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葉崢的胸前涼颼颼的，如果不是此刻正站在人魚的面前，她簡直恨不得立刻就罵自己是個二缺！

兩個人，哦不，一人一魚根本就是語言不通，她連說帶劃了那麼久又什麼用？！最後這條人魚也就看懂了她扯衣領子的動作了！這下好了，她最後一件完整的衣服也這麼沒了。

就算站在葉崢面前的不是人，但是在「外人」面前袒胸露懷，葉崢還是覺得尷尬又沮喪。她不自在地攏了攏衣服，想要用牛仔褲的布條將衣襟起碼系起來

就在這時，這條人魚伸出了它冰涼的爪子。它冰涼的指頭覆上了葉崢胸前的紅粒，然後捏了捏。

石化了的葉崢看著它睜著不明所以的大眼睛，收回爪子又捏了捏自己胸前的魚鰭。大概不是在憤怒的狀況，它胸前的魚鰭是乖順地貼服在它身體上的。人魚還特地用爪子將一片魚鰭提起來，想要模仿葉崢因為它動作而微微立起的小紅粒。

「……你這個蠢貨啊啊啊啊啊啊！！！！」

葉崢終於忍不住咆哮了，她的聲音頓時拔高了一個八度，在這洞穴里，顯得格外的響亮。就算她也知道這條魚其實什麼都不懂，但是它剛剛的舉動仍然讓葉崢極其羞憤。

「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捏我！你划爛了我的褲子，然後又撕爛了我的衣服！這些就算了！你居然還…居然還…」

葉崢惡狠狠地用力將牛仔褲的碎布條系在自己的身上，收攏了衣襟。她一邊憤怒地沖著人魚喊著，一邊無意義地揮舞著手臂。

人魚被她的喊聲驚到了，在葉崢第一聲咆哮出口的時候，它身體猛然一震，然後沒有保持住平衡，就那樣往後一倒摔在了地上。雖然它明顯不能明白葉崢到底在喊著什麼，但是她的每個動作，她每個字，她每個眼神，無不表示著她此刻異常憤怒的心情。

人魚的身體不安地在地上微微顫抖著，它看上去倒不是生氣的樣子，但是它也沒有離開，眼睛還一直盯著葉崢的臉部看。

半響，直到葉崢喊到自己嗓子都啞了，它才在葉崢停下的空檔小心地挪動著自己在陸地上不怎麼靈活的尾巴，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腳背。

停下來的葉崢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臉上已爬滿了淚水。

是在生人魚還是自己的氣？是在心疼自己僅有的一件衣服還是難過自己的遭遇？也許葉崢自己也不明白。

人魚瞧著她流淚的面龐，尾巴尖徐徐地掃過葉崢的腳背，再次拍了拍她，安慰之意顯而易見。

葉崢怔怔地低頭看著蓋在自己腳背上的那條深藍色尾巴，它討好般地又抬了抬，魚尾上的一點點薄膜輕輕地抖動著，顯然是在逗她。

葉崢抿了抿嘴，卻突然「哇——」的一聲又開始哭起來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物種，如果是一個人的時候，也許哭過了一切也就過去了。但是如果這時候有旁人安慰地說一聲「不要哭啦」，那反而會哭得更凶。

葉崢也不能免俗。她走了那麼久，又渴又餓，累的幾乎快要倒下了，憑藉著毅力撐到了這個瀑布，一路上都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哭泣。到了現在這樣一個安全的洞穴，還有一條能體會她感受的魚躺在她面前，她倒是騰出了空來哀悼她一路上的失望和難過。

葉崢哭得直抽抽，整個人都跪坐了下來，倚著牆壁掉眼淚。

人魚見葉崢沒有再發脾氣了，它小心地搬動自己的尾巴，然後靠了過去。

葉崢正哭著，冷不丁一張大臉湊在了她的面前，近的一人一魚的鼻尖都要碰到了。被它這麼一嚇，葉崢嗝了一聲，居然就止住了哭聲，她獃獃地看著面前這張放大的臉。

這條人魚小心地用手指颳了刮葉崢的眼皮下方，然後將手指放在唇邊舔了舔。

葉崢只覺得血液再次要往腦部湧上去了：這條魚還能不能別做這種奇怪的事情了！

在這條人魚第二次將爪子試圖放在葉崢的臉頰上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拍開了人魚的爪子。

「你能不能——」葉崢拔高的聲音在看見人魚瞪著大大的眼睛的時候又放低了，她只覺得自己一陣胸悶，「別這樣了……」

她最後悶悶不樂地說道。葉崢氣鼓鼓地轉過頭，也不肯看這條魚了。在這條魚面前，她的脾氣都顯得那麼多餘而古怪，這條魚什麼都不明白。但是要葉崢好心情地接受它這裡捏捏，那裡碰碰，又顯然不可能。葉崢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對誰更生氣一點。一人一魚就這樣僵持住了。

