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城 104
重生過後醒來的時間太晚,所以顧亭雲沒能親眼見到自己規模宏大的追悼會,她是個放得開的人,時至今日,她也沒有想過去看一看自己的墓,過日子,得向前看。
沒想到今天在片場,竟然看到個小規模版本,小跑腿買了檀香,□□花,梁芮收拾了張桌子,把檀香點了,菊花擺在上頭,算是個紀念。娛樂圈裡來得快走得也快,梁芮發了個感嘆,眼眶竟然紅了。
「現在哪裡去找這樣努力的演員……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梁芮用上了九斤老太的名言,「更新換代太快了,有些人值得被懷念,卻永遠只在某一天被記起,就那一天的日子,還得被各種離婚、出軌、粉絲吵架的新聞掩蓋。真是不值。」
易含章說:」現在有些人努力都沒用。沒錯,我說的就是皮蛋哥,他那麼努力的寫詩,寫出來的還是一堆耙耙。「
梁芮說:「狄娜那兒子的文學水平屬於平均線以下負一百分的程度,不屬於我們的探討範圍,我的觀點是,普通人沒了天賦,依舊可以成功,關鍵看人努不努力。」
易含章說:「那個和陳小慧演清宮片的那個誰……也算普通人了,聽陳小慧說也挺努力,演的戲還不是一堆耙耙。」
梁芮說:「誰啊?」
易含章說:「忘記了。」
梁芮說:「那就是屬於平均線以下的,你別和我爭,這種情況,要不就是天生不行,要不就是功夫不到家。」
易含章說:「他不僅拍戲不行,人品還糟糕,我給你說,上回啊,他可把小慧坑慘了……」
易含章記不清楚趙回的名字,那些事兒全是記得分文不差,逢人便要念叨幾句,顧亭雲在一邊,聽得要吐血了,這還擺著紀念自己的鮮花呢,說的和自己不搭邊是幾個意思?說好的紀念自己呢?還有易含章那個耙耙又是什麼鬼。
」我說易老師,梁老師,你們還要繼續懷念顧老師嗎?不懷念的話把鮮花檀香撤了可好?這要是真把顧老師魂招來了,聽到你們說得不得吐血。人家是大老遠跑回來一趟,你們竟然說的不是她?「
「哎呀,都忘了。小慧,你這麼喜歡顧老師,你來說兩句吧?」梁芮說,「我說完了。」
「……」
易含章抬頭看她,她有些感興趣她看法,以前就知道她是個鐵粉,不過相處下來,又感覺還比不上天子那種一口一個奶奶的喜愛程度。
「就……」顧亭雲頓時有些語塞,不管是讓她誇自己還是懷念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對勁。
「蒙涵你先說吧。」顧亭雲祭出了先鋒,蒙涵也是自己粉絲和學妹,讓她先說,自己依葫蘆畫瓢,勉強混個過關。
蒙涵還真說了,這姑娘其實沒啥心眼,最近被導演編劇加上易含章調/教多了,入戲深,說話特別真情實感。
蒙涵就和拜佛似得,先是希望顧亭雲保佑自己能夠順利完成拍攝,再給顧亭雲說會好好努力,即使是現在環境再糟糕,都不會忘記初心,最後說了些自己聽來的顧亭雲的事迹,然後對比了自己,覺得自己還不夠能吃苦,得多磨練磨練。
這一溜下來,把梁芮都給聽呆了。
梁芮小聲問:「蒙涵是你們系團支書還是黨支書啊,還是學生會什麼頭兒?這也太能說了吧。」
顧亭雲說:「都是。所以梁老師你千萬別要求我能說出什麼花兒來,我什麼學生幹部都不是,黨員思想彙報都得憋幾個禮拜。」
梁芮說:「你真不想說就別說了。」
顧亭雲說:「我說一句吧。」
易含章被蒙涵這傻姑娘一通話說倦了,只想快點開始拍戲,便說:「你說吧。」
顧亭雲說:「希望顧……顧老師能保佑我達成她的心愿。」
易含章頓時來了興趣:「她有什麼心愿你怎麼知道?」
顧亭雲打了個太極:「作為粉絲怎麼可能不知道啦,你又不是粉絲你怎麼會知道。」
她還特意問蒙涵一句:「蒙涵就知道,對吧?」
蒙涵被問得有些懵,她不屬於追星族,喜歡的演員,都是當前輩一般尊敬,自然不知道顧亭雲所說的讓粉絲達成的心愿究竟是世界和平還是霧霾退散,不過照顧著顧亭雲,依舊點了點頭。
「不說算了。」
