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小人魚有些著迷地看著這條兩尾白魚。

它的兩條尾巴交替著在地面的沙子上面移動著。

它居然能在岸上那麼流暢地行走！小人魚十分艷羨。它們人魚在海里的游泳速度已經算的上是佼佼者了，除開某些體型偏小的魚類在逃跑時特別快之外，人魚在海里幾乎是沒有敵手的。

但是在水裡面靈活悠哉的人魚離了水，就跟斷了尾巴似的笨拙。小人魚在剛剛浮上海面愉快地玩耍的時候，也曾經試圖爬到岸上去摘點以前從來沒有碰過，沒有見過的東西。它倒是可以離開水一段時間，但是在陸地上爬行太辛苦了！

它搖頭擺尾，扭來扭去，發現自己爬行的速度卻比海龜還慢，而且動作還難看。小人魚在發現自己在岸上所能做的最多的也不過是穩穩地立起身體后，及時放棄了這項艱難的活動。

後來它發現幾乎所有的有尾巴的魚都不能上岸后，它又覺得滿意了，看，反正也不是它一條魚這麼艱難。至於海龜和那種圓滾滾的海象？它們長得太難看了，會上岸又有什麼用？

直到今天，小人魚發現了一條可以自由在岸上來去的兩尾白魚，它才知道原來還是有魚可以上岸的！

但奇異的是，這會兒它居然不羨慕了，小人魚的眼睛只是不能從那雙白生生的尾巴上移開，雖然沒有堅硬有光澤的鱗片，尾鰭也是灰撲撲的，但是它就是覺得那兩條尾巴超級好看。

小人魚不知不覺地就一直跟著這條白魚。

它看著這條白魚輕而易舉地摘下來了它以前就很想試試的帶刺大果子，雖然味道不怎麼好，但是這條白魚也是很大方地送給它了。

小人魚開心了。

人魚這種生物是社交性非常高的一種物種，從它們孵化起，就天生地知道如何互相幫助，在人魚的心裡，光佔便宜的這種事情是不存在了。換而言之，它們其實很懂得怎麼禮尚往來。

雖然那種帶刺的還帶著硬皮的果子難看又難吃......小人魚在水裡面一邊游一邊想著，那條白魚肯定是餓壞了，不然為什麼那麼難吃的東西它都能吃完？還是讓自己送點更好吃的給它吧，還有什麼能比魚蝦更好吃呢？

不過說不定那條白魚還就是喜歡吃那種難吃的東西。

小人魚嘴裡還咬著一隻舉著大螯的藍色生物，這隻藍色的硬殼生物不斷地掙扎著想要去剪它。小人魚不耐煩地抓著它往海底的石頭上敲了敲。它猶豫了一會兒，又抓了只黏糊糊的軟體蠕蟲。雖然人魚是不吃這種長得難看，吃起來也苦的生物，但也許品味古怪白魚會喜歡呢？

小人魚滿意地發現，白魚的品味還是沒有那麼糟糕的，它還是喜歡吃硬殼蝦。而且小人魚更加欣喜地發現，白魚非常會玩！還從來沒有哪條人魚會站在岸上給它拋東西讓它跳起來咬！

從來沒有這麼玩耍過的小人魚對白魚的好感更高了，甚至連白魚不理它之後，它都覺得有些小小的難過。

它不自覺地一路跟著白魚，甚至連覓食都匆匆忙忙胡亂填飽肚子，然後又游回去尋找白魚的身影——這可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事情，人魚貪吃且好吃。這條小人魚尤甚，不是快成年的魚不吃，不是藍殼的蝦不吃，內臟不吃，腦袋不吃，尾巴不吃......

它還從來沒有這樣匆匆忙忙進食就趕著去看白魚的經歷。

因為它發現，這條白魚真的很笨啊！

沒有爪子和鱗片的白魚無法下水捕獵，找不到合適的洞穴，還非常容易受傷。小人魚有聽見過這條白魚的喉嚨里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人魚感情豐沛，不然也不能唱出那樣的歌聲來。它自然而然聽出了白魚難過的情緒。

啊，太可憐了，小人魚一邊任勞任怨地去捕撈海產品給白魚吃，一邊還有些小小的得意，那可憐的兩尾白魚要是離開了它，該怎麼辦呢？

〉強壯地逼近兩米后，幾乎也是撒手不管了。成年人魚和父母的親子關係向來沒有幼年時那麼親密。

得到答案的小人魚滿意了，它下意識地覺得，兩尾白魚只能是自己的。人魚雖然聚居，但是只有夫妻和幼魚才會生活在同一個巢穴裡面。白魚都和它一起生活了，小人魚認為接下來白魚成為自己的伴侶簡直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它甚至都沒考慮過，也沒想到是這條白魚作為伴侶和同伴，是兩種不同的意義。

它只是有些氣惱白魚為什麼那麼快就發情了，它自己還沒有成年，還不能跳舞，還不能唱歌......

小人魚可是見過成年人魚求愛的樣子的，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雖然它還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

直到某一次大潮汐又要來臨的時候。

這條人魚覺得自己越來越煩躁不安，錚錚——它已經知道白魚是錚錚了，她的說話聲不僅不讓它覺得動聽，反而讓它更加心煩意亂。而錚錚時不時的親吻更是讓它不由自主地暴躁起來。已經成年了的總覺得自己鬧心撓肺的，吃下去的魚蝦也沒什麼滋味。

當它的聲音自然而然地衝破了喉嚨，飄蕩在海面上的時候，人魚終於覺得心裡的焦躁有了宣洩的出口。

人魚看著錚錚白魚慢慢地從它們居住的山洞走出來，那一刻，它只覺得所有的海浪都褪去，所有遠遠近近的聲音都安靜下來了。

它只能看著它的錚錚走近，輕輕柔柔地叫它，「安德魯......」

人魚凝視著它的這條魚，嗅著白魚身上特有的味道，突然覺得她才是一切的中心。

啊，難怪父親老是那樣凝視著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