人魚又摔打了一下它那條沉重的尾巴，然後將葉崢的東西，布條，箭筒都塞到了她的懷裡。

葉崢不解地抬起頭來：「你這是要——啊！」

她驟然尖叫出聲了，也怪不得葉崢會這樣。人魚將葉崢，連同她所有的東西一起抱緊，就這樣跳躍著穿過了瀑布的簾幕，頭朝下地扎進了水裡。

這洞穴離潭面最起碼有四米高啊！葉崢只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因為被瀑布擊打的水流而身體震動了一下，然後就這麼頭朝下的一起栽進了水裡面。

人魚的動作太快，葉崢根本來不及準備，她不出意料地……嗆水了。

「咳咳、你這個…咳咳….」葉崢艱難地控訴著，氣管里灌進的水讓她痛苦不已，她掙扎地將腦袋露出了水面，卻還是連嗆帶喘，聲音細的都快要斷掉了。

人魚的尾巴在水面下小幅度地擺動著，輕柔地拂過葉崢的雙腳。它上半身卻非常的穩定，幾乎是一動不動地將葉崢攬在懷裡。

見葉崢終於不再大喘氣了，人魚將剛剛葉崢因為嗆水而鬆開的雜物又重新遞迴到了她的手裡，然後將葉崢往後背一甩，就這麼朝著河流的下游往大海進發了！

人魚在水裡是和在陸地上截然不同的靈巧和迅速，就好像只有一個瞬間，它就帶著葉崢衝到了海里。

葉崢等於是騎在了它的背上，因為它的速度太快，葉崢不得不俯下.身緊緊地拉著它背上的那道魚鰭。

葉崢是見過它魚鰭完全展開的時候速度是有多快的，遠遠不是現在的速度。但是現在也許是為了照顧她，它包含著眾多銳利骨刺的后鰭服服帖帖地躺著任由葉崢拉著。

葉崢不知道這條人魚要帶她去哪，但是因為是跟在這條魚的身邊，葉崢反而沒有原來自己獨立尋找住所時那麼害怕了。

在過了大概兩個小時之後，葉崢覺得自己維持住的姿勢都已經僵硬之時，葉崢終於看見前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島嶼了。

游進了之後仔細一看，葉崢才發現每個島嶼之間的距離都不算長，大概也就是幾十米或者幾百米的樣子，而整個島群周圍的海水碧藍地跟藍寶石一樣，葉崢能夠清澈地看見海底。她估計著海的深度也就只有三五米。

這成片的島嶼讓葉崢想起來了她曾經旅遊過的馬爾地夫，那裡的海水也是這樣淺，這樣藍。

人魚找到了最大的一片島，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身體已經完全僵直的葉崢放在了海灘上。

「嘶——」

葉崢倒抽了口氣，讓她感覺疼痛的不僅僅是僵直后回復活動的骨頭和肌肉，她的雙腿內側，尤其是大腿內側，更是火辣辣的一片疼。

葉崢因為爬樹而磨破皮的雙腿，在海水裡浸泡了這麼久，竟然讓那一片都紅腫了起來。她在瀑布潭裡面匆匆清洗的時候磨破皮的地方可沒有像現在這樣疼，那時候也不過是微微的刺痛。

葉崢嘴裡吸著涼氣，手指逡巡在皮膚的上方，卻不敢按下去。她暗暗責怪自己，因為那時候也只是一點點刺痛，所以葉崢也沒在意摩擦破皮的地方，甚至忘了提醒那條人魚看自己的大腿內側。

啊？那條人魚呢？

葉崢剛剛只顧著查看自己的大腿內側，此刻才發現那條把自己送來的大魚居然不見了？

還沒等她想太多，那條人魚又「嘩啦——」一聲，再次從水裡探出了身體。

它分開葉崢的雙腿，將嘴裡綠色的，已經嚼碎了的海藻吐了出來，貼在了葉崢的皮膚上。

這一團賣相不佳黏糊糊的海藻涼涼的，倒是給葉崢火辣辣疼著的皮膚帶來了一絲清涼，葉崢很快也覺得沒有剛開始那樣不好受了。

人魚仔細地將那一團海藻慢慢地抹開，沒有放過哪怕是一小塊紅腫的地方。

身上的疼痛緩解了，心理上的不適又再次泛了上來。

葉崢低頭看著在自己腿間忙活的人魚，只覺得剛剛被海風吹涼的臉龐在慢慢的回溫，並且那溫度有越升越高的趨勢。

如、如果不是這樣一個她岔開腿，它擠在她的腿中央的姿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