了最高神聖裁斷權。這個權力在每任神官當權期間只能使用一次,一般都是祭司團用來保命的最後底牌。不得不說他們也是蠻拼了。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還不能達成目的話,祭司團的祭司們情何以堪。於是在看到趙明明衣帶飄飄的一個人走進大殿,一群士兵像是她小弟似的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現任祭司團祭司長吳崇善簡直快要出離憤怒了——這是押解犯人的正確姿勢嗎!不清楚的人還以為趙明明帶著小弟來審判他們了!
「陳戰,你到底——」
原本想要質問的話語,在看到靜立在台階下趙明明的那一刻,默默咽回了肚子。吳崇善快八十的人了,看著她的臉竟然都微微恍惚了一下。隨即他氣惱的看向坐在最高處的神官,暗罵他無恥卑鄙,尋來這麼魅惑人心的女人做徒弟,簡直居心叵測。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動聲色把視線轉移到下面吳佩環的臉上。見他眉頭微皺看著那蕭青墨,眼中疼惜的神色掩都掩飾不住,更是氣得肝痛,咬牙切齒的發誓一定要把這個禍水趕出聖城。
趙明明莫名其妙膝蓋便中了一箭,只是她現在看似鎮定心裡緊張得不行,一時沒注意祭司長那滿懷惡意的視線。自從進了這陰暗幽深的大殿,她的神經就綳得緊緊的,一邊走一邊暗中打量周圍的環境。
大殿內部像是古羅馬競技場的結構,四周那些高台上端坐不動的老頭老太大叔大爺們都用深沉的表情瞪著她看,稍微低一點的檯子上那些穿著盔甲的軍官們也死死盯著她不放。大殿里坐著至少有百來人吧,卻安靜得只能聽見她行走時裙擺拂過地面的聲音。趙明明垂下睫毛,一路走到了最前方才停下。她瞄到前面最高的平台上除了一個白頭髮老頭,就是自己那位師傅大人,才輕輕的鬆了口氣。
——媽呀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視線好熱,簡直快燒起來了。
趙明明覺得這些高層人士也太不矜持了,就算蕭青墨是個逆天美人吧,有你們這麼看得肆無忌顧流連忘返的嗎,說好的氣質和風度呢。
這一點倒是趙明明冤枉人了,蕭青墨在神廟裡一直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大部分時間都不在聖城。偶爾回來一次也是戴著面具,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連手指都不露半根。她在東華犯下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流傳甚廣,畢竟身為大祭司竟然謀害親弟草菅人命是個大丑聞。還有傳言說奉聖將軍愛慕她已久好像打算求親,惹得一群暗戀吳將軍的妹子們勃/然大怒,羨慕嫉妒恨的情緒下散播了不少關於蕭青墨的謠言。再加上神官大人為了包庇她和祭司團打了快一個月的官司,神廟的氛圍緊張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於是作為流言中心主角的蕭青墨被說得多難聽,可想而知。
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是:蕭青墨從小就生性暴虐,虎狼成性。因為出生就得了無法治癒的病導致越大越丑,所以她才那麼嫉恨自己俊美的弟弟,想方設法的害他。那個不幸被蕭青墨當成祭品弄死的少女,據說也是因為貌美如花遭到了蕭青墨的嫉妒,這才將她活活挖心害死。至於為什麼英明神武的神官大人會收她做徒弟呢?因為蕭青墨有妖法啊!她就是靠著妖法蠱惑了神官大人,簡直就一個活生生的妖女再世。
而現在傳說中虎狼成性的妖女就站在眾人面前,縱然脂粉未施衣著樸素,也叫人一看便移不開眼。眾人看了又看,從她拖在地上的素色裙擺一直看到沒有任何首飾烏溜溜的一頭秀髮,只覺得哪怕連一根頭髮絲都是極美。再加之她不言不語,挺直脊背的站著,更顯得弱不勝衣,楚楚動人。
眾人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蕭青墨怎麼會是這樣子,蕭青墨不該是這樣子。這麼飄然若仙不沾紅塵,多看幾眼都是褻/瀆的美人,她怎可能是會蕭青墨?
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抱著好感,所以下意識的會為她辯解,認為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又或者是不是搞錯人了。這想法縱然沒人宣諸於口,大殿內的氣氛卻悄然一變。原本不少懷著鄙視嘲笑想法的人,現在都用憐惜同情的眼神看著趙明明。有幾個年輕的都想要站起來為她說話了——怎麼可以如此冷酷無情的對待這般美人呢。
要是這想法被趙明明知道,她肯定會說:不就是顏控洗白黨嘛!
只要長得好看做什麼都是無罪萌萌噠~
吳崇善敏/感地察覺到了風向不對,清清嗓子,嚴厲地問:「蕭青墨,你可知罪。」
趙明明過來的路上已經很認真的思考過自己的角色定位,她琢磨著蕭青墨攤上的事肯定是洗不白了,與其負隅頑抗給大家留下一個死不認罪的壞印象,還不如光棍一點,好歹也能刷個「是條漢子」的tag。吳崇善的當頭怒喝並沒有嚇到她,她從善如流的抬頭,表情堅定,目光清澈。
「所有錯事都是我一人所為,與神官大人無關。我自知犯下大罪,任何懲罰都甘願承受。」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原本就表情不善的師傅大人悚然而起,把椅子的扶手都捏碎了半邊。不過最驚訝的不是他,吳崇善的驚訝程度至少是他的十倍。
這劇本不太對啊……
按照他的設想,蕭青墨肯定是死不認罪滿口狡辯,等他一條一條把罪證抖出來,這對狼狽為奸的師徒再怎麼巧言善變恐怕也只能啞口無言。神官不是一直都自恃清高嗎,他偏要讓所有人看到神官根本是一個徇私枉法,不分青紅皂白包庇徒弟之人!
