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觸即發
「真是個笨蛋,一點也不讓人省心呢~」
敞開的房門迎來撩人的清風,女孩有些不適應的閉上眼睛。
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空蕩蕩的房間里。在那個擺設著無用之物的四邊形空間中,與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太陽光稍微不一樣的,純白色的粒子般的光芒輕輕地飄散著。
這些如同花瓣般飄舞的光芒,似乎是從女孩的裙子末端開始分子化似的漸漸溶解。
與小律不一樣,沒有充沛靈力支撐的若曦之所以還能夠以實質的身體存活在世界上,最初是多虧了醫院這種特殊的場所。之後住進許羽楓吊墜里的她一直在憩息保存著靈力,只是沒想到這些日子來一直存起來的能量,才只夠她稍微的存在那麼一天而已。
而且這寶貴的一天,竟然還是用在了許羽楓這個混賬傢伙身上。真是令人不甘心。
「不過這也沒辦法呀……畢竟是我決定的。」
若曦鼓起臉頰,嘆了口氣。
事實上,其實她也有著一個可以令許羽楓更快的恢復起來,重舉戰旗的方法。
如今的若曦是已死之人,好不容易才得以保持靈體的姿態苟延殘喘。不被芙莉婭復活的她就算是再憩息於許羽楓的吊墜中,也遲早會被這個看似幸福的世界發現,最後如同PC軟體刪除扔進回收站一般,她將永不復存。
「請救救我吧,救救快被這個美好世界殺死的我吧。」
只要跟少年這麼哭訴,一定,無論是與這個世界為敵也好,他也一定會背負著所有責任與罪孽試圖去拯救她吧……少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才能夠戰勝一個個困難。要是若曦真的這麼說了的話,估計就早就該結束了,她也不必花了一個晚上的世界來勸導。
但是,這麼做是犯規的,是絕對不可以允許的。
作為曾經活著的人,作為最初世界的人,也身為一個類似姐姐與媽媽之間的人。
若曦非常清楚,這樣對於許羽楓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不能再這樣讓他逃避自己了,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還要依靠守護他人的力量,許羽楓絕對撐不到最後。所以,必須是要他以守護自己為前提才可以,在這裡,他得好好靠自己才行。坦率的說出「我想要活下來」。
「不過至少我還是趕上了呢……讓那個笨蛋好好的振作起來。」
消逝的光芒愈加發亮,逐漸點亮整個房間,少女的身影逐漸變得朦朧。
或許再過多一會兒,若曦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吧。
對於已經死去的她來說,這種感覺遠比死亡還要黑暗,親眼望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溶解,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感到驚恐吧?
「這樣,你滿意了嗎?夜盺。」
若曦轉過頭去,望著眼前遠比自己還要模糊許多的身影。
模糊的人形中,名為夜盺的身影,他的嘴唇微微抖動著,卻傳達不出任何聲音,彷彿連說話的力量都已經失去了。但是,還是能夠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在說「謝謝」。
抬頭望著這樣的夜盺,若曦也只是苦笑的低聲道:「你可別對我說謝謝啊……我都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對的。畢竟到了最後,無論是許羽楓還是芙莉婭,都註定會有一個人死去。這麼做真的好嗎,芙莉婭對你來說,不是你最愛的人嗎?至於許羽楓,他可是——」
當若曦講到這裡時,夜盺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回應。他似乎想說什麼,可卻已經無力說出。
「這樣啊……我明白了。」
若曦像是拿他沒轍似的聳了聳肩,緩緩閉上了眼。
此刻的她已經維持不了完整的人形了,她的下半身已經完全消散,飄忽於半空中的上半身也正在一點點的流逝,她歪著頭,心想:在意識最後的殘留之際,我該說什麼遺言比較好呢……?
