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悲春憫秋
「你說,真的假的?」黎清問。
「管它是真是假呢,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朱工他們,撤出越陽市了?」落遇換了話題,問。
「沒有。他們現在都在急著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呢。這會落井下石,最容易讓他們一蹶不振。」黎清說。
落遇沉默了會。
「姐,你想啥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黎清說。
「我和金琪一直有聯繫。李薔就是她介紹過來的。也許,我該問問金琪的意見,可是又怕,自己揭了她的傷疤。」落遇說。
「如果她已經完全癒合了,那麼就不叫傷疤了。如果沒有完全癒合,那麼把朱工和他朋友整死,是她畢生所願吧。以德抱怨,何以報德?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換了你,你會怎麼做?」
「我要是金琪,若有機會,肯定趕盡殺絕。別跟我說什麼稚子無辜。你投生在這樣的家庭,自然該你倒霉。也別說什麼另一半不知情無辜。自己眼光不好,只能連坐。如果不能牽連父母子女,那麼懲罰的威懾力,就會大大降低。掙大錢的時候,全家人一起逍遙。出了事,掙錢的那個一人扛。那做壞事的人,代價也太低了。」
「金琪的事,跟掙錢多少無關,跟一個人的人品有關……」
「一個人做壞事,不可能只做一件。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只會唯利是圖,傷天害理。我跟你說,好財之人,未必好色。但是好色之人,必然好財。只因金琪之事,把他們滿門抄斬,貌似不妥。但是,他們做的壞事,未必就這一件。而他們的家人所得的利益,必然不少。要想外面彩旗飄飄,屋內紅旗不倒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給屋內人足夠的錢。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倒覺得,這世上的事,不能一概而論——」
「當然不能一概而論啦。但是強者,可以冤枉人,弱者,卻只能被人冤枉。」黎清說。
「你對『趕盡殺絕』朱工他們,怎麼這麼積極?」落遇好奇道。
「為了討好你啊。」黎清說。
「噢?怎麼說?」
「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自然得想法子來彌補。」
「什麼人情?」
「你明知故問!」
「黎清,我是信任你,覺得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害我。那你呢?你信任我嗎?」
「我當然信任你!」
「那你告訴我,你的真實理由是什麼?我真不明白了,這有什麼好隱瞞的。即使是受了邵舒挑唆又如何?或者是為了避開我和邵舒的反目成仇,又如何?」
「姐,你今天,是非得知道個答案不可了?」
「也不是非得。如果你今天不把話給我說透,那麼從三絲館這個門出去后,你我不再去朋友。」
「姐——!」
「我沒跟你開玩笑。任何關係,都有親疏遠近。你若是為了別人,對我有所隱瞞,不怪你。怪只怪,我跟你的關係,沒那麼好。」
「姐,你這是在逼我。」
「對啊,我就是在逼你。」
黎清笑了下,岔開話題,說:「姐,朱工的事,你隨時可以跟我打招呼。」
落遇略略有些失望。
「工作的事,我本來確實想去你那的。可是今天,我們——我怕你心裡有隔閡,所以就不去了。」
落遇想說些挽留的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最後說:「那你工作的事怎麼弄?回衡遠?」
黎清苦笑,說:「除非萬不得已。我看衡遠應該是辦不長了。我們主任和陳希優的關係,越發明目張胆。主任夫人一向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若再爆發一次撕逼大戰,我們所必然元氣大傷。」
「說到所的發展,我倒是留意到,江容所不錯。」落遇說。
「江容所?我怎麼沒聽說過?」黎清好奇道。
「是個小所,幾年的員工,常年保持在十到十五人之間。所以想進所,得等時機。裡面的工作氛圍、工資待遇都超級好,所的管理也很人性化。它是我奮鬥的目標。如果哪天,我那所也能發展到那水平,我就可以笑著睡覺了。」
黎清憋笑,說:「你那說話的語調,讓我想到了另一種場景。」
「什麼場景?笑著閉目,死也瞑目?」落遇呵呵笑,說。
「姐,你說話,怎麼都沒點顧忌?」黎清對落遇甚是無語。
「要什麼顧忌?砍頭不過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一好汗!」落遇不以為然。
黎清「嘖嘖」了兩下,說:「難怪,你對我哥那麼不上心。在你看來,得之是你命,失之也是你命,你根本覺得沒什麼,對吧?」
落遇坐直身子,認真道:「以前我確實是這麼想過。不過現在,我對感情的事,越來越執著和上心了。我的目標是,和邵炎白頭偕老,有一對兒女。」
「那還不簡單嗎?」黎清說,「邵炎哥那麼愛你,你們肯定會白頭偕老的。至於孩子,你們肯定可以,想生幾個生幾個。」
落遇微微嘆氣,說:「怕就怕,一個都生不出來。」
「呸呸呸!你能不能念點好?」黎清白了她一眼,說,「是只母雞都會下蛋,你別有心理壓力。」
「是啊,是只母雞都會下蛋;我連只母雞都不如。」落遇脫口而出。
黎清盯著落遇看,搖頭道:「姐,你對我怨念很深……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就算那在別人看來是錯的,我也顧不上了。」
落遇的臉,一下子變得很嚴肅。她沉聲道:「黎清,我們認識多年,你應該了解我的脾氣。我這人,對人對物沒什麼執念。當初跟邵炎離婚,我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我覺得,人生就是一次旅行,一場修鍊。我盡人事、知天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強求。可是今天,我突然意識到,我從來都沒有『盡人事』,也沒有『謀事在人』。即使當年我剛畢業那會,工作很努力,也是因為生活所迫,而顧不得悲春憫秋。我想,我確實該為自己謀划謀劃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不是嗎?」
聽了落遇的話,黎清吃驚不少。