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葉崢望著下面魚鰭高立,正在和猛獸對岻的人魚,忍不住喃喃地叫了一聲人魚的名字。
「安德魯......」
人魚的耳朵動了動,尾巴稍微微地抬起又放下。
「錚錚。」
葉崢聽見人魚用和平時一樣的語調,一樣的音色叫她的名字。
「樹。」
安德魯讓她繼續上樹。
在安德魯話音剛落的時候,那頭猛獸再次撲了過來。
安德魯利用他的尾巴彈跳起來,衝上去抱住了猛獸的身體倒向一邊。葉崢能夠看見安德尖利的爪子惡狠狠地在猛獸的身體上颳了一記,他同時張開了嘴,從猛獸的身體上連撕帶咬地扯下一大塊皮肉來。
野獸被安德魯兇橫地攻擊后,驀地狂叫一聲,利用它沉重的身體翻滾著壓倒了安德魯。
安德魯的尾巴朝著這頭猛獸抽過去,這野獸卻揮起爪子抓向了安德魯的尾巴。安德魯的鱗片本是比較堅硬的,但是在爬來地路上刮掉了不少,魚尾上□□的肌膚就那麼留下了野獸的抓痕。
安德魯哀鳴一聲,撞向野獸,卻被狠狠撂倒。那頭野獸四肢從後面摁住人魚,也是狠狠地咬了下去。
「安德魯!」
葉崢忍不住失聲尖叫。這頭野獸比之前的那一頭大多了,它的身長已經接近三米,比安德魯的身長還要長,體型還要重。她掛在樹上,眼睜睜地看著安德魯的身體被這頭野獸的四肢摁在地上,而那頭野獸如同發了狂地咬著它的背鰭。
就在這時,安德魯的背鰭忽地打開,魚鰭裡面,包裹著的的數十根魚刺就那麼彈射出去了。那麼近的距離,那麼快的速度和力道,那頭野獸避無可避,數十根魚刺全部扎進了它柔軟的腹部。
野獸慘叫一聲,鬆開了摁住安德魯身體的四肢,踉蹌著後退。
人魚趁著這個機會,回身又是兩爪子,尾巴再次甩起來,抽開了野獸。
「錚錚爬樹!」
葉崢聽見安德魯又更加尖銳的嗓子叫起來。
這時候,被她弄瞎雙眼的野獸也撲了出來,咆哮著撲向安德魯的方向,撞到了揮向另一頭野獸的人魚。
雖然這頭野獸瞎了,但是它的提醒和爪牙都擺在那裡!而那頭更大的野獸還活著!就像是被同伴鼓勵了一樣,這兩頭野獸同時撲向了行動遲鈍的安德魯。
葉崢一個激靈,身上的力氣突然就迸發出來了,她要爬到高處去,她要騰出手能射出箭來,她絕對不能讓安德魯獨自戰鬥。
葉崢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那些淚水不知不覺就盈滿了她的眼睛。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奮力朝上面爬去,而她的腳底下,安德魯的尖嘯和那兩頭猛獸的咆哮混雜在一起,震響了周圍的森林。
「安德魯......」
葉崢聽見安德魯的聲音那麼凄厲,腦袋幾乎都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只有安德魯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在在她鼓噪的心臟裡面狂叫。
終於,葉崢攀上了離地大約有六米多高的樹枝,她蹲在樹上,迫不及待地朝下面看去。葉崢近乎心碎地看見,安德魯已經顧不上正在後面一下又一下撕咬他的瞎子野獸了,他只顧著和那頭更大的野獸撕扯著,血肉橫飛。
在陸地上,安德魯無論是靈活度,還是力量都遠遠小於在海里的時候。被兩方面夾擊,他根本沒有辦法騰挪躲避,只能選擇一個攻擊,被動接受後面的攻擊。
葉崢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安德魯抓著更大的那個不放了,那個的眼睛還是好的,腹部已經被安德魯重傷了,而弄死了它,最起碼葉崢可以不用害怕瞎眼野獸的追蹤了!