想了又想,果然還是得說出這個才可以,不說出來的話,絕對會把她給憋死的!雖然早就死了哎嘿~。
「嘶……呼。咳咳,嗯,好——我去你丫的聽顏(洛威銘)!只不過是被芙莉婭那妞兒稍微改變一下,你TM就跟媛緣(吳玥瑤)結婚了啊?說好的不再婚呢!要是我能重生看我不打死你!不守信用的大騙子!可惡!!」
明明是在抱怨,可說到了這裡,她卻又不禁露出微笑。
「……但是呀,這要是讓你變得更幸福的話,那也不錯呀~再見,我最愛的笨蛋……在原來的世界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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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紅色筆直柔順的長發,白皙皎潔的肌膚,赤紅的雙眸上朦朦朧朧的環繞一層漆黑的色彩。
乾淨整潔,彷彿被熨斗燙的平平的黑色西裝。西服上身處被撐得滿滿,高高聳立的胸口上的白花已然不見,放置在口袋裡的則是一尊懷錶。復古,卻又帶著充滿濃濃的時光味道。
一襲彷彿就像是出席葬禮般的衣服,以及遠遠便讓人感到窒息的靈壓。
魔王,芙莉婭·克里德西昂。
她佇立在高處之上俯視眾生,這裡是藍川醫院的最頂層的天台。不僅如此,此處對於某個少年來說,是一個積攢了不少回憶的地方,也是那個少年曾經的日常的憩息之地。
這個幸福而又美好的世界可以說是單純為了把許羽楓的內心給摧毀才造出來的,正因為如此,少年昔日美好的日常生活中重要的這一塊地方,也正是芙莉婭所在的地方。
至於若曦的存在?她早就知道了。
雖然隱隱約約還察覺到還有其他什麼異物的存在,可她也沒什麼心情願意去理會。
畢竟,現在有一個令她感到更為麻煩的事情正擺在眼前。
與記憶中老舊的鐵門還是一樣,即使是往門鎖裡面加上了一點機油,推開門也還是會感到些許吃力,併發出吵死人的聲音——這麼明顯的聲音,正倚靠著護欄的芙莉婭不可能聽不到。
慢悠悠地轉過身子來的芙莉婭望著門口,雙眼眯縫到了極限。
「本來還打算給將死的你來多最後一點點福利,可你現在這份自信的笑容是想怎樣?」
可能是被許羽楓的陣勢給嚇到了的吧,即使是芙莉婭也還是會感到一絲絲緊張與迷惑。
「事到如今還不願意就這樣乖乖的死去嗎?還是說,你已經做好了即便殺死自己口頭上說的『重要』的人也一定要活下來的覺悟?」
在這塊昔日之地,少年與他所愛的少女共同建造的,有著快樂與悲傷,有著歡笑與流淚的往昔之所——這是我理所應當要守護住的日常,少年挺立地身影無聲地訴訟道。
「嘛,如果只是你一個人的話,現在肯定不會站在這裡。說吧,那個小女孩跟你說了些什麼。灌輸了什麼想法讓你洗腦了。」
芙莉婭不緊不慢的注視著許羽楓,雙手交叉擺在胸前,依舊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許羽楓冷冷地盯著她,扭動著手腕,做好活動準備,將手中的斷罪幻劍對準芙莉婭。
「那是你絕對無法理解的話語。」
「這樣啊……」
輕輕地點了點頭的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至於類似於挾持著人質般威脅的話語(例如提起關於許羽楓所愛的人們,柳心然夏律許榎佑他們在這個世界過得多幸福之類的),她倒是不打算提及。
既然許羽楓已經做好了覺悟,這樣的話,她的答案就只有一個了——她的回答很簡單。
將纖細的手臂朝著水平的方向用力揮去,在一瞬扭曲的空間中,一柄魔杖被她牢牢地握緊抽出。
這是許羽楓曾一度見到過的,能夠將世界改變的力量。
給許羽楓帶來無盡的噩夢,在痛苦與死亡之間輾轉反側的恐懼。
只是這一次,許羽楓已經有了正視她的理由,所以不會再逃避了。
「無論是你還是我,說實話也早就厭倦了經歷與創造無數的世界了吧……」
魔杖尖銳的杖尾狠狠敲在地面上,直接將水泥土地鑿開了一個洞。秉持著神器絕世的芙莉婭,露出最為殘忍的笑容。
「既然無法讓你主動將身體占有權交出來,那我就把你給毀了!直接把你身體奪過來!」
「你要是做得到的話就儘管過來試試看啊!把我的世界還給我!!」
怒目圓瞪的兩人朝著彼此嘶吼,少年握緊手中劍柄並朝著魔女跨步越去。
此時此刻,矗立於此的兩個極端,除了一戰,別無選擇。
無論是勝利也好還是失敗也好,這個世界都將不復存。
勝利之後能夠獲得到什麼,失敗之後需要付出些什麼。
勝利之後需要付出些什麼,勝利之後能夠獲得到什麼。
然而這些全部都已經不是重點了,無論結局會是什麼樣,這場戰鬥都無法避免。
賭上了自己的未來,為了奪回最重要的希望!單單隻是這一點,就已經無需再多言。
這是他與她之間的最後戰爭,至此,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