易含章站起來:「台詞背了嗎?劇本熟練了嗎?馬上開始拍攝了。」
所有人立刻進入拍攝狀態,拍攝時間是很緊張的,劇組雖然進度慢,可是並不體現在時間的浪費上,很多演員甚至結束拍攝后都要繼續溫習揣摩台詞和劇本。
下一場是龍敏和遲懷壁的一場戲,化妝師又給顧亭雲和易含章補了補妝。顧亭雲突然問了一句:「你真想知道顧亭雲的願望是什麼?」
易含章此時已經完全進入角色,被顧亭雲打斷,比了個向下的手勢。
「你會知道的。」顧亭雲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這一場戲是龍敏的出場戲,遲懷壁毀容后,由於經濟原因,一直沒能做整容手術,身心遭受打擊下,精神恍惚,晝伏夜出,整天悶在家裡看小說,室友擔心她精神會出問題,也搬離了。
沒想到半年之後,整容醫院卻聯繫了遲懷壁,願意免費做整容手術,並承擔今後的一切修復和保養費用。遲懷壁很好奇為什麼整容醫院會做這個決定,多方打聽下,得知原來是一位叫龍敏的富豪替自己支付了所有的費用。
龍敏是一個熱心慈善的富豪,所以遲懷壁很容易就接受了龍敏的資助,在遲懷壁出院那天,她見到了龍敏。繃帶一層一層被揭開,伴隨著高跟鞋「噔——噔——噔——」靠近的聲音,最後遲懷壁完完整整看到了那個拯救自己的恩人。她抬頭看著龍敏,面容依舊姣好,甚至比以前的更加出色,過去半年多的陰霾也從眼裡消失殆盡,她就如同一隻幼鳥一般,眼神純凈,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女人。
陳導對易含章說戲的時候,特彆強調了幼鳥二字。這個時候遲懷壁所表現的,是一種雛鳥情結。如果是男富豪,此時恐怕就應該是投懷送抱了,可是龍敏是女人,有很多裙下之臣,她強大富有,出手救遲懷壁僅僅是因為憐憫這個被男友拋棄被毀容的可憐女孩,並且在她出院時來看她。
易含章抬頭的那一剎那,顧亭雲確實被震了一下。
那確實是如星空一般明亮的眸子,顧亭雲感嘆,在眼神交匯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有些捨不得挪開,就如出車禍的那晚一夜,夜空太美,令人沉迷。
「停。」
多一秒的停留立刻引起了導演的不滿。
「你應該是掃過她的面孔,帶著悲憫的神情……而不是……」陳導也有些說不清顧亭雲那種感覺,梁芮在一邊,打斷了導演的對話。
「龍敏,記住你現在是誰。」
易含章依舊沒有從角色中脫離出來,她是個稱職的演員。顧亭雲覺得有些羞愧,她深吸兩口氣,對導演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場戲又一次開拍,這是一個拯救與被拯救的故事,被拯救的女孩將頭枕在拯救者的膝蓋,靜靜地流淚。她在講一個只屬於她自己的愛情故事,純凈的眼裡,滿是哀傷。
「故事結束了,裡面沒有我。」
「他愛你。」龍敏撫摸著女孩柔嫩的臉頰,聲音里滿是蠱惑,「人總是會被一時的誘惑蒙蔽雙眼,就和我一樣,我也曾有個戀人,我還有個女兒,可我走了,離開了,跟著另一個男人。每個夜裡,當我身邊睡著那個男人時,我都在想,我愛我的戀人嗎?我愛我的女兒嗎?答案是我愛,可我回不了頭了。日子越來越長,這種感情就越來越濃烈。」
所以,龍敏輕聲說:「他會後悔的。」
「很棒!」
這一場戲一次就過,導演非常滿意,易含章還抓著顧亭雲的手,手心裡全是汗。
顧亭雲替她擦了擦汗,易含章坐起來,扭了扭僵直的脖子。
「緊張?」
顧亭雲看出了點什麼。易含章「嗯」了一聲,說:「和你對戲,我怕失態。」
「難怪你剛老說耙耙,你和天子一樣,一緊張就蹦疊詞緩和嗎?」
「沒有沒有!」易含章推開顧亭雲,跳下病床,「我要去上個廁所。」
「我陪你去吧。」
梁芮走過來,看到兩人,說了句:「片場嚴肅點,別打情罵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