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城 蟲 101

易翰林放下電話，立馬給顧亭雲打了個電話。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聽哪一個。」

「壞消息吧。」

「我媽大概猜到含章和你的事了。」

電話那頭有整整十秒，一直處於死寂的狀態，然後是顧亭雲震驚的聲音：「怎麼知道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下面告訴你好消息。」

顧亭雲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點懵，不過聽到易翰林這麼淡然，不由升起一絲希望——難道好消息是易家二位長輩接受了？

她強忍著內心的波動，說：「易總，你說吧，我聽著。」

易翰林說：「好消息是我和大力的事家裡也都知道了，丈母娘親自上門問話，現在我媽等著我回去負荊請罪，大概能幫你和含章當回炮灰。」

「……這個，易老太太和易老爺子都是開明的人，他們應該能理解吧？」這話純屬是顧亭雲安慰易翰林的話，仰或是安慰她自己。她知道這一天會到來，而且如易翰林所說，應該快一點，可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這麼讓人毫無防備。

「所以這事，是狄老師那邊透露給易老太太的？狄老師又怎麼發現的？」

「還能是誰？」

顧亭雲嘆了口氣：「也是沒辦法，狄老師一直在給他安排相親，皮蛋哥壓力很大吧。」

易翰林說：「都是我的錯，小慧。有些事我要向你學習，你和我不一樣，你知道怎麼給含章空間，聽她的意見，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又知道哪些事不能交由含章決定。而我沒有做到你這樣，我總是覺得，大力他不成熟，他需要保護，所以我做決定從來不考慮他的想法，只是很自我的認為這樣對他好。可是到底好不好，我又有什麼資格替他判斷呢？」

顧亭雲聽到易翰林表揚自己，不由搖頭：「都一樣的，很多事，站在外人的角度看得清，可是自己，是永遠糊塗的。」

顧亭雲想起來天子的身世，她又何嘗不是自作主張的替易含章做決定，覺得這件事易含章永遠不知道比較好呢？

她又嘆了口氣，易翰林聽到了，說：「你別著急，今晚我回去，我媽會找我談話。其實這事早點說開也沒什麼，該來的還是得來的，只希望他們能夠早日接受。」

「那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媽剛給我打電話說了，讓我支開你，她大概不想影響你。」

「這樣行嗎？」顧亭雲聽到易翰林的話，有些著急，「那含章呢？含章怎麼辦？易老太太會不會刺激她？」

「你應該擔心含章會刺激我媽……放心吧，有我在，她們不會怎麼樣的。我想爸媽應該能接受，就是得花一些時間，希望你能理解。」

「那晚上方便，給我個電話吧。」

「好的。」

易翰林掛了電話后就趕回了家，沒想到一回家，竟然看到易含章提著個包準備出門。

「怎麼回事？」

「自我放逐，洗滌心靈。」

易老太太從屋裡面追出來：「幹嘛呢？我都還沒說幾句，就要離家出走？」

原來易老太太還沒等到易翰林回來，先按捺不住，去找易含章問了話，易含章也是個耿直的性子，一看親哥都出了櫃，一不做二不休，也出了櫃。

「沒錯，男人我都看透了！就沒一個好東西！」

「說的什麼話！你爸呢？你哥呢？」

「那就是除了我爸和我哥外的所有男人！」

「你這是厭男症，要看心理醫生的。」

易含章瞪大眼睛：「還看心理醫生？以前心理看醫生就是被男人害的，現在我過得挺好，不用去看心理醫生。哦謝天謝地，沒男人在我面前，我神經病都好多了！」

易含章那個激動的樣子，易老太太懷疑她都快站到凳子上放聲吟誦「男人十大罪狀」。

「你別激動，我沒說男人什麼，和你說的不是一個話題。我就問你，你和陳小慧是怎麼回事？」

「就那麼回事，陳小慧怎麼了？陳小慧挺好，除了沒那麼漂亮，有點窮，年齡太小，家裡有極品親戚，有時候油嘴滑舌，皮膚不夠白，睡覺踢被子外，挺靠譜啦。」

「什麼睡覺踢被子！」易老太太首先發現了不對勁，「你們——」

「都成年人了，媽。」

易老太太有些喘不過氣，她在一邊凳子上坐下，氣道：「我要被你們兄妹兩個氣死了，兩個都是啃窩邊草，吃嫩草的混賬……大力那時候才19歲啊，陳小慧也才22歲啊，你們兩個真不是坑人家嗎？」