吳崇善眯起眼睛,聲音陰冷:「蕭青墨,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你是承認自己親手謀劃了暗殺東華皇帝,勾結邪/教妖人獻祭無辜女子以換取力量嗎?」
趙明明一聽,前面那個認了無妨,後面那個萬萬不能承認:「祭司長何出此言,我確實一時糊塗想要從親弟那裡奪走皇位,因而犯下了大錯。可邪/教妖人之事,我確實不知,勾結更無從談起。」
吳崇善猛地站起,舌綻春雷般怒斥:「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
趙明明不閃不避與他對視:「多說無益,是我做過的我承認,沒做的事情,哪怕祭司長有再多證據,我也問心無愧。」
她倒不怕吳崇善真的能拿出什麼證據,開玩笑,勾結妖人搞邪/教,有證據的話還用等今天?她早就被拖出去燒了。
吳崇善冷笑連連,連珠炮般的發問,有理有據,氣勢十足。趙明明不管他怎麼逼問恐嚇威脅,反正咬死不鬆口,就不承認勾結邪/教。吳崇善氣急,可現在趙明明依舊是大祭司,他也不敢當眾搞嚴/刑逼/供。而且吳崇善見時間拖太久,不少人已經開始動搖,覺得既然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他苦苦逼迫一個小姑娘有點過分。而且一直靜坐不語的神官面色鐵青,只怕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要是真的發作一力護著蕭青墨,自己之前那些布置可就全部白費了。
思及此處,吳崇善冷笑道:「既然你堅稱沒有勾結妖人,那你可敢以聖火之名發下毒誓?」
神官聞言頓時大怒:「欺人太甚!」
四周的人也議論不已,嘩然一片。
趙明明莫名其妙,心想不就是發個誓嘛,我這穿越黨可不信什麼牙痛咒。再說我不是蕭青墨本人,發毒誓又報應不到自己身上,誰怕誰啊。於是她淡定的一點頭:「有何不敢。」
瞬間全場安靜得鴉雀無聲,大家都跟見鬼似的看著她。趙明明一滴冷汗,心想怎麼了,難道這發誓裡面還有大學問?
吳崇善滿意地坐下,看向趙明明的表情已經像是在看死人:「那就好,來人,把試煉之環搬上來。」
神官大聲道:「吳崇善,你敢!」
吳崇善冷笑:「大人,這可是您的徒弟自己答應的,我沒有逼她。她既然敢做此誓言,想必胸有成竹。我也把話放在前面,若是她能平安通過試煉,勾結妖人的指控一筆勾銷不說,我當眾給她下跪道歉。」
神官氣得雙手發抖,卻又無可奈何,脫力般的摔回椅子里,好像都不忍心看趙明明了。這下趙明明心裡直打鼓,覺得自己恐怕是玩兒脫了。
不一會兒那個什麼試煉之環就被搬了上來,趙明明一看就傻眼了——尼瑪這叫環嗎?分明是個盆子好不好!
只見一個至少高兩米寬三米的巨大黑盆赫然眼前,裡面燃燒著熊熊烈火,邊上還放著一架梯子。趙明明差點連膝蓋都軟了,心想不是吧!這根歐洲中世紀測試女巫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人是丟水裡,你們更兇殘,是要把人活活燒死啊!
趙明明覺得自己居然沒有嚇尿,保持了淡定的外表,簡直是鐵血真爺們兒了。
吳崇善道:「這是從上古流傳至今的聖火,蕭青墨,你若無罪,自然不會被聖火損傷半分。若是說謊,哼哼,片刻之間就叫你化為灰燼。你可要想好了。」
之前那個負責押送她的將軍皮笑肉不笑的推她:「大人,請啊,證明無辜的時候到了。」
趙明明努力地讓自己不要發抖,環顧四周,大多數人都是不忍心看的表情,少數幾個卻冷笑不已。趙明明心中明白,這些人的目的倒不是真的想燒死她,恐怕是想讓她乖乖認罪。
面對這樣的神展開,趙明明覺得自己還是慫了吧,雖然對不起師傅大人,可誰也不想被活活燒死啊。她猶豫著張開嘴,想要認輸。然而忽然眼前一黑,無數紛亂的場景碎片沖入腦海。因為太多太急她根本看不清楚具體內容,印象最深的只有那無邊無際血紅的顏色,鋪天蓋地的湧來。
「喂!」
身體被人從後面狠狠推了一把,趙明明恍然回神,見那個黑髮將軍眼神兇惡地瞪著她:「害怕後悔就趕緊乖乖下來,難道你還真的想尋死啊。」
趙明明愕然低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然走上了那架梯子,站在了頂端的平台上,腳下的烈火發散出的炙熱已經烤焦了她的裙擺。
「青墨!」
師傅大人已經從高台跳下,不顧一切的朝她奔來。趙明明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正打算從梯子上下來,可腳下毫無預兆就是一滑,整個人直挺挺的朝後倒去。
在場的人都叫了起來,那個黑髮將軍更是不顧一切的伸手去抓,但只抓到了她的腰帶。輕薄的布料怎能經得起如此的大力,撕拉一聲斷裂。趙明明保持著由於太過震驚反而面無表情的狀態,啪的一聲就掉進了烈火之中,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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