「安德魯......」
葉崢咬著牙,剋制著自己因為安德魯而快要顫抖地雙臂,帶著恨意射向了那頭在後面攻擊他的瞎眼野獸。
就是剛剛,她才遇上那頭野獸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憤怒和仇恨過。
野獸皮糙肉厚,葉崢的木箭沒有辦法穿透,但是那一瞬間的疼痛已經足夠讓瞎眼野獸暫緩了對安德魯的撕咬。
安德魯抬頭看了上面一眼,葉崢已經蹲在了樹枝上。
這時候,安德魯突然爆發出了葉崢從來沒有聽到過的驚聲尖嘯,那嘯聲高亢刺耳,卻如同又生命一般蜿蜒曲折。
人魚的聲音音高尖銳的幾乎要刺穿葉崢的耳膜了,她突然就開始暈暈乎乎地,覺得有些看不清下面的景象。
葉崢的身體也有些發軟,她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覺,明明還是正午的天氣,她卻覺得眼前越來越黑。
葉崢身體軟軟地趴在了樹榦上,她的雙眼睜大,卻失去了焦距。那聲音如同針刺一般,細細密密地纏起了她大腦的每一根神經,暈眩和麻木開始蔓延上來。
她的心就如同被綁上了鐵墜一樣,周圍的一切都遠離她而去,她的思考,還有她的人魚。葉崢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沉沉地開始往下降落,降落,降落......
「錚錚!」
「錚錚!」
「錚錚!」
葉崢用力睜開不知不覺闔上了的眼睛,她先是迷茫了一陣,隨後驚叫一聲:「安德魯!」
她明明是在森林裡面遇險了的!
葉崢低頭看去,人魚正趴在這棵大樹之下,仰頭看著她,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而人魚的身邊,葉崢能看見那兩頭野獸已經悄無聲息地倒下了。在安德魯的憤怒之下,它們的身體已經支離破碎了,顯然是被人魚憎恨地撕扯掉了四肢。它們的腹部都被人魚撕開了,鮮血淌了一地,一大片的內臟落在了外面。安德魯扯斷了它們的腸子,捏碎了它們的心臟。
葉崢的腦袋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後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原來......那就是安德魯叫我爬樹的用意嗎?」
安德魯的歌聲有刺激敵人-大腦和思考的作用,但是這種歌聲是無差別攻擊的,安德魯自然也不能控制住它對葉崢的影響。他知道葉崢會因為這個叫聲暫時失去知覺,所以他一直以劣勢支撐到葉崢爬到安全的樹枝上才開始唱歌。
如果只是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本可以一開始就那樣叫的。
葉崢突然就恨自己一開始為什麼還觀戰,要是早一點爬上去,安德魯就可以少受一些傷害了。葉崢一邊氣惱地責怪著自己,一邊費力地慢慢滑下了樹。
在葉崢雙腳發軟落地的那一瞬間,安德魯靠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他緊緊又緊緊地抱著葉崢,葉崢能感覺到人魚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安德魯在害怕。
人魚的身體壓倒了葉崢。
以往他壓倒葉崢的時候,葉崢一定會將人魚推開並且嬌嗔著他太重。但是這個時候,人魚沉重的體重壓上來,卻讓葉崢覺得格外的安心和喜悅,就算是被人魚壓得窒息也沒有關係。
不過安德魯很快往邊上倒去,撤走了一大半的體重。
「錚錚。」
葉崢聽見人魚低語著,卻依然抱緊了她。
「安德魯......」
葉崢哽咽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讓她更加近地湊近了安德魯。人魚的身上有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但是葉崢也不管不顧地將腦袋在他髒兮兮的身體上蹭著。
「錚錚......」
安德魯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虛弱地響起來。
「你怎麼樣了?」
葉崢含淚問道。
安德魯雖然將那兩頭野獸都處死了,但是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好的地方了。他的尾巴上市縱橫的抓痕,他素來最愛的鱗片幾乎全部翻起了,他背部的魚鰭被咬斷了,還有他的肩膀,他的爪子......
葉崢不敢看,不忍看,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
「錚錚。」
安德魯柔柔地叫她,「錚錚。」
然後舔幹了她臉上的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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