「什麼啃窩邊草吃嫩草……是陳小慧追的我，好嗎？」

易老太太眼睛瞪圓了，易含章連忙改口：「沒有沒有，我們兩情相悅！」

易老太太說：「誰追誰都不行！你們別看著人家小姑娘小男生好糊弄！今天狄老師找上門了，明天小慧她爹媽找來怎麼辦？」

易含章說：「絕對不會，她爸媽早被錢打發好了。」

「用錢打發？」易老太太又一拍桌子，「烏煙瘴氣！你還知道用錢打發！你這和舊社會地主惡霸欺男霸女什麼差別！你說！」

易老太太本來覺得還好，結果被易含章一說，越說越生氣，連用錢打發都出來了，氣得都快揍人了。

「小時候教你的都去哪兒了？讓你抄了那麼多遍『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你自己數數，耍了多少次流//氓了。」

易含章挺直脖子：「我是打算和小慧結婚的！認真的！」

「你上哪兒結婚你倒給我說說？□□去嗎？」

「荷蘭，加拿大……媽，你別這麼封建，現在接受同性婚姻的多了去了。」

「我不跟你扯同性婚姻，我就問你，你到底是不是確定你是認真的？你腦子發熱又不是第一天了，哪次不是勸你不要衝動，結果呢？前幾次是那些人太渣了沒錯，結果後來，你開車去撞別人，那是違法的！這回小慧這姑娘倒是不錯，萬一你以後又一個心血來潮，覺得還是男人好了，你讓人家姑娘怎麼辦，你想清楚么？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你一個人想怎麼胡來就怎麼胡來的！」

易含章被罵得狗血淋頭，末了，只有繼續梗著脖子，說：「反正我是認真的，你問陳小慧就知道了。你要是覺得我不認真，那好，我找個廟幾天，認真考慮后回來給你說。不過我敢百分之百保證，我就是認真的！」

易含章說完就真的跑回房間收東西了。

易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平復呼吸，一會兒后聽到天子在外面問「媽媽你去哪兒」，打開門一看，易含章在下樓——她竟然真的準備在山上找個廟住了。

「胡鬧啊胡鬧！」追到花園外，看到易翰林，連忙讓易翰林把易含章攔住。

易翰林攔住易含章，問：「到底怎麼了？」

易老太太說：「算了算了，還準備好好說，結果我發現根本沒法說，這樣，翰林，你去給狄老師，大力，小慧打電話，然後你定個私密點的地方，今晚如果有時間，我們把話都說清楚。你們把話說清楚了，我們就不管你們了，別到時候又整些麻煩事來打擾我們幾個長輩，我們都退休了，想過安生日子，狄老師也有事業要忙。」

「這不行！」易翰林沒發話，易含章倒是急了，「我和小慧的事，你把狄老師叫來做什麼？」

「難道你要開兩桌？」

「我……」

「不說了，含章，聽媽的話。」

易翰林知道，其實狄娜也早已知曉易含章和陳小慧的事。而且在她看來，狄娜也算是自己人了，多個人，興許多些機會，讓雙方都接受。

易含章被易翰林勸了回去，然後易翰林坐下來給狄娜打電話，狄娜剛回去不久，手頭有點私事，說處理完了就會帶皮大力過來，至於女兒，因為要照顧鐵蛋，就不過來了。易翰林說今晚沒人，可不可以把天子送過去，免得家裡沒人太孤單。狄娜說，等會兒讓鐵蛋媽媽過來接，明天剛好可以一起送他們上幼兒園。

約完了狄娜，他又給皮蛋哥和陳小慧打了電話，皮蛋哥還有些不淡定，他安慰了許久，至於顧亭雲，他只交代了兩個字——真誠。

因為狄娜有事要辦，直到晚上八點，兩家人才在一家私人會所聚齊。易含章一看到是顧亭雲進來，就主動的跑他身邊坐著了，而易翰林則大方的走了過去，坐在了狄娜和皮蛋哥之間。

「都餓了吧，先吃飯。」

狄娜說：「先說事情吧，我不是很餓。」

易含章說：「不吃飯，哪有力氣說話啊……反對人家談戀愛的時候老說皮蛋哥和小慧年紀小，現在就沒考慮到他們年紀小，正在長身體嗎？」

顧亭雲哭笑不得：「我們不是青春期啊。」

易翰林問皮蛋哥：「餓嗎？」皮蛋哥搖搖頭。易翰林說：「